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要送死,老朽不妨送你一程!”白须老怪指锋一转,刺向水儿胸前,在场之人又是一惊,可此刻却是为那单薄身形的纤弱女子。只见水儿右臂使力将二人轻轻向后一推,三少、凤歌二人身子便向后方飞去,一个旋转安然落地,眼神却紧锁前方女子,不曾移动半分。就在水儿将两名男子抛离之时,白须老怪的指尖已然来到她的胸前,想要狠狠刺下,却于距离半寸之处突然停下,无论他如何使力也再难前进半分,仿佛一堵无形气墙挡在自己面前,白须老怪不禁大骇,加大功力转而击向水儿面门,却被她一个偏头轻松躲过。老怪不死心的再次出击,使出苦心研习二十载的‘幻影神掌’,此乃世间最快掌法,接连数百下的攻击都在瞬间完成,使得对方避无可避,根本难以看清出招路数,可这等武学奇术用在面前女子身上却连她的衣角都未沾到。
因为动作太快,在场众人只看到二人对立呆站纹丝不动,心下好奇,却又不敢上前,只有三少带着了然,满脸钦慕望着那个并不高大却绽放异样光彩的秀丽身影,两眼冰封寒潭早已化作烈焰熔炉锻造炙热深情。一丝惑人笑意惊现唇边,她还记得自己的话“只要我没倒下,就绝不会躲在你的身后,这是责任,也是荣幸。”“男人能够保护自己的女人也是一种幸福!”在我倒下之前绝不插手,那是她给我的尊严,让我亲手守护那份幸福,那是她赐予我的权利。
全神贯注着那屹然挺拔的身形,平凡而又最不平凡,她明明可以是傲视天下的霸主,却选择做个地位卑微的丫鬟,她明明身怀绝世武艺可以统领天下群雄,却只愿做个看客默默无声旁观,她明明医术超群能令鬼判止笔,却宁愿不辞辛苦让人自己从心站起。机灵的她,狡黠的她,淡然的她,聪慧的她,害羞的她,悲伤的她,霸道的她绘就了如此多变的水儿。她便是自己将要守护一生的女子,便是自己永远不得背叛的责任,便是让他背负了二十多年的枷锁,便是他穷尽一生的爱恋,二十多年的怨恨,二十多年的不满,二十多年的矛盾,终于在这一刻彻底释然,他甚至暗暗欣喜,自己何其有幸为她而生,为她而活,即使不能与她并肩而行,也能永远立于身后遥望着她,为其撑起一方纸伞,照明一纵道路,他景氏天浩此生于愿足矣。
凤歌望着此刻看去飘然出尘的白衣女子,眼中淌漾别种柔情,他自命美貌天下第一,无人能出其右,可前面那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女子,却让他第一次知道了何为佳颜绝色,倾尽天下。美貌的容颜固然让人赏心悦目却经不起岁月蹉跎,时间磨砺,所以只能称之为美色,而从内散发的悠然气质,横溢才华,良善心灵却会因岁月的累积,时间的加固,越耀其身,越闪其形,如美酒一般越醇越香,让人深深沉醉,而不是表面的迷恋。美色故可倾城却止于倾国,而绝色却可倾尽天下,倾尽人心!在凤歌眼中,当得起绝色一词,唯有那一袭白衣,飘飘欲仙。
上官冷情看着那边曾经的贴身侍从,如今的陌生女子,心内感慨万千,她究竟有多少面目,多少能耐,似乎从他认识她的那刻开始,他便从没有真正看清过她,以为对其有所了解之时,却总会出现新的惊喜,新的意外,仿佛她是一个无底宝藏,掏之不尽,挖之不绝,弹得一手天音妙曲,绘得一幅孤月冷照,作得一篇荡气回肠,炼得一丸起死回生,习得一身空灵绝学,她究竟还能带给他多少震撼,多少讶异。这样几近完美的她,让自己觉得缥缈虚幻,仿佛只是一个梦境,若是轻轻一碰便会破碎。可他却已该死的泥足深陷,难以自拔,唯想牢牢抓住那份美好,可脑中出现的还是那清淡的眼神,疏离的笑意,这个丫头究竟想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柳乘风此刻的心早已痛的几欲迸裂,他明白那是自己最陌生的绝望之感,此刻他终于明白爱与喜欢的区别,可他却已然没有爱的资格,这个女子太过美好,让她发现自己的爱只能玷污那份美好,就让这份迟来的觉悟永埋心中,只要能够偷偷爱她,让心继续这般疼痛下去就是他一生最大的救赎。水儿,你我今生无缘,只求来世能够再次相遇,到那时,我便再也不会将你让与他人!
瑶君神色黯然,面上一丝苦笑,自己终归不敌与她,这样出色的女子就连自己都会忍不住心动,怪不得锦岚即使一心单恋亦然甘之如饴,若是输给这样的她,瑶君心服口服!
躺在笛尘怀中的猛看着现在神情淡淡,遗世独立的女子心内翻腾激动,忽然想起那个夜晚,或许那晚并非他的错觉。眼前之人,这个让所有人都注视着的女子,这个让少主重新站起来的女子,这个让众多男儿痴心一片的女子,从一开始她的平凡就是因为太过不凡而存在。可这样特别而又优秀的水儿却能轻易喊他这么个下人一声‘猛哥’,怎能让他不激动兴奋的忘了疼痛!
站在众人身后,被龙旭阿岩左右护卫的王延此刻眼神紧紧锁定水儿身上,那异常闪亮的眸光以及紧握到骨节发白的双拳,都昭示着此人难以自控的激动。阿岩看着他的眼神不禁一阵担忧,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见他宠过女人,后宫中的文贵妃和刘贵妃就是如今最得宠的妃子,但就算对着她们二人皇上眼中也从未有过这般神采,那样火热的视线,极度的渴望,不断膨胀的占有欲,让他心惊不已,常年的直觉告诉着他,皇上对那水儿是势在必得,可 ̄阿岩望向那抹耀眼的白色,可这样的女子会随了皇上心愿,舍弃自由入主后宫,与众多平庸妃嫔共侍一君?他打心眼儿里排斥这种可能的发生,也第一次希望公子的愿望不要实现。
殷朔望着此刻与祖父对战的水儿,眼中有着深恶痛绝的恨意,是她,又是她,这个讨厌的女人,这个猖狂的女人,害自己受伤不说,还胆敢从祖父手中截人,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就可去除两个劲敌,却被这丫头半路破坏,真是可恶至极。不过看祖父此刻深锁的眉头,这个丫头应该有些本事,真没看出来这弱不禁风的女子确是一群人中最厉害的角色,怪不得她胆敢命令自己,不过 ̄哼!他不会让她再这么猖狂下去的。
殷朔见二人相持不下,嘴角溢出一个险恶笑容,偷偷运起十成内力,乘众人仍然深陷思绪中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来到水儿身后,向她脊背中间狠狠烙下一掌。
因为一切来的太快,众人警觉过来之时,那掌已然落在了水儿身上,众人惊呼一声:“水儿 ̄ ̄ ̄!!!”仿佛连时间都已被喝令停止!白须老怪阴鸷的一笑,水儿眉头微微蹙起,一抹身影飘然倒下,众人眼神随之落地。殷朔惊恐的遥望仍就岿然不动的水儿,无声呐喊,为什么倒下的会是自己?白须老怪看到水儿身后的殷朔不断下坠,心也跟着下沉,停下攻击,立即去看孙儿,当见他唇色黑紫一片之时便知其中了剧毒,一把将他搂入怀中,转头叫嚣着吼道:“妖女,你对我的朔儿做了什么?”
水儿转身冷眼望着祖孙二人,无波无澜,轻启磹口:“我没做任何事。”
“没做?哼!你没给他下毒,他会变成这样?”白须老怪右手一伸,犀利的目光射向水儿,出言威胁道,“你最好乖乖的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就算老朽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你和你的这些朋友也休想活着离开天邪总坛!”
“他中的是他自己的毒,你要解药应是向他索要!”水儿言罢便向着后方众人而去,越过地上二人。
白须老怪听了水儿之言像是想起什么,立即搭上殷朔脉搏,这一诊视,心便凉了一半,又去翻看他的手掌,那上边果然涂抹了‘断魂殇’的毒粉,白须老怪痛心疾首,看向地上之人:“朔儿!”
殷朔不甘的望向水儿方向,方才明明就是偷袭的最佳时机,她专心应对祖父攻击,为何毒药反倒弹入自己体内,终是不死心的费力开口:“我不明白,为 ̄什么 ̄会 ̄这样?”
“我不会给自己留有任何空隙,因为那是弱者才拥有的东西。”水儿回头开颜一笑,眼中冷情一片。
殷朔毒性发作,猛的喷出一口鲜血。看的一旁白须老怪一阵惊慌,立即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输入他的体内。殷朔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可这些害他的人却仍然完好无损的站立原地,让他怎么甘心,这时突然看到一旁呆愣的白醉翁,于白须老怪耳边蠕动了几下嘴角,而后吐出一句极轻的话语:“白醉翁,自刎!”
收到命令,白醉翁立刻运行全身内力想要震碎心脉,却被水儿早一步察觉,迅速来到他的身边,想要以内力将他强行制住,却不料白醉翁突然闪电般的出手,二指直入水儿心窝,血花飞溅,喷得他满头满脸,众人皆被这突变的状况惊得楞了手脚,还未等到他们接受这个事实,突然出现的一把透明利剑便由水儿身后刺入,贯穿了她整个身体,白须老怪一阵仰天狞笑,发出如同乌鸦一般怪异刺耳的声音,一把抽出利剑,带出的一串红流一地鲜血,刺激着他疯狂的嚎叫:“她死了,她死了,这个妖女终于死了,哈哈哈哈哈,我又是天下第一了,朔儿,祖父为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啊 ̄!哈哈哈”白须老怪杀死水儿立刻跑到殷朔身边将他扶起,面向水儿那方。
即使临死之前,水儿的双眸仍然清冷一片,用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打通了白醉翁被闭塞的神经,而后缓缓倒下。白醉翁的神智一瞬之间清醒,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水儿嘴角淡淡的微笑,一阵恍惚,倾吐二字:“师父 ̄”本能得伸手揽住了面前之人的纤腰,当看到插在她心窝处的二指正是自己的手时,如触电一般立刻缩回,继而带出一片血色。白醉翁因这血红认清了面前乃是一个小女娃,虽与师父长的有几分相像,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但是自己刺伤了她这点毫无疑问,可却想不起来下手原因,于是慌乱不已的喊道:“怎么回事,这小娃是谁?”
正在喊叫当际,突然一阵狂风刮过,三少抢过水儿一掌将白醉翁震的老远,认是这般武林泰斗也不禁吐出一口鲜血,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出手之人,却对上一双想要将他拆皮剁骨,生吞活剥的冰蓝双眸,那眼中掀起的狂风巨浪简直要将他活活淹没。
锦飒看见师父被他一掌打飞,头脑发热,一步冲到他的面前大声责备:“你疯了吗?!我师父是被那混蛋控制了,这不关他的事!”
三少望着怀中女子一滴冰泪落下,冷入骨髓的双眸抬眼望向锦飒:“她是要去救他 ̄”
锦飒心中猛的一震,这是他第一次见他流泪,低头望向那异常静逸的娇颜,温暖笑意早已不复存在,妙语连珠的小嘴也是惨白一片,黑亮的双眸也已合上,他颤抖的右手抚到她的鼻下,那里没有温暖的气息,脖间也没有律动的节奏,她 ̄水儿 ̄她死了?!
凤歌、上官、王延、柳乘风一并冲到三少身边,不停呼唤她的名字,却不见她双睫有一丝一毫的颤动,原该起伏不定的胸口也静若湖面,这让所有人都恐惧到了极点。怎么会这样,她在跟他们开玩笑吧,她不是武艺高强,毫无空隙的吗?同时受到白须老怪和殷朔二人的攻击都没伤到一分一毫,为何片刻之后却躺在这里,不会的,水儿不会死去,她一定是睡着了!
“水儿,水儿,你醒醒,不要逗我了,我是花凤凰啊,你不是最喜欢和我抬杠的吗?你起来啊,这次我不会再输了,真的,你起来啊!”凤歌双眼空洞的看着面前水儿不停摇晃她的身子,眼泪像雨丝一般布满双颊。
“水儿,你给我起来,我命令你不准睡,你给我起来,你若不起来,我便再吞一次‘断魂殇’,你听到没有!”上官歇斯底里的怒吼,那赤红的双眼比地狱的冤魂还要可怕。
“妈的,没有朕的批准,你怎么敢死,水儿你快起来,这是圣旨,你要是敢违抗圣旨,朕就灭你满门!”王延已然口不择言,他还没有和她道出自己的感情,她怎么就敢撒手西去。
看着这疯疯癫癫的一群人,殷朔虚弱的放声大笑:“没有 ̄空隙,呵呵,你们 ̄就是她最大的空隙,只要她有 ̄有一丝的防备松懈,我就能让她长眠此处,就算 ̄就算她武功再高那又怎样,还不是个妇人之仁的女人!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哈哈,咳咳 ̄ ̄哈哈!”
“朔儿!”白须老怪急忙扶住孙儿,想着是不是可以将他所中剧毒逼出体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断魂殇’是祖上传下来的,乃是天下第一剧毒,根本无药可解,但就算死马当做活马医他也要试试,方才在朔儿口中已然得知他父母病故的消息,也就是说朔儿是殷家唯一的血脉,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断然不能舍弃了他。就在白须老怪想要带着殷朔找一僻静之处逼毒,回头再收拾在场众人之时,殷朔突然拉住他的臂膀,低声说道:“那 ̄那个死掉的女人身上有可以解这毒的药!”
“什么 ̄!”老怪一惊,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历,武艺超凡不说,居然还有‘断魂殇’的解药。不论如何先抢了再说,思及此处,便挥动方才杀水儿的宝剑向着三少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