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拿过装满花瓣的竹篮,抓了一把撒了进去。花瓣驾着热气,不急不慢地飘下去,落在他健硕的胸膛,跟着那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着。忽而一晃,又消失于池中。
竟醉了,她醒了醒神,觉得不好意思。索性将篮子里的花瓣一并倒了下去。
看来他是真的累了,还在睡着。她扶住胸口深吐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小跑出去。
“呀!”巧不巧地和婉茶撞了个满怀。
“奴才该死。夫人,您没事吧?”婉茶紧张道。
“没事没事。”沐尧还微低着头,继续走。忽而扭头道,“水快凉了,记得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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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火把节,他们踏着泼洒下来的月光和雾,静静地在河岸边漫步。河水也越发安详与平静。水波不兴,藏红花星星点点的落英漂浮在上面。被一个梦境切掉了半轮的月亮,静静地游弋在上面。柳树的枝条深情地垂下去,很有耐性地在水面上划动。
头上,不时有几片枯黄的叶子飘落下来,那个季节已退到了时光的边缘。
“又是一叶落知天下秋了。”他感叹着。
“沐尧,你知道我最怕秋天。”他拣起一片叶子放在鼻子底下嗅着,仿佛要把那生命的余烬吸进身体里。“这是离人心上秋啊!三年了,我感觉得自己就像这片叶子,在不定的风里飘来飘去,不知道哪儿是我的归宿。”
十七岁时被告知自己有一个胞弟在北唐,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一具尸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他躺在边上,合上眼睛,分不清谁是活人谁是死人。
三年来他一边做着自己,一边做着那个从未熟识过的人,以至于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是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所以才对每个生命都有留恋。那是怎样的生命,或疏淡,或浓密,或热烈,或奔放,或喧腾,或宁静,或如飞瀑,或如流泉,路转峰回。
沐尧看着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哪里知道,长期以来,这种莫名的忧伤何曾离开过他一时。
纳兰景泰苦笑着摇摇头,想什么呢……
他倚靠在宽大的藤椅上,她小憩在他的怀里。他低头看看她,还好,自己加快的心跳没有吵醒她。
“说说你去的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呢?”她没有睁眼,忽地轻语道,似假寐般。
他笑笑,本来有那么多要讲给她听的故事却一件都讲不出来。“我本是不信什么神的,可是还是去了寺里,平生第一次拜菩萨。听闻烧一炷香可以许一个愿,我烧了三炷香只许了一个愿,那就是生生死死和你在一起。”
他总是这样,平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见她就像是孩子般,说些废话,害人脸红。“我是信神的,该信还是得信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耳边像有团火在燃烧。
“那哪天得空了,我陪你去。”他抱她的手紧了紧,以前他想她的时候,总是会莫名的心碎,莫名的流泪。可是现在她就在他怀里,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