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菜一汤,杜鹏飞和员工们一起享受公司提供的免费两餐,这是他选择这个公司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
经理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举起手中的单子向全体员工说“大家看看,我手里拿着的就是我们刚来两天的员工杜鹏飞为公司拿下的第一笔可观的订单,这张订单让他自己也可以获得一千多元的提成。让我们为他祝贺吧。”
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田喜九在校门外,等待学校放学。
铃声响过,燕红柳随着学生走出来,田喜九迎过去,和她一起走。
燕红柳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目,年轻人为她驻足回眸。佟福才只顾瞅燕红柳,撞到路边的灯柱上。
“小心点,看点道。”田喜九说。
佟福才摸撞痛了的头。
笑嘻嘻的小哥俩光着屁股、手捧着腆起的肚子与海豚一起挤在水池边悬着的半球上比武。
佟福荣正在调试喷水设备,海豚嘴里的水柱高高地喷起,哥俩的小鸡鸡的两股软弱无力的涓涓细流还落不到水池里。
佟福荣为燕红柳所吸引,忘了手下的工作。
“小鸡鸡尿的太没劲了。”游人说。
“别急。”佟福荣说,水门的阀轮在他的手下飞快地转动着,两股涓涓细流立刻窜了起来,落到池子里,又窜向池子外的人行道,行人尖叫着四处逃窜。
燕红柳惊愕的大眼睛,摇耒荡去的悬空马尾辫,田喜九拉着她慌忙躲避的狼狈相让佟福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啥呢?调小点,劲太大了。”方可欣喊道。
“啥玩艺劲儿太大了?”佟福荣问道,一脸坏笑。
方可欣繃起脸说“鸡鸡……笑什么?调小点。没听见吗?”
“男孩子嘛,劲大点不好吗?”
方可欣“王科长,他们不听指挥。”
在半球上为雕塑做最后加工的王正先听见方可欣喊他,抬起头。但是,小哥俩的尿流此时正在向水池子里回落。
“王老师,我来给你做助手。”田喜九爬到半球上,对王正先说。
王正先“团委工作不忙呜?”
田喜九“不忙,我给你当个助手还行吧?”
王正先点头,继续忙他的。
燕红柳站在人行道上向这面观看。
田喜九回过头去,冲她笑笑。
夜色中的废品收购公司,三姑娘偎依在杜鹏飞的身边,双眸炽热。
“鹏飞哥,别离开我们……”三姑娘柔声地说。
“不要……这样,我们分手吧。”杜鹏飞向后躲“我有家,有孩子……你还是个姑娘……”
“我什么都不管……就想跟你好。”三姑娘抓住他不放,偎得更紧了。
王正先西装笔挺,系着领带下楼,站在道上却挠起了头。
佟福荣“王科长,今个怎么打扮起来了,去参加婚礼咋的?”
王正先点点头。
佟福荣“那咋不走呢?”
王正先“知道田喜九父母家在哪儿住吗?”
佟福荣“我就知道在市里,住在哪儿不清楚,新娘是这儿的人吗?”
“听说是。”
佟福荣“上新娘家去打听打听。”
“不知道新娘是谁家的。”
佟福荣“那你今个的喜酒就别喝了。省下礼钱自己打点北大荒在家喝吧。”
燕红柳走出校门,步幅依旧不大,没什么变化,步伐的频率却增加了不少。后出来的苗笛一直追到菜市场才赶上她。
燕红柳回到家里放下菜就去拧水龙头,管子里传出嘶嘶的回水声。她脱下外衣,洗手,把泡好的米下锅,插电,摘菜洗菜。
燕红柳到阳台上向下张望,见不到丈夫的身影。
苗笛在他家的阳台上问道“燕老师,接着水了?”
燕红柳“没接着。”
“我接了不少,过来端吧。以后上班水龙头别拧严了,一个头午就能滴答一桶水,水表还不走。”
燕红柳“是吗?”
“明个你试试。”
燕红柳再没说啥,回屋切菜,侧耳细听,跑去开门。田喜九站在门外,她接过丈夫手中的公文包。
田喜九拥住燕红柳“想我了吗?”
燕红柳笑而不语。
“今个开了一头午会,乾等也不散会,把我急坏了。”
燕红柳炒菜。
田喜九“咋不穿我给你买的裙子呢?”
燕红柳“太花了。”
“花点不好吗?他们说你穿啥都是样,象个模特。”
燕红柳“那是他们逗你。我黑不溜秋的,个儿也不夠高。”
“别给自己摸黑,你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多一分嫌粗,少一分显细。你猜他们说你象谁?”
燕红柳“象爹妈呗,爹妈给的。”
“你可不象你爹你妈,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的。他们的优点都让你占全了,不足的地方却一样都没有。大家都说你是我们风铃的小倪萍。”
燕红柳“人家是主持人,咱们怎么能跟人家比呀。”
“他们可羡慕我了,说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田喜九说着就激动起来,拥住燕红柳,燕红柳躲闪,田喜九欲罢不能,把拿着饭板的燕红柳逼到墙角,两人支起黄瓜架。
燕红柳“别闹了,吃饭吧。”
“明个我领你上市里转转,我的朋友都想见见你,让他们看看我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眼馋眼馋他们。”
“别老王婆卖瓜,拿老婆显摆有什么出息。漂亮不顶吃也不顶穿,有什么用?把工作干好才是正事,到哪儿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独挡一面才真正让人佩服。什么味?锅干了。”燕红柳去拔插头,烫手,拔不下来“今个没接着水,快上苗笛家去要点。”
“啪!”插头爆了。
田喜九西装革履、燕红柳一袭白色连衣裙从单元门里走出来。
“今个上哪个饭店?”楼前乘凉的人问。
田喜九“黑又亮,朋友在那边等我们。”
“黑又亮?擦皮鞋呀?”
“你就知道擦皮鞋,饭店老板黑得发亮,黑又亮就叫出去了,别看黑,味道还真不错,挺招人。提饭店没几个人知道,一说黑又亮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就不知道。”
“也就你不知道吧。你算老几?不是我说你,除了红白喜事,你进过饭店吗?”
“人家媳妇多有福,整天跟老爷们儿各哪儿去会朋友,吃香的喝辣的,好东西没少吃,这辈子没白活呀。”
“没看人家媳妇多拿得出手,有个漂亮的媳妇谁不想领出去风光风光。光眼气不行,要风光,你就得长漂亮点。”
“下辈子的吧,哎——人家是怎么长的?”
“这个还是问你的勃肋盖吧。”
十八岁的新娘吴丽雅烧好水,给丈夫佟福才洗脚。
吴丽雅焐好被。
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吴丽雅缩着脖子,紧闭双眼,背对着佟福才。丈夫睡不着,一翻身,吴丽雅就吓得直哆嗦,马上把身子往一边闪。
“……”
“……”
“每个月开完资,你一定要让佟福才把工资分文不差地都交上来。住家过日子就得像个过日子的样。”年轻的婆母调教儿媳吴丽雅“你丈夫好吃懒作,不务正业。就是我亲生的,也不会让他这样瞎造祸。唉——你这么好个小人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吴丽雅“他实在,心眼儿好。”
“可不好咋的。返城跟上海知青一块跑上海去见世面,落得个身无分文,沿街乞讨。一个‘好心人’收留了他,结果进了贼窝。后来让公安机关抓住给送回来了。这些你不知道吗?你是想做帮教模范咋的?以后,你可得留点神,小心他点,把钱都交给我保管,要是放在你手里保证就都得让他给划拉去。一开始就要把钱管住,要不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他要是想搬出去自己过,你就跟他离婚,给我做干女儿,我供你念书,给你找工作。”
沮丧,绝望的新婚夫妻相背而坐,毫无欢乐可言。
新娘害怕晚上,几乎是恐惧。可她还是照例烧水给丈夫洗脚。
继母“你们在一起都这些天了,怎么还不行?这种事连个傻子都会,还用教吗?”
佟福才“她不行,她有病,不是女人。”
继母“不是女人是什么?她怎么就不行?走遍东西南北,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还有不行的。我看就是你不行,你不会,不是个正装男人,亏得你还念了这些年的书,白念了。”
佟福才“让她上医院去检查就知道谁不行了。”
继母“检查啥?都是那玩意,有啥检查的。”
吴丽雅“我不去,我没有病。”
佟福才“不去检查就分手。”
吴丽雅“我不离,我们老吴家没有这个规矩。”
“我不务正业,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佟福才瞥了一眼继母说“咱们谁也别耽误谁。”
吴丽雅“不,我不能第一个给我们老吴家丢人。”
佟福才“你们老吴家还咋的呀?吃喝嫖赌抽你爹占全了,还说啥呀。”
吴丽雅“我象我妈。”
佟福才“大善人?没人得意,趁早上法院,你愿意要啥就拿啥,随你的便。”
吴丽雅“我啥也不要。”
佟福才和吴丽雅在冰湖沟站下车,夹个包,拎着两瓶酒送她回娘家。
大善人“唉,你们不听话,有什么法子,既然离了就离吧。”
饭桌上谁都没怎么动筷,只有吴丽雅父亲喝个不停。
母女把佟福才送出好远。
远远的还能听到大善人的声音“福才呀,以后还得常来呀,什么时候想让丽雅回去,尽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