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怎么样去回避,黑色的九月还是到来了。胤祥变得更为松闲了,直到某一天他神色疲倦的对我说:“太子被废了。”能看见胤祥平安无事的回来对我说这件事,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能安稳放下来了。
二废太子后,胤祥似乎变得谨慎了许多,回府以后朝堂上的事儿也不与我多说;每日里与我聊得最多的便是孩子,我也乐得轻松,毕竟心里知道他至少会一直平安。于是常常让乌勒丹把另几房的孩子带来,让胤祥与他们多亲近。
胤祥见我待孩子们好,态度也有所放松。我笑他:“都说十三爷温润如玉,是位又俊美又好脾气的皇子。怎么我看着不是那么回事?”
他一笑,继续看着他的书不理我。
我一咬唇,道:“怎么如此就不招十三爷你待见了?”
“十三爷不待见谁也不敢不待见你这丫头。”胤祥自书中抬头看了我一眼,“要不晚上让爷睡床板,那可是要笑掉人大牙的。”
我噗哧一笑,拿手点他的额心:“没见过你这么不正经的阿哥。”
他顺势捉住我的手往怀中一带:“我这颗心算是完完全全沦陷在你这里了。福晋大人,可千万不要嫌弃我啊。”
我吃吃直笑,一手拧向了他的腰:“还贫嘴,再贫罚你出去晒太阳。”
他抬起身子凑近我,一张脸几乎就要贴上我的脸。我有些发懵,他却更近一步,用鼻子亲昵的蹭着我的鼻子,温热的气息拂在我的鼻唇之间。我的喉咙有些发涩,禁不住舔了舔嘴唇,他眸色一沉,温润的唇就覆上了我,手更是绕了过来轻托住我的身体,将我完全纳入他的怀中。
我心里一颤,半闭合着眼睛迎合着他。如今有了身子才一个多月,他亦不敢真的要我,怕的就是伤了孩子。可是这样的温情咱们谁也抗拒不了,已经不止是这一次,往往总是在他忍耐的神情下结束亲吻。
他依然是这样结束,依然有些咬着牙齿依依不舍的拉开与我的距离,然后依然说了句:“你这磨人的丫头……”
我知他忍得辛苦,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却先羞红了脸。我起身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跟我去内室。他有些犹豫,立在那里没有动。我又微微使了使劲,他便跟着我进来。将他推向床内,我的手轻轻一撩便解了帐扣,帮他脱了鞋,自己又脱了鞋,我们便守在狭小的空间内对望。
“丫头,你的身子……”他哑着嗓子看着我,眼中尽是压抑的情欲。
我没有吭声,却向他迎去,溺进他的怀中。我的脸烫得发烧,这般的主动亦是头一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似乎是身随心动,更多的是怜惜着他。因为我,他即便是在我有身孕的情况下也不去其它房,除了我,他不再要别的女人。而我喜欢他吻我,更喜欢回吻着他,而往往事情总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失控。怎么看,似乎都是我在无意中勾引了他,惹动了他的情潮。
这或许是人的一种本能,我只想让他也欢愉,如果我的身子无法承受,我也要另寻它径来帮他。我的小手在他的身上摸索着,慢慢解开他的盘扣,掀开了他的外衣;我的吻也跟着而来,他有些抗拒,手一直覆在我的小腹之上。我浅笑,由他的脸庞一路向下吻去,一直到他的衣裳尽敞。
那一晚,我用了不可思议的法子令到他惊奇,他似乎更惊喜于这样的缠绵。整整一晚,我们不是聊天,便是那样,他总是抓着我小巧的手放在唇边吻着,赞美着它们的灵巧。
随着胤祥愈来愈清闲,我知道朝堂上的党争却已经越来越厉害。我基本上不再出门,也婉转的回拒了妯娌间的邀请,我一直忌讳于八贝勒与九贝子,记忆的回归提醒着我当初的事并不是那样的隐晦。如今太子被皇上圈禁在咸安宫内,估计皇子的党争是愈发的激烈。随着太子的再度被废,我相信雍亲王将会成为他人的一个新的选择。
而我,只要有胤祥就好。更多的事儿,我不想再次搅和进去。
一直到我第二年生了弘晈之后,皇上却突然对胤祥加以重用起来。但凡有什么事儿,总是派于他跟着雍亲王去办,无论是处于什么理由,似乎历史正朝着它既有的方向去前进,胤祥终归是与雍亲王走到了一块儿。
康熙五十二年也正是皇上六十整寿之年,三月的时候皇上就派人召集了一千八百多位老者与畅春园中赐宴同庆。我总在回想那时的情景,因为那一场盛宴中,我感到了莫名的危机。似乎有人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当时的我已经是身怀六甲,我不敢轻举妄动,平安的离开了畅春园后,那样的感觉却依然存在。
八月的时候清皇上正式册封五世班禅罗桑益西为“班禅额尔德尼”,并依例赐给金册、金印。此事交由诚亲王胤祉与胤祥办理,胤祥这一忙,居然又是两个月。
康熙五十二年总算是平波无澜的渡过,但我知道,这样的平静仅仅只是风雨袭来前的宁静,越是这样的宁静越让人揪心。皇子间的斗争将会日益激烈,但这无关我任何事。胤祥是否平安才是我关心的,有了额娘的札记。至少到了康熙六十一年,我都能放心。
独独是他的病症一年比一年加深,他总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太医院的太医们前来诊治总也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想,自然也是不能完全治好他腿疾的原因之一。
又近了年关,瓜尔佳氏依然在请示过我之后,着手打点礼节方面的事宜。弘晈已经半岁,由乳母带着,我每日里便是帮衬着胤祥,为免他太过辛苦。
转眼到了新年,又是携全府女眷入宫拜年请安的时候。德妃见到我很是高兴,我名下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两个是己出,德妃似乎也再没有提及要送女人入府的话。自然十三府中真正能高兴的也只有我和胤祥而已。瓜尔佳氏、石佳氏与富察氏已经是不得宠幸,然她们进了宫似乎也不敢再私下决定向德妃告状;我想她们至少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她们不受宠幸固然是因为我,却也不是我刻意断她们的路。胤祥这几年的所做,件件都显示出他对我的在意;但凡有人不知死活惹到我的头上,基本上就算是走到头了。
瓜尔佳氏总算是有个依靠,一儿一女都得宫中喜爱,胤祥在我的要求下,也是时常以父爱去怜惜他们;而没有依靠的另两位,我则无能为力。现在的我,已经不可能大方到要胤祥去宠幸她们,我能做的曾经已经做了,换来的也不是她们的感激。走到这一步,我算是仁至义尽了,也无心再去关注她们太多。
因为德妃喜欢孩子,于是孩子们都留在了德妃的宫中。原本该是我带着她们一起去各宫走动,但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我与瓜尔佳氏带着各自的丫头走动。
与瓜尔佳氏边走边聊着,无意间抬头却发现到了长春宫。我眼皮一跳,不知怎地想起了四十七年的那一幕。我侧眼望了望瓜尔佳氏,她亦正盯着宫墙发怔,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我心头又是一跳,说不出心里的不安是因为什么?
才想着,不知从哪里跑出个太监,他极力的低着头向我们请安,并道:“福晋,万岁爷在御花园,主子请福晋们赶紧过去。”
主子?我低下头使劲的去瞄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是胤祥让人来找我们的,可这小太监我怎么瞅着眼生的紧啊?难道只是宫中做杂役的小太监?
“福晋,那我们就要快走了。”瓜尔佳氏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她却有些惊慌:“妾身不恭,福晋我们得赶过去了。”
我点点头,往御花园的地方去了。
御花园里已经摆上了筵席,皇上打头阵儿坐在那里,下面依次排开的是宫妃、皇子和内大臣。
我坐在胤祥的身旁--每位嫡福晋都坐在自己丈夫的身边,我正对面的有雍亲王和八贝勒。雍亲王看了我一眼,目光便调开了来,四福晋也颇有深意的看了看我,低头喝茶;八贝勒夫妇就比较有意思了,他们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我和胤祥,特别是八福晋,嘴角总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我们同则往上的是十二贝子、多罗敦郡王、九贝子,往下则是十四贝子以及更小的一些阿哥。
其它人一样是以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心里有些暗恼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便疑惑的看向胤祥。胤祥安心一笑,我的心便也跟着平静了下来。还未待我多问,德妃便轻声发问:“刚才是去了哪里?怎么都到齐了就你们俩还没来?”
我一愣,这才知道德妃问的是我。
“皇上都问了三次了。”德妃紧着说,眉头也微蹙起来。
啊?原来打发人来找我的不是胤祥,是皇上?
“好了好了,德妃也无须过多责怪于她。”皇上适时的开口,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和蔼。
“是。”德妃颔首称是,眼睛也不再看我。
“今儿是新年,大家伙都要放下平日里的紧张心情,好好的过个舒坦年。”皇上放松了眉心,目光又转向了我:“近来听说老十三除了专心办差之外,也把心思放在了府中伺起花草起来。种花弄草虽是闲情,却也有它的好处。平日里的浮躁也总能沉心归静,好好的想想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都学学老十三,把心沉寂下来之后,再用心办差。”
众人连连称是,目光却更是怪异的望向了我们。
“今儿都别拘着,该怎么庆祝就怎么庆祝。”皇上呵呵笑了笑,看向身边的女官:“把赏赐都分发下去吧。”
“是,皇上。”女官轻声细气答道。
我瞄了瞄,是那位晓尘姑娘。
筵席开始了,众人却依然吃得谨慎。倒是胤祥,不若其它人那样拘谨,自顾自的给我布菜。我转头看着他笑,他却说了句:“吃胖点,赶紧再给我生位格格。”
我吃进嘴里的东西差点卡在脖子里,这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惊吓之余,倒也好奇平日里谨言慎行的他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居然如此放得开?
果不其然,我偷偷瞄了瞄四周,众人都瞪直了眼看我们。胤祥并没有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故大部份人应该是听到了他的话。我有些窘迫,头愈发的低了。
“老十三好啊。”皇上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多点为朕生下小皇孙,也是对朕的一种孝道。”
我听了一阵犯晕,皇上没事凑啥热闹啊?
众人一听皇上如此这般说话,居然也都放开了来,有一句没一句的打趣我们,说是要我再多多为皇室添灯增火。胤祥也不恼,笑意昂然的看着我,继续为我布菜。我不经意抬头,却看到雍亲王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我;见我抬头看他,他却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皇上说笑了一阵,借故离开了,一并带着宫妃们一起,说是让辈们在这里放开来吃。我知道他也是不喜这种气氛,但也只有皇上明白,身在天家,终其一生也不可能享受到平凡人家的其乐融融。
皇上宫妃们一走,现场的气氛更是热烈起来。毕竟是过年吧,一年之中难得的一次放松,已经崩了好久的弦可以好好的松一下。九贝子和多罗郡王就趁着热闹举着酒杯过来了。
“老十三啊,行啊你。”胤禟冲他举着酒杯笑了笑:“皇阿玛都夸你了,赶紧啊,让弟妹继续三年抱俩。”
我脸皮一热,狠狠的瞪了胤禟一眼。他倒是忘了,在他的食楼中我曾经帮过他的。这人真是……
筵席越来越热闹,胤祥没喝什么酒,只是顾着把他的胃和我的胃填饱;不经意中,我总能看到雍亲王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已经好久没有与他碰见过,我在想他总有一天能放开得一切。毕竟他的梦想是那把尊贵的椅子,儿女情长只能是牵绊,我能想明白的事儿,他总能想明白。
不一会儿,四福晋便说雍亲王微醉,说是找地方让他小憩。八贝勒跟上前说了些什么,四福晋稍加犹豫,还是点头把雍亲王托给了八贝勒。八福晋也不避讳,拉着四福晋说是去漱芳斋听戏,四福晋有所担心的看了看雍亲王,又突然看向了我,眼神中抹担忧。
我正觉着奇怪,胤祥在我耳边低语:“我去看看四哥。”
我了悟,原来刚才四福晋看的不是我,是胤祥。她担心雍亲王,正如同现在胤祥担心他四哥一样。我有些禁不住的想笑,这毕竟是在宫里,八贝勒总不至于吃了雍亲王。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胤祥不经意的吻了吻我的鬓角,起身便要去扶雍亲王。
“唉……”胤禟一把拉扯住胤祥,伸手往他肩上一勾:“平时就只知道下了朝往府里跑,多少年没跟哥几个喝过酒了?”
我一听这话,忍不住的翻起了白眼。
“可是四哥他……”胤祥也不避讳,指了指雍亲王。
“从不知道他酒量浅,就这几杯便醉了。不行不行,你得跟我们好好喝喝,四哥那里自有奴才们伺候。”多罗郡王也走了过来,在另一边架住了胤祥:“老十四,你以前不是输了箭给老十三一直不服输吗?今儿这个日子不好比箭,就比酒吧。”
我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些平时与胤祥不咬弘弦的人,招了招手让乌勒丹扶我起来,实在不想在这么吵哄哄的环境下坐着,便说想去走走。
乌勒丹扶着我向一旁走去,我突然想起那年在胤禟食楼里曾发生过的事儿,侧过头我看着她笑道:“乌勒丹今年多大了?我该为你寻一处好人家了。”
乌勒丹一愣,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小姐没喝酒啊。”
嘿,这丫头,大过年的也敢打趣起我来了?我笑而不语,状作无意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关柱”
果然,乌勒丹的身子抖了抖,我得逞的笑了起来:“何必藏着?既然有意,早该说出来。”
“小姐……”乌勒跺了跺脚,不依道。
正边走边说着,却打远看见八贝勒走回来。走到跟前我跟他行了个礼,“八哥。”
“老十三怕是被十四拉去比酒了吧?”八贝勒笑笑,“他以前输了箭术给十三,总嚷着要比回来。眼下看你一人,只怕是十三抝不过他们,给拉去喝酒了。”
我笑着点头,目光却不作多在他身上停留。
“走走也好,宫里难得有这气氛,也就是过年了。”八贝勒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转身向着筵席走去。
我摇摇头,不明白他的用意。继续向前走着,没几步却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一撞见我们便急不可待的跪了下来:“雍亲王吐得厉害,不知道四福晋在哪儿?”
“你往漱芳斋去找。”我下意识的指了指,眼光却看向前面的屋子。
小太监叩了叩头,连滚带爬的跑了。我心里觉得奇怪,这小太监怎么如此慌张?难道只有他一人在伺候着?雍亲王吐了?吐得厉害?所以他吓成这样?一抹不详掠上心头,我看了看乌勒丹,示意她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乌勒丹有些迟疑,道:“恐怕不好。小姐,这是在宫里,须避讳。”
我细想了想:“他那么着急着找四福晋,怕是跟前除了他没人伺候着。就去看看,别是有什么事儿?”
“小姐真要去?”乌勒丹依然皱眉拉着我。
“胤祥不会希望看到他四哥出事的。”我知道乌勒丹担心什么,有多少人等着拿我的把柄,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时候,我不敢想一旦雍亲王出事儿,胤祥会如何?如今唯一拿他当亲人看的,除了我也就是雍亲王了。为了胤祥,我必须要去看看。至少守着他直到四福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