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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半月就是中秋了,京都处处洋溢着节前的喜庆忙碌。数月间,凌寒王率兵缴灭南境孔雀山一带牟茫族叛乱,牟茫王子墨哈岩沿祁王山向北逃窜,凌寒王命麾下先锋任贺远率三千轻羽骑由夜州直插襄肃,于明、姜交界处祁王山脚下一处城镇截下墨哈沿,牟茫部归顺明华,明华疆域向西扩展三百六十余里。

凌寒王府各处建筑以素雅清淡为主,大抵是因为明寒母妃,庄贤皇贵妃素喜清淡吧。碧凝院的桂花已经开了不少,此时云端与两名女子在树下石凳坐着闲谈,一名着鹅黄百折裙的女子,眉目清秀,名唤阮莺。另一名女子着青绿窄袖长裙,环配璎珞,发戴飞蝶簪,体态丰盈,妩媚艳丽,名唤锦瑟。二人原是府中侍妾,明寒曾与云端商议将她们遣散,然她二人竟狠下心即使为奴为婢也不愿离府,云端便将二人留了下来。二人感念王妃大度宽容,时常去找云端闲聊,倒也能解解闷。

晚晴将吩咐婢女取来的披风为云端披上,道:“王妃,秋风伤身,小心着凉。”

云端冲她浅浅一笑,这府里书晚晴最与她亲近,云端也知道晚晴是真正的关心她,于是将系带系好,身上到底是暖了不少。

锦瑟低瞄一眼,道:“这丫头真是心细,到底是王爷手底下的,做事儿就是不一样。”

晚晴不以为然,云端倒听出几分讽刺,见锦瑟看着晚晴的目光中有不屑更有恨意,想来是她们使唤不动晚晴又无可奈何,所以才言语夹针带刺吧。

云端装作无视,懒得去管。望着脚边一池秋水在风中微微荡漾,仿佛映出了那个人的模样,修长高挑的身形在沙场挥剑破敌,玄色战袍在血海飞扬……新婚十日之后便发生牟茫叛乱一事,红烛尚未燃尽,他就策马而去,一去,一去便是数月之久,久到一池睡莲凋谢,久到开满了一树桂花……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王妃在想什么呢?”阮莺见云端出神许久,不禁问道。

云端对上阮莺羞涩的微笑,心底一阵不安,这两个女人一个妩媚多情,一个娴静温婉……留下她们到底对还是不对?

“王妃……”阮莺轻唤一声,随即嫣然一笑,“准是想王爷了吧,新婚燕尔就分别这么长时间留王妃一人独守空闺,最是煎熬呐。”

她神色一片凄然,眼里传递着暖暖的关怀望着云端,云端笑而不语,心里泛起酸楚。这两个人性情不同,却心思相同,句句话都有弦外之音,以前只在书上看过古代女人间无声的战争,如今亲身感觉到了,还真会让人疯狂呵。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云端漠然撵退二人,望着两道窈窕身影,心里猛然揪紧。

说不介怀只是为了照顾明寒的情绪,这世上有哪个女人真的那么大度呢,一想到她们亦曾承欢在他身下,胃里就一阵翻涌。

晚晴见她干呕几下,立刻上前道:“王妃不舒服吗?奴婢这就去传御医。”

云端摆摆手,歇了口气道:“不用了,没事。”

半晌不见晚晴回答,抬头却见她愣着,眼里还有犹豫的喜色闪过。

“怎么了?”

晚晴抿嘴一笑,附耳说着,云端脸夹顷刻间涨红,无暇玉颜如红云飘过,更添三分娇羞之态。

“王妃……王妃……”

一叠声的喊叫将二人打断,云端睨晚晴一眼,眼底也生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寻声望去竟是荆伯喘嘘嘘跑了过来,喜上眉梢道:“宫里传话来,说王爷明日回京。”

“真的?”云端几乎是跳起来的,明日便能看到他了,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晚晴与荆伯相顾一笑,他们都明白,这个冷漠单薄的王妃其实就是个孩子,也是个真心真意爱着王爷的女子。她与那些王侯女贵是不一样的,不爱荣华,不慕权贵,她是个普通的女子,却又不是普通的女子。

明华天佑五年,八月初四,凌寒王回京。三品以上文武百官于宣华门列队相迎,凌王却只命左右先锋进宫复命,自己策马直奔回府。

刚跨进芷岚院便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好像比之前又瘦了些,还是那素白的广袖飘裙,却只是她穿成的那道风景。从来血溅盔甲只觉痛快,挥剑杀敌肆意酣畅,只有这次,为平乱而平乱,一路杀伐果决,只盼能快些回来看到她。

云端蹲着将丝帕捡起,忽然一道黑影将阳光遮蔽,那轮廓……是他么?不待她转身,脚底一轻,她被抱了起来,坚实的胸膛,思念的气息……却不敢回首,害怕他看到她夺眶的泪水。

“你瘦了。”

耳畔传来他略带心疼的声音,阵阵暖意涌上心头,她驳辩道:“哪有,什么都好怎么会瘦呢。”

“如此说来,王妃是因为思念本王才衣带渐宽……”

云端耳根一下子灼烧起来,扭身将脑袋钻进他怀里,闻着那玄色蟠龙战甲上风尘肃杀的气息,心下又是一番后怕,双臂环上他的勃颈紧紧抱住,像个孩子般喃喃道:“从前,我最不害怕的就是孤独,因为一个人的世界才会安全,可是如今走进你的世界,我已不再是一个人了,所以,我很想念你,害怕你受伤,害怕你流血,害怕你……”

他低头落下一吻,将她小小樱唇包围,却柔柔吮吸那迷人的甜美,而她亦不躲不闪任由他无尽的索取,渐渐迷离不自觉嘤咛一声,他倏忽停下,望着她泛红的双脸,邪魅一笑向屋里走去。

一室春光烂漫,醉人芬芳。

缠绵过后,云端整理好衣裳,复又在凌乱的散衣中找起了什么。

“在找什么?”明寒侧身单手之颐,胸前中衣敞着露出坚实的胸膛,泛着一层薄薄轻汗。

“香囊。”云端眼眸一挑,在桌角看到了那个天蓝色锦囊,随后拣起轻轻拂了拂上面的尘土,别回腰间。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没什么,东方溪配的草药,带在身上可御寒。”云端背过身子收拾着他散落的衣服,不敢与他对视。

“恩。”明寒笑笑,“溪的医术可是闻名天下。”

云端不置可否,重新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边,问道:“不是说晚上才能回府吗?”

“难道王妃嫌本王回来的早?”明寒眸中划过戏谑,“刚刚本王怎么没有发觉?”

云端顿时又羞又恼,站起身刚要走开却被他用力一拉,重重倒在他怀里。

“干什么……”

“一月前本王左先锋李刚接到家书王氏为他诞下一女,这小子竟开起了本王的玩笑。”明寒兀自回忆诉说着,低低道:“所以,本王觉得有些事是必须努力的。”

云端却僵着身子,阵阵酸楚再度汹涌而来,他的话她怎么不明白,他是那么期盼她也能为他生个孩子,可是……可是她该如何跟他启齿?

东方溪那番话一直萦绕在耳边,王妃气虚血亏,体质偏寒,加之落梅一事后更不如前,体弱宫寒,恐难以受孕……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他那么想要个孩子……思量许久,云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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