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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喜九也忙着烧烤,客人也不少。

燕岩、佟福才在遮阳棚里喝扎啤、吃串。

佟福才“老板,买单。”

燕岩“别急,今个天热,多喝点,凉快凉快,你只管喝,别的不用你管。到我这里来了,这个面子得给。老板,这位是我的朋友,这桌的帐记在我的名下。再拿几盒好烟。开资一块结帐。”

妙令女韩冰冰“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这个厂里的人吗?”

燕岩“二车间的,新来的。错不了,田喜九认识我,你问他就知道了。”

韩冰冰“慢慢吃,请常来。”

燕红柳坐在妈家,神情抑郁。

母亲对大哥说“她命不好,摊上个败家男人。日子过不下去了,哥哥不帮谁还能帮啊?”

大哥“谁也别指望,搭不起。你少搭他们,还是我少搭了?多少能填满?你帮他堵窟窿,老在这面给他揩屁股,他不就更有宝儿端了吗?就是有也不敢借呀,借了能还吗?架什么还?不就是个瘪儿吗?要是他自己能要强点也行,也不能看着不管。这可倒好,搭多少也没个头,谁能扶得起来,不跟他散伙就没个头。”

母亲“不过也得有个窝呀。给不上利息房子人家就要拍卖。上哪儿住去?能住露天地吗?总得想个法子把房子保住啊。”

大哥“有什么法?没法。银行又不是咱们自己家开的,我娶儿媳办事情的钱还不够呢。”

燕红柳低头不语,无言以对。高大的落地窗外,高大的台阶、半圆形的小广场和宽阔的交道口历历在目。交道口是燕红柳每天上下班、去妈家的必经之处。王正先和燕红柳不在一个单位了,可是,在这里依然每天都能看到他所熟悉的身影。在熙来攘往、络绎不绝的行人中有着燕红柳那样永远姑娘一般修长挺直的身材,椭圆的头型、悬空的马尾辫者不乏其人。然而,能象她那样气韵空灵,风度绰约,那么适称耐看集完美于一身,让他一眼就可以从众人中分辨出来的却只有她一人。今天当她从妈家那个方向回来时,王正先却半天没有认出她来。

燕红柳拖着僵硬迟缓步履沉重的双腿,犹如一个弓腰拖胯不堪重负的老妇蹒跚而行。透过落地窗王正先一动不动困惑不解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行道树的后面。他不明白一向精精神神的少妇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松松垮垮,憔悴不堪。

燕红柳“王老师,这回可真不行了,锅都揭不开了。有钱吗?给拿几个。一分钱憋倒英雄汉。”

“得多少?”

燕红柳“五百吧。孩子和我吃药、人情往分、还贷款利息、大哥孩子结婚、还有这张嘴。一分钱都没有了。”

“正好收上点房费。房子不算好,可地点好,总空不着。买房你也没少出力。”

燕红柳“多亏娄姐让你买。”

王正先点头“五百够吗?”

燕红柳“不够再说。”

“治病要紧,别耽误了。”

燕红柳“没什么大病。就是经血不调。我妈说这都是吓的,他拿刀子往我身上扎的时候,我还真没当回事,一点也不知道害怕,就象江姐在刑场上一样。事后却越寻思越觉得害怕,他喝得东倒西歪的,手也不听使唤,要是劲再大一点,今天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我的病都是他给作的。真不如当时一刀扎进去,眼睛再也睁不开,就没这些烦心事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替好人死了,省得活遭罪。”

“他没一刀子扎进去让你去见闫王算你命大。前几天你上妈家去了?”

燕红柳“你看见了?妈过去开成衣铺,手里有几个钱,都让我们给造化了。妈让大哥给拿两个钱把利息还上。大哥问我架什么还。他说借你就是个瘪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别说没钱,就是有也不敢借给你,气得我好个哭。”

“不能让田喜九大手大脚,可劲儿造祸,你应该控制他点。象你姐那样,钱一到她手里你就别想再要出来。”

燕红柳“我不会仔细,手散,不会攒饯。我知道,可就是改不了,这让我受了不少憋。我和我妈一样,不把钱当回事,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太寒酸了不好。后来想控制他也晚了,不给他就在外面借,最后还得你还,还不如不控制了。这些年妈妈做成衣,爸爸卖干调挣了几个钱,都填活到他身上了。妈的手里现在就剩下大哥给的几个过河钱,这几个我就是要饭吃也不能再给动了。”

“他那些钱都干啥用了?”

燕红柳“调转铺路、做生意。”

“他在市里都干些啥?”

燕红柳“什么都做。摈缝,空手套白狼。还搞过传销,现在家里还有不少高钙片,哪儿都推不出去,白搭了不少钱。”

“钙片还有多少?”

燕红柳“还有好几盒。”

“给我拿来吧。”

燕红柳“都是糊弄人的东西,你要它干什么?”

“给孩子吃。前一阵子你姐还买过。”

燕红柳“唉哟,我还各哪儿往外边推呢,怎么就把最好的朋友忘了,可我不能骗你呀。”

“有疒乱投医,能买别人的,怎么就不能买你的。拿来吧,多少钱一盒。”

燕红柳“一百五。”

王正先拿出一千块钱递给燕红柳。

燕红柳拿出五张说“这五百我拿着。钙片你就别要了,我不能骗你。王老师,学生放学了,我得回去做饭。你也走吧,到点了。”

王正先和燕红柳一块下去。

“把高钙片给我拿来,这几个钱你也拿着。”王正先在楼下说。

燕红柳“不拿,说不拿就不拿。”

在俱乐部大门外,王正先还是把钱塞给燕红柳,燕红柳不接,钱掉到地上。

在燕红柳弯腰捡钱的时候,王正先突然退回门内,并把门锁嘎地一声带上。燕红柳手里拿着钱,隔到门外。

这个意外之举,燕红柳没有料到,王正先自已也有些惊异。燕红柳拽不开门,一双杏眼睁得又圆又大。王正先的脸上则露出了孩子般顽皮而又得意的笑容。

燕红柳没有让王正先开门,知道他不会开。

隔着门玻璃,两个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沉默了一会儿,燕红柳把钱放到门口的地上。可是,没等她转身钱便被风吹跑了,燕红柳只好又去把钱捡起来,攥在手里。

王正先在门里不住地摆手让她往回走。

燕红柳无计可施,只好转过身去,手里拿着钱,顺着台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去。

燕岩和佟福才又在喝扎啤,吃串。韩冰冰把两盒烟放在燕岩的面前,对他说“你该结帐了。”

燕岩“没钱。”

“昨天不是开资了吗?”

“忘开了。”

“明个赶紧把帐结了。”

田喜九瞥了遮阳棚那面的燕岩一眼,对韩冰冰说“别再赊给他。”麻将桌上,燕红柳两眼盯着牌半天没有反应,楼梯间单调的脚步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听说没有,小郑一上郝书记家就不想走。”

“人家长的有模有样的。要是你连去都不敢去,还敢不走?”

“燕子,他们说,你也常去郝书记家?”

“我妈说人家对喜九挺好的,不能忘了人家,看完了就走,咱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我说田喜九官运咋这么旺呢,只是他太不争气。弄得燕子都灰溜溜的。红颜薄命,这都是有数的。”

“燕姐,你吃不吃呀?”方可欣说“啊,你这不和了吗?”

“不玩了。”燕红柳把牌推倒“回去。”

“回家去干啥?别跟男人太亲近了,距离产生美,小心审美疲劳。”

燕红柳“不懂什么距离不距离的。这几天没睡好觉,眼睛都睁不开了。”

“人家燕子跟咱们可不一样,她丈夫要是审美疲劳,咱们就更没人看了。”

“不能走。你嬴了就想走,没这个说道。再玩两圈。”

燕红柳“不玩了。就嬴这些,都给你们。”

田甜睡着了。

燕红柳独自一人在镜子前发呆,察看面颊上明显可见的褐斑,她揉了又揉,搓了又搓,狠不得把它们从脸上扣下来。

楼梯间由小变大的脚步声又吸引住燕红柳的注意力,脚步声在门前没有仃下来,又由大变小。

燕红柳和衣躺在床上,好象睡着了,沮丧得连灯都懒得闭。

午夜过后,门锁轻轻转动,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又无声无息地关上。昏喑中,田喜九没有开灯,悄俏地摸到床边,把衣服脱到沙发上。然后,背对着妻子慢慢地躺下,不让床铺发出一点动静。但是,燕红柳还是被惊动了,眼睛很不情愿地睁了一下,翻过身去。丈夫一动也不动,好象睡着了。

燕红柳想坐起来,问问他为什么天天三更半夜回家,在外面都干些什么?然而,她睡得迷迷乎乎,睁不开眼睛。更主要的是怕深更半夜吵起来,惊动四邻。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却翻耒复去,再也睡不着了,床在身子下面沉闷地抖动着。但是,不管她如何地折腾,丈夫始终纹丝不动,仿佛真的睡着了。

燕红柳紧紧地抱住被子,紧咬着下唇,一双灼热的眼睛在昏喑的夜色中闪动着奇异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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