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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九月二十三。我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札记中有关废太子的内容,心里恍惚不已。这是额娘写下的正史内容,却只字未提有关胤祥之事。只在此事末了的尾注上记载了胤祥被圏的事实。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皇上把怒火迁到了胤祥的身上?按说他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更加不可能做出令自己受到危害的举动;他平时除了尽心完成皇下交待下的任务,更多的时候是帮助四贝勒处理繁重的公务。因为他自十三岁起便在德妃宫中长住,又一向与四贝勒亲厚,基本上没什么可能与太子有所交集。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我理不清症结所在,有些烦燥的握紧了拳头。坚硬的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我却只能借由这样的疼痛来让自己变得清醒。他此次离京前对我誓言旦旦,他会回来,会好好的爱我,会把最好的一切都捧来我的面前;这样的他,怎么可以允许自己陷入这危险的地步?

那么是谁要害他?

首先可以排除的,是太子。

那是会是直郡王么?他比胤祥长了十四岁,二人年龄相去甚远。无论从军功还是政绩上,直郡王都不可能会把胤祥当成政敌,先不说当朝有太子,胤祥有前面,还有个与之交情甚厚的四贝勒。

那么会是三贝勒胤祉吗?据我所知,三贝勒在诸位皇阿哥当中,算是文采武功最为出色的人之一。据闻当年皇上在畅春园蒙养斋开馆,派三贝勒主持纂修《律历渊源》,集律吕、历法和演算法於一书。而有一年三贝勒随侍皇上出塞围猎时,曾经和一向善于骑射的皇上比试过,据说两人不分上下。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出众的人,会因为当年胤祥额娘去世而坐降贝勒的事借机对胤祥发难么?

不是不可能,但可能性甚微。扳倒胤祥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弄不好还会惹火上身引来皇上对他的不满,可谓得不偿失。以三贝勒为人,应该不会这么的不理智。

五贝勒胤祺向来以温和低调著称,他虽然也曾随皇上征讨噶尔丹,以功晋封多罗贝勒,但他为人秉性和平,持躬谦谨,颇具乐善之风。他甚至甚少在宫外与自己的亲兄弟九阿哥来往,从无结党之嫌,所以他不大可能会是陷害胤祥的人。

七贝勒为人我不太熟悉,想来也是行事低调之人,只听说他曾于领兵打仗之时受伤致腿残,我想以他个人的立场来说,谁继位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他也不会为了那个位子而去谋害任何人。

剩下的八贝勒、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向亲近,但他们的目标应当是太子而非胤祥;他们明知胤祥与四贝勒亲近,而他们明里又一向与四贝勒并无龃龉,至少我在胤祥那里没有听到过他与这几位阿哥有过什么过节,那么他们没有理由在精心设计太子这件事上还要拖个无辜的胤祥下水。当然,如果太子的事不是偶然,而是出于他人的陷害。

还有一位十二阿哥,他基本不在我的考虑之内。自小由苏嘛喇姑抚养长大的十二阿哥,几乎不像一位皇子。我所听到过的有关他的事,件件与苏嘛喇姑有关。他甚至没有立足到朝堂之争的漩涡当中,只是安份的办好皇上交给他的每一件事。

他与胤祥,十分的像。这样的人,我能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四贝勒了。

我拢上札记和一些乌布里由府外带进来的资料,有些自嘲的笑笑。实际上,我对四贝勒的了解,知之甚少;但是我却看透了他养光韬诲背后的处心积虑。皇上曾批他“喜怒不定、遇事急燥”,我看确实不假。敢在皇上的眼皮底下玩这种兄戏弟妻的把戏,可见其心性不定、胆大妄为的一面。

胤祥原站在他那一边,对我忌诲有加。我虽然从未问起,但我能肯定这是他与四贝勒达成的某种共识。然后我不知道四贝勒到底知不知道胤祥一直对我有情?当胤祥最终选择向我靠近之后,四贝勒最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会是什么?

他会不会把我和胤祥当成一种“叛离者”?他会不会因此而对胤祥对了杀心?我不敢往这方面去考虑,却又不能不思考这种可能性。这两年皇上巡幸塞外都没有带上四贝勒,但四贝勒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皇上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要归功于胤祥的书信。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达成某种共识,但额娘的札记上的确是记载了所谓的皇四子党中,胤祥是第一个附合的皇阿哥。

四贝勒是要成大事者,按说他不应该为了儿女私情而坏他全盘大计。培养为其卖命的能人异事不难,难的是像胤祥这样事事以他为先的心腹之才。

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皇子,他真的过于孤立了。他不应该轻易自断手臂才是。

可是我的推断肯定有一个是错误的,如果不然,难道是胤祥自求死路吗?

“小姐。”乌勒丹在门外低声唤我。

我收好札记,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这才道:“进来吧。”

乌勒丹开门进来,去衣橱拿了我进宫朝圣的宫装出来。

“你让乌布里留下,石佳氏的日子近了,有张氏的事在前面摆着我不太放心。”我任她帮我换上宫装,梳头戴髻。“你跟我入宫,我会去德妃娘娘那里求她让我见皇上。你去宫里打听打听,如今谁管着内务府?”

“是,小姐。”乌勒丹手脚极快的帮我穿戴整齐,才刚要去唤乌布里,外面却传来玉儿的传话声:“福晋,侧福晋求见。”

瓜尔佳氏?我有些意外,隧又明白了她的用意。我示意乌勒丹请她进来,把放札记的小柜上了锁。

瓜尔佳氏进来向我请安,见我一身宫装也不意外。

“你来得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我挥挥手让乌勒丹去找乌布里。

“福晋请说。”瓜尔佳氏坐在下位,屏气凝神的看着我。

“我这趟入宫,就是要向皇上请旨去探望胤祥。”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福晋?”她闻言惊呼,脸色突变。

“我知道。”我颔首,“在这个关节眼上去请旨,无疑是往刀尖上撞。但是我相信换作你坐我这个位置,你也会这样做的。”

瓜尔佳氏垂下头不吭声。

“过去你做了错事,但是没有人追究你。”我轻轻叹息着:“你是胤祥的第一位妻子,无论地位如何,你在他的心目中有着不可取代的位置;所以他不追究你,我也不。”

瓜尔佳氏不安的抬头看我,眼中泛着莹光。

“其实我和他都知道,你做那些事的出发点,是因为你爱他。”我看着她,心里有丝苦涩:“所以敏惠,如果今天我入宫后有什么……这个家,就靠你了。”

“福晋?”瓜尔佳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福晋您别做傻事儿!这要是皇上不准,您还是要退着点。”

“我必须要见到胤祥。”我摇头,“记住我的话,如果不想宫里再送女人进来,胤祥就必须有更多的子嗣。不要因小失大,不要让嫉妒蒙蔽你的心。我们,不要做别的阿哥府中那些只知道争地位争宠的妻妾;我们都爱胤祥,那么就要做一家人。”

“福晋……”瓜尔佳氏有些动容。

“稳住。”我站了起来,“这个家,目前我只能交给你。”

“是。”瓜尔佳氏也站了起来,“可是福晋,我毕竟不是这府中的女主人,所以福晋一定要回来。”

我看着她真挚的脸孔,没有一丝造作与虚假。我点点头,走向她:“莲吟,我就交给你了。”

“福晋放心。”瓜尔佳氏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带着乌勒丹进了宫,我直奔德妃的住处。可巧的是,四贝勒竟然也在。或许真的是凑巧,他只是来给德妃请安的;又或许不是那么凑巧,聪明如他者,当然能猜到我要做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想到进宫来看我?”德妃喝了口茶,眯着眼看我。

“媳妇来是想请娘娘准许我去见胤祥。”我没有看四贝勒,只朝着德妃直直的跪下叩首。

“瞧你这傻孩子,我知道你心疼十三。”德妃摇了摇头,“可是这是我让你见就能见着的吗?”

“媳妇知道胤祥这回的事儿不简单,可是媳妇若是去找皇上,皇上必然不见。”我咬了咬下唇,德妃的语气很冷淡,似乎并不愿帮我这个忙。“可是……额娘!胤祥从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虽说他自幼没了额娘,可是我知道他在额娘您这里哪日不是吃好喝好,过得舒舒坦坦的日子?虽说他是皇子,可那宗人府里也不是吃素的。进了宗人府,什么皇子阿哥,还不都是罪人身份?媳妇不是想为他求情,只是想看看他,陪着他;若是皇上额娘肯许,媳妇宁愿陪着他一道。”

“唉……你这孩子。”德妃听了我的一番话,沉默了良久。

“弟妹这又是何苦?”四贝勒坐在一旁良久,这才开口说话:“你把宗人府想像得太可怕了!纵然是刑罚之地囚禁之所,但胤祥终归是皇子阿哥!若是不然,他进去了跟寻常囚犯一样的身份,又哪里会有什么宗人府这个地方?皇室宗亲但凡有过,必拘入宗人府,这就是与寻常囚犯之所不同。如今皇阿玛在气头之上,谁去谁是一个死!你以为胤祥很高兴你去皇阿玛面前送死吗?”

“胤禛说的在理。”德妃点头道:“你毕竟是妇道人家,又不常在宫里。这朝堂上的事儿,还是要听听四贝勒的。你也知道他素与十三亲厚,如果就连他都不主动去探望,足以说明这事情的严重性。苏勒啊,我看你还是打消这念头的好。”

“如果皇上有什么意外……”我摇头,含泪看向德妃。

“大胆!”德妃杏目一瞪,戴着护甲琅琺指套的手颤抖的指着我:“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这里诅咒皇上?”

“额娘!”我自知失言,却不能不说:“媳妇自知有罪。但请额娘站在媳妇的立场来想,若是皇上有意外,额娘人会不着急,会不心痛吗?若额娘是媳妇,必然也会像媳妇一样,哪管自己的身家性命?自己的丈夫身在牢狱,不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就算像四贝勒所说他是阿哥,宗人府的人不敢把他怎么样。可是额娘有没有想过,一直以来胤祥他受尽皇上的宠爱,又对皇上有着深深的孺慕之情,虽然我不知道眼下他是为了什么而触怒了皇上,以至于皇上将他圈入宗人府。但是以胤祥的脾性,他不是一个不知进退的人。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许他被人所利用甚至是迫害。皇上这么一圈,无疑是深深的伤了他的心。我……我不是说皇上错了,皇上英明神武,圈了自己的儿子肯定有理由,可是我做妻子的,又怎么能不担忧丈夫所受到的伤害呢?”

“你……你、你简直是……”德妃听得瞠目结舌,更是为之气结。她指着我的手抖个不停,可以想像她被我的话惊怒到什么程度。我是豁出去了,也不怕搭上我这条性命,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胤祥,哪怕死也要见到。

“好对鹣蝶情深的夫妻啊。”一个宏亮的声音由屋门外传来。

德妃与四贝勒面上皆是一惊,我却是心中暗喜。德妃要是非不让我见皇上,我怕是撞破了头也见不到圣驾。可如今皇上竟然亲临德妃的住处,倒像是老天爷有意在帮我。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吉祥。”德妃急急起身行礼。

“儿臣叩见皇父,皇父吉祥。”四贝勒临行礼前狠狠的我一眼。

我因本就跪着,索性就不起身了。转个方向,我向皇上叩道:“臣媳叩请皇上万安,皇上吉祥。”

“吉祥?哼!”明黄的靴子从我眼前踱开来,向主位行去。我不敢起身,叩首在地,跟着转动方向。

“皇上……”德妃显得有些紧张,“这孩子……与十三的感情一向很好,今儿是急昏了头,说了些不中听的话。皇上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

我心下感激德妃,她总是护着我的。

“不中听的话?”皇上轻声重复着德妃的话,腔调间有股不以为然的味道:“倒真是不中听的话。这十三被朕圈了这些日子,倒也个个知道安分守已,不来朕面前说这些个不中听话。今儿可真是开了例,倒是在十三家的这里听到了。”

我咬了咬下唇,强烈的感觉到我的身体与内心在激烈的碰撞着。我知道,我在发抖,说了那些大不敬的话却被皇上抓个正着,这并不是我原想要的结果。天知道皇上会在这个时候来德妃的处所?可是不行,我的目的是见皇上,向皇上求情让我去见胤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如果这一切被我搞砸了,我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胤祥了。

我刚想抬头说话,实际上我已经抬起头来,双眼正好望入了皇上炯炯的双眸。他正看着我,眼中有着探询的神色。我怔了怔,他便抢先开了口:“就冲你这份胆量,好!朕今天倒要听听,你要跟朕说什么?”

“多谢皇上。”我感激的俯下身去。

“你们暂时出去,朕要在这里听她说。”皇上开了金口赶人,看来他不预备让第三个人听到我们的对话:“老四,伺候你额娘去御花园里走走。秋天来了,这天气正凉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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