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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破碎声彻底激发了明寒的怒火,小婢女慌张跪地磕头,语带哭腔道:“王爷……饶命……”

“来人,拖出去杖毙。”

两名侍卫进来一左一右架起,向外拖去。小婢女已泪流满面,看到云端着急的眼神,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喊着“姑娘,姑娘救我!”

那是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有着婴儿肥的脸颊,绯红的阳光照在她浅绿色的衣裙上,那年轻的生命还泛着灿烂的光彩。云端自诩不是好心肠的人,别人的死活从来与她无关,可是她还是个孩子,只是不小心做错事而已……而且云端很清楚,真正惹怒明寒的是自己。

“等等。”

那是云端第一次屈服,第一次求人,第一次放下自己的骄傲,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挡了不甘隐忍的情绪,把心一横道:“放过她吧。”

但结果似乎证明,对明寒这样的人示弱是很可能适得其反。

明寒分明还是捕捉到了她的难过,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有种难以言语的不舒服。没错,他就是想让她求自己,想让她清楚这里是谁在做主!可是,她分明那么骄傲,分明宛如高高在上的神诋,却可以为了姜青枫来到明华,为了姜清辉步行入营,更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侍婢向他求情,却要与他两不相欠?

混帐!她以为她真的是神吗?什么人都可以救?明寒瞥到她手臂上清晰的刀痕,怒火中烧,冷冷冲侍卫道:“要本王亲自动手吗?”

两人被那修罗寒意摄到,利索地将人拖了出去,哭泣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云端闭上眼,灿烂的颜色被眼帘遮蔽,黑,黑得漫无边际。

控制不住呼吸,胸口剧烈起伏,终于“哇”的吐出一血来。

“怎么了?”

明寒慌忙将她抱起揽在怀里,手指轻轻搭脉查看,片刻后,缓缓道:“忌大喜大怒。”

嘴角几滴鲜红刺激着明寒的眼眸,他扶她躺好,走到门口,吩咐道:“重新煎一碗药来。”

屋里恢复了寂静,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着,他看着她闭着双眼,笼起秀眉,却看不清她的心在纠结些什么,她只是个弱女子,甚至比一般女子还要柔弱几分,却有那么大的勇气用血喂他,昏迷中明明痛苦得蜷缩起来,她那么怕疼……

明寒才发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一个女人动起了心思?

云端闭着的眼睛里全是浅绿在风中飘动,一点一点走远,馥郁芬芳的广阔,红的鲜艳,绿的青葱。这些日子梦里心里全部是他为她挡剑的那一瞬,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心也跟着一次一次的揪紧,她,真的特别眷恋那种被保护的感觉。

长翘的睫毛微微忽闪,再次睁开的眼睛,灿若星子,静如秋水。明寒峥然愣住,比之瑞雪还要耀眼,却又隔了万水千山,雾霭蒙蒙,难以靠近。

“我不想进宫。”

简简单单一句,融着无比坚定的态度,云端内心却很紧张,万一他拒绝了怎么办?

明寒意料之外的事,既然不想进宫又何必来明华,还顶着和亲公主的名头,她应该是北姜的棋子,甚至是细作,即便没有如此复杂又有哪个女人不爱慕荣华富贵,不是费尽心思一朝选在君王侧,三千宠爱集一身。

明寒更笃定的是,这个女人不会说谎。

沉默片刻后,带着试探性的口气道:“既然是和亲,你该知道自己的义务。”

“我只是还他的恩情。”

“他?姜青枫。”明寒依然不露声色。

“恩,他对我很好。”

“呵……”明寒嘴角带起一丝讥笑,“如此的话,这次本王也救了你,你要拿什么回报?”

云端淡然一笑,宛如风过秋菊,铺出一路逶迤,“没有我,你又如何能回来。”

琉璃茶盏在他修长的指间狰狞扭曲,这个女人以为凭那些血就能威胁他么?很好,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如此不知分寸的女人了。

强压着心头不悦,冷然望向床边人道:“这么说本王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

他的眼,太过锋锐寒冷,总能令人感觉连空气都不敢接近他,躲开他的目光,云端镇然答道:“没有你我也出不了那里,算不得是救你。我知你有能力,请不要让我进宫。”

云端刻意回避他当时不放手带给她的感动,因为她到此刻还理不清那种心暖而安全的感觉到底属于什么,这种不知名不确定的状态带来的只会是不安,所以她才急着与他撇清。

明寒不急着回应她,只定定地看着她手臂上的两道伤口,仿佛那温热又一次流进他的口中,细细的,潺潺的融入他身体每一处的血管里,然后一起流动奔腾。

半晌后他才起身背过脸,低沉地质问她,“谁允许你喂血给本王?”

云端气得差点就背过气了,她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人总令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生气,她是在救他好不好,应该只有她自己愿不愿意,哪里管得着他允不允许?

“我是在救你。”

“本王不需要。”明寒一字一字吐出,往日的绝情冷漠比之更甚却也没有现在这般艰难的苦涩,“一切都是你自愿,休想得到本王的半点好处。”

静,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明寒没有回头,带着不屑的神情踏碎了她一地的尊严,他没有看到她眼角划落的一丝清泪。

云端仿佛很久都没哭过了,眼泪令自己伤心,也会令父亲担心,所以她忘了如何去哭才最能释放。

和着眼泪,她的声音悲凉却倔强,“我说了,这样做算不得救你。”

明寒怔然,默不作答。云端隔着幔帐将过往一遍遍翻开,嘴角扯过一抹苦笑,喃喃自语“原来,我根本不该存在,所以才成了他们的负担。”

回不回去结果也一样,生或死,都只有一个人。

“死?死了就可以挑起明华与北姜之战了是么?”明寒冷笑道,瞬间靠过来一把抓起云端,眼里冒着怒火,尤其是那双毫不真实毫无生气的眼睛彻底激怒了他!粗暴的扯下包扎好的纱布,两道血痕已经结痂……

“做什么?”云端被他弄得浑身酸痛也顾不上了,他的神色像极了阎罗,她蹙眉用力抵抗着,“啊……”

伤口在他内力的震动下裂开,鲜血顺流而下,只一瞬间便沁湿了床单锦被,一朵接一朵的血莲盛开,妖艳绝焯,云端痛得撕心裂肺,而明寒的眸子噬血凛冽,似乎还嫌不够,他拔出匕首,狠狠划过那纤细嫩白的手臂,比前两道更深更长。

为什么这个女人将生命看得如此淡薄?为什么他历经万难努力挣扎换来的生命她却不当回事?为什么她与母妃一样在求死?为什么她们都不想想他的感受!

贝齿轻咬朱唇,明明痛到无法呼吸却仍然倔强地不出一声,明寒不觉松了手,带着杂乱的心情出了挽风阁。

“这样都承受不住,你有什么资格说死。”

挽风园的路突然变得特别漫长,穿花度柳,越湖绕亭,依稀能听到她压抑着的低吟,他不知道那种愤怒和极端都源于一种害怕。皇宫,御书房。

半山高的奏折堆积两垒,青龙瑞纹砚边一支朱笔浅搁,天佑帝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白皙的皮肤镶嵌着刀削般充满立体感的五官,金龙黄袍,发束紫金冠,用金累丝造之,上嵌晴绿珠石,周身充斥着属于帝王的高傲与威严。

内侍总管孙启见状,熟知陛下会小憩半刻,于是轻轻一挥手带着众侍掩门退出。寂静中,天佑帝明棣突然睁开双眼,眸中划过一道锐利的目光,低声道:“出来吧。”

一道白影隔窗飞进,如飞雪入室般轻灵无声,在案几前跪倒,恭敬称道:“参见主上。”

“翼,辛苦你了。”

明棣望着那修长展阔的身影,心中一时感慨万千,翼才只有二十岁,这么灿烂的年华应该是人生最美妙的时刻,他应该逍遥江湖,携手佳人才是,却为了明华而隐于黑暗之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翼的明朗和光辉……他为了自己,放弃得实在太多。

“这是我们的选择,也是职责。”

翼的声音有些沙哑,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那天籁般的嗓音,抬眸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人,他亦是一脸的疲惫,他们都还年轻着,却如何感觉仿佛已劳累了太久太久,如何每每见到彼此总是一夜未睡的姿态,那些为数不多的逍遥岁月竟也成了种漫长的享受。

垂眸,心疼的劝慰道:“主上保重身体。”

明棣手握成拳,复又辗转松开,“翼,怎么回事?”

“她不是北姜王室之人,名唤云端。她的说法是只为了报北姜太子的恩情,而且坠崖两日间都是她以血喂凌王,并希望凌王想办法,她不愿进宫。”

翼将在凌王府探得的一切据实汇报出来,想起挽风阁那个瘦而脱俗的女子时,不由生出了怜悯之情。

明棣只静静地听着,清亮的眼睛里却透着无边无际的渺茫,让人无法猜测。

凝思一会儿才问道:“凌王怎么说?”

想起明寒,翼的脸上泛起惆怅,摇摇头迟疑道:“凌王什么都没有说,但似乎他很讨厌那女子。”

明棣听后,勾唇一笑,顿时眉目飞扬,如临春境,似乎眼神所到之处必能驱散阴霾,翼沉陷着,为着这一笑,他情愿失去所有。

“翼,将安排在凌王府的人都撤了吧,在明在暗的都撤了。”

“为何?”翼不解道,即便有人也总无法探出更深的消息,若撤了岂不更眼盲了么。

“他都知道,放着也没用。”

“好。”

不再质疑,也不去探究,只要是那人所说,他就无论如何也要做到,且做好。

早春了,又是一个让人充满希望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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