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落叶飘飞。金黄的银杏树叶在夕阳下异常美丽。
只是这个校园里再也没有那个身影。
沈凤城看着旧日的校园,无比惆怅。“恭喜沈先生,高升啊。”“是啊,是啊。年青有为的教育局长,如您这样的青年才俊可不多啊。”恭维声没有令凤城高兴,反而他觉得自已有些落寞。“诸位同喜,诸位同喜,我离开这儿,也会想大家的。”他随意地敷衍着。
等到凤城上了汽车,他才问司机:“你找到陆小姐了吗?”
“找到了。”
“走。”
当汽车开到一个小巷门,停了。他随司机走到小巷,司机指了一家。
凤城透过门,看到幽兰洗衣服。景华在吹箫,许浩泽在画,他一脸地痴迷。
“他们倒高兴。”凤城恨恨的说。他讨厌许浩泽对景华含情脉脉的样子。
他走出小巷,坐在车里,抽烟。
不一会,许浩泽带着景华骑自行车。凤城眼里喷出火来。许浩泽笑着带着景华,景华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身后。
凤城被他们的甜蜜激怒了,妒火中烧。
沈家老宅。
沈曾知对儿子说:“你当了教育局长,我很高兴。你倒是不负我的期望。不过,我也有对你不满意的地方。我一天比一天老,总有下来的时候。你和龙华一直没孩子,让我心寒。你也老大不小了。为了沈家的香火,我想给你纳妾。”
“爹,都民国了,你还是市长,不怕人家说呀?”
“说什么,有个头脸的,谁不是三妻四妾。就是说一夫一妻主义的,也还在外养小。你回家和你老婆说了,如果今年怀上孩子,就不用娶妾。如果怀不上,我就得给你张罗张罗。”
沈凤城无语。
龙华听说了老爷子的话,不由嗤笑。“真是个老顽固。什么香火,不香火的呀,真是的。还纳妾。沈凤城,你敢纳妾,我就敢给你戴帽子,我看咱们谁怕谁?”
“老人也说的没错,我们真应生孩子。”
“生了孩子会破坏体形的,再说我有了孩子,当着面袒胸露乳的,你看了会觉得优雅吗?和邻家大嫂有什么区别?”
“我们有钱请保姆、奶妈。不用你这样。”
“那我也不想。我是为了美而活着,不美比要命还难受。我讨厌衰老。”
凤城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妻子,真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娶她。他更想念景华。
十月,龙城报纸上通篇是省长千金结婚的报道,龙剑鸣成了乘龙快婿。
断肠湖边。秋水连天。
许浩泽和景华站在岸边。
“四华,你想哭就哭吧。”许浩泽说。
景华依着浩泽,眼泪再也收拾不住地号啕大哭。浩泽抱着景华,安慰地拍着她的背。
“我会在你身边的,一生一世。”
景华的脸上的泪湿了他的衣襟。可怜的样子让浩泽动容,他低下额头,嘴亲不自禁地亲景华的额头。
景华没有抗拒。“为什么我没有先遇到你?”
“傻瓜。”浩泽紧紧地抱着她,眼睛也湿了。他知道景华还是深爱着龙剑鸣,他无法代替剑鸣在她心中的位置。
“他们说我为他难过不值得,可是不由我,我还是很难过。”
“你试着爱我,痛会少一点。”
“我试试。我希望自己变成一汪水,碧蓝碧蓝的,浩泽,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下雨天来断肠湖的情景吗?”
“怎么不记得?那天微雨,断肠湖水气白茫茫的一片,你远远地向我走来,好象是仙境里的仙子一样。”
“你记得那个传说吗?”
“断肠湖的传说?”
“是呀。相传龙城以前没有水,一个仙子与凡夫相恋,他们注定的结局是不能相守,当别离时,仙子的眼泪与凡人的眼泪相融,变成了一个湖。因为这湖是相爱人的眼泪所化,后世叫断肠湖。这个传说是不是很美?
”美是美,可是我不喜欢,我喜欢相守的爱情。“浩泽抱着景华说。”我会去陆园提亲的,你只要等着。当他们同意,我们就能真正在一起。“
景华点点头。
浩泽约景华见了他父母。两人一看这姑娘长得和水葱一样,水灵灵的,好生欢喜。他们择日去陆园提亲,不提。
再说平城。
前文,我提到一个人叫吴兴强。此人是爆发户的儿子,自是仗着老子的财势,横行霸道,目无王法,整日和坏小子们混在一起,是平城出了名的恶少。
他听说景华退亲,也请媒婆提亲。陆大爷素来讨厌他的为人,媒婆不说来意,就被赶出来,他是一心生恨,发誓非要得到景华不可。
他便叫混混们出主意。
有一个叫马六的说:”您要得小姐,得和他们陆家人交好,才行。“
”陆家人一个个又臭又硬的,我怎么能成。“
”那倒未毕,只要爷,你肯出钱。“
”本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就好了。“马六在吴少面前一说。
吴少很高兴。
吴兴强高兴什么?
原来马六出的主意是想办法叫陆五爷的小少爷景沚去赌。景沚爹是二世祖,景沚更是二世祖中的二世祖。他年纪青青的就不读书,整日游手好闲的,时常和他爹一起眠花宿柳。小小的年纪就学会抽鸦片,吃喝玩乐没一样不通的。可惜要正经的是没有。
吴兴强故意接近景沚,时不时请他抽福寿膏、嫖妓女。景沚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两个人热乎得是形影不离。吴兴强就诱景沚去赌。
俗话说十赌九诈。
吴兴强叫几个混混和景沚玩。景沚连连半月,天天赢,高兴得不得了。他哪里明白天下哪有白送的银钱。
终到了一日,景沚去赌。岂知几局下来,输得很惨。景沚不甘心,又叫人回家拿钱。赢他的混混见景沚的仆人迟迟不来,就笑道:”原来陆少没钱,好吧,爷们发慈悲。你光腚绕平城跑三圈,咱们的帐就一笔勾销。小子们,来,给我脱!“
”我有钱,我有钱,兴强哥,你借给我钱吗,赢了一定还。“
”好吧。写个字据。咱可是要利息的。“
”当然,当然。“
陆景沚急着要钱,还字据也没多看,便签字按了手印。
”好吧。“
吴兴强漫不经心地甩过钱。陆景沚猴似的接住,又赌。岂不知是越赌越输,越输越赌,越输越不服气。索性”聚宝坊“就成了他第二个家。
只要一输,他便回家偷东西,偷了便贱卖了。闹得他屋里值钱的玩意没了不说,问五奶奶要钱要得五奶奶也穷下来。五奶奶要不给,就挨儿子的打。五爷要不给,就闹五爷。只一个月闹得五爷家鸡犬不宁,私产少了大半,五爷、五奶奶叹命不好。
大爷听了,狠狠打了景沚一顿,罚他在祠堂前跪了大半夜。
景沚深恨。
他恨家人。一日又没从母亲那儿榨出油水来。便不高兴。吴兴强看景沚就知道他没钱,又激他道:”你还是少爷呢?这点钱也不归自己做主。我看你还是别赌了。以前我借给你的钱就一笔勾消。反正你也还不起。“
景沚不服:”本少爷也不差钱,赌,谁怕谁。“
”赌本呢?“
”这个,“景沚愣了。吴兴强向马六递了眼色。马六说:”陆少爷再玩,不是不能,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要赌本也行的。“
”是吗?“
他凑到景沚耳边如此如此一说。景沚变色:”这不行,他们知道,还不吃了我!“”少爷,你手气要好起来,这是不赚这一点两点。再说,您总归姓陆。“
景沚不语。
马六献什么主意,景沚为何沉吟?他原来让景沚盗陆园房契,以作赌资。这正是祸起萧墙。
陆家也正应了孟子语:”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家族的衰落多从子孙而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