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皆笑，马志左右看了看，小心提议：“咱们再喝一杯？”
方涓不语算是默认，马志笑开了花：“一直都搞不明白，秋娘家的酒总是这么好喝。听阿斯说，她那酒窖里还藏了不少陈年佳酿，够她摆好几回酒席用的……啊对了！张成你还记得她藏着的那个小白脸不？我越想越觉得他不是本地人，这穷乡僻壤的，哪有男人能生的那么水灵……”
张成点头，由着他滔滔不绝的发表见解。方涓也漫不经心的，没怎么听他说什么。道路两旁的蝉鸣蛙叫，显然比以往少了许多。
马志自知无趣也不说话了。
“秋娘怎么了？”方涓适时的鼓励他继续说，以活跃路上稍有阴冷的气氛。
“有姘头了啊，那小子有福气，准能喝上秋娘藏起来的好酒。”马志又来了精神。
张成：“你就满脑子想着喝酒，到死也找不着媳妇。”
马志看了张成一眼，撇了撇嘴，仰头高吼，唱起了歌儿：“我把身心送给了国家……投进祖国的怀抱……背着人民的希望……我是大湘勇猛的战士，才不管那闺中的姑娘……多俏多漂亮……”嘹亮又有些跑调的歌声回荡在夜空，竟有些沧桑的味道。
走到客栈，摆在门外的桌椅已经收了，地面也早轻扫干净，室内的几张桌子旁，除了守夜的伙计在那打盹，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马志把人叫醒：“给我们上盘花生米，六个鸭头，在来两坛好酒！”
“一坛。”张成更正，“你酒量不行，下午喝的时候两杯就倒了。”
“行，一坛就一坛！”马志气短，坐到张成对面嘱咐，“少喝啊，都少喝！”
酒先上了桌，方涓自顾自的倒酒，再一口饮下，再倒，再喝。张成拉住他：“一个人喝的酒叫闷酒，一起喝，来！为了老大今天破酒戒，先干一杯！”三人碰杯，马志喝的最高兴，喝完接着倒酒：“对对对！为了师兄找着媳妇，再干！”方涓哈哈笑了：“为了咱们仨能活到今天，干！”
鸭头和花生米向后上了桌，摆在桌上并没有人碰。
“李老将军不是说过吗，人生在世，贵在享受，今朝有酒就得今朝喝个痛快！”马志伸着头高兴的嘟囔。
“咳，老将军可没这么说过。”方涓更正他，抓了一小把花生米。
“那是师父说过？”马志歪着脑袋问方涓。方涓不理他，往他嘴里塞了两粒花生。他又去问张成：“是……是谁说的来着？甭管谁说的，阿斯，再上一坛酒！”
张成刚要拦着，就被方涓制止：“今天先喝高兴了，回去醒酒了再谈军规的事。”
“还罚？！”马志晕乎乎的拍桌子，“师兄每次杀鸡儆猴，都拿我们当鸡！军队里本来就你说了算，为什么连你也要守着皇帝立的那些个规矩？张成你说，皇上他打过仗吗，他知道怎么带兵吗，他还不许我们娶媳妇，你说过不过分？！太过分了，太不仁义了！太伤将士们的心了！”
“嘿！我说你怎么又绕到娶媳妇儿上了？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张成夺了他的酒杯，往他嘴里塞了个鸭头，被他吐了出来：“全tm是骨头！”
张成安慰他：“等你混到老大的级别不就能娶了？那时候你也有身份了，小姑娘就一个个往你怀里扑……”酒来了，张成顺手给方涓倒上酒，就把酒坛子藏在了脚底下。
“师兄怎么走到现在的你不知道？！现在还有人说他不忠！”马志扯着方涓空了的袖子，痛心疾首的说，“没了，才几年，师兄就残成这样，手都没了！你瞧瞧咱们他妈图什么呀？！”他四处寻找，眼前只有一个喝光了的空酒坛，刚刚还在眼皮子底下的新酒坛子竟然不见了。
“马志！你喝多了。”
他还在四处找酒，不耐烦的嘟囔：“喝多什么呀喝多……你在瞅瞅朝堂上只会动动嘴皮子那群老头，除了阿谀奉承，就是搬弄是非，人家吃喝玩乐，好不逍遥……再看看我们，累死累活的豁出命去，到头来还是被人家监着管着的，这什么意思？你说……你说皇帝老儿他是不是……不不……想混了！”气势磅礴的发泄了一通，也没找到酒，马志晃晃脑袋就一头栽在桌子上。
再看另一张桌子的阿斯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方涓示意张成接着喝，两人碰了杯之后。张成停下，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就往柜台里面走去，又从里面拿出一小坛花雕，笑眯眯的道：“今个下午看见秋娘藏的好酒，正好咱们也喝点品质上乘些的酒。”
方涓看向马志暗暗摇头，这货真没有喝好酒的福气。两人反反复复，不知醉了几回，醒了几回，谈笑之间，天色不觉慢慢变亮。远远有几个人向客栈走来，为首的正是前一天才来的监军老大人。方涓仰头看了他一眼，不甚真心的问道：“老大人你要不要来一杯？”
老大人挥开他举杯的手，吹着胡子怒道：“方涓你好大的胆子！大湘正值非常时期，你身为主将不在帐中，还带着手下彻夜酗酒，你！你该当何罪？！”
张成抬起趴在桌子上的脑袋，不以为然的笑道：“不是‘何罪’，是‘喝醉’，但终究是‘罪’，醉了而已……”
这时从客栈的里面走出两个人，秋娘扶着一个虚弱的女子走出来，还轻声嘱咐：“大病初愈就该多走走，我们这里早上的空气也新鲜通气。”扶她坐下，秋娘再看向店面上坐着的几个人，挑眉道：“内斗？”
老大人这才反应过来，冷哼一声对后面的几个手下说：“把他们三个带回营地！”后面的几个随从左看看又看看，愣是不敢上前动手抓人。
马志还没醒，张成一派坦然，而方涓盯着那秋娘领出来的女子动也不动。
“愣着干什么！他还敢反了不成？！”
方涓抿嘴勾出一大抹笑容，清声嘱咐：“没事，来吧，把马志叫醒。”临走了视线也没从那虚弱女子身上挪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