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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晋侯国御书房。

皇甫宸心事重重的跟着传旨太监走在去往御书房的路上,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连对面走过来的人都没有注意,就这么硬碰硬的撞了上去,直到对方摔倒在地,闷哼出声,他才回过神来,想要出言询问对方有无受伤,谁知那人却先跪倒在地,连声讨饶,这才看清此人乃是太子身边的随侍太监,不由得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小太监见皇甫宸并未怪罪之意,松了口气,有礼的答道:“回禀三皇子殿下,奴才是被太子殿下差来寻找方才遗落御书房外的玉佩的。”

“哦,是这样啊,原来父皇也召见皇兄了啊,那你可知道父皇唤我二人前来是为何事?”

“回禀三皇子殿下,奴才不知。”

“既是如此,那你走吧。”皇甫宸从小太监那里得不到什么情报,只能认命似得继续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心中盘算着,既然父皇不止叫他一人,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查看他们的功课,只是即便如此,这顿责骂还是少不了的,谁让自己~,唉!

虽是极不情愿,但皇甫宸还是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里面的男人一见到门口的身影,便亲切的唤道:“宸儿,你来啦!”

坐在龙椅上的中年男子两鬓发白,神色疲倦,右手不住的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努力的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可屋内昏黄的灯光还是将他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去。皇甫擎尧虽然有些上年纪了,经不起过多的体力消耗,但这不代表他的头脑变得迟钝了,光从他与外表截然不符的那双透着精光的寒眸便可看出,这人阅历匪浅,谋略过人,甚至目中若隐若现的一丝阴霾更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皇甫宸不知平素对他极为冷淡的父皇为何突然关心起他的功课来了,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有调整好了心态,低头准备挨批。可就在此时,臂膀上突然多了两道重力,抬头一看竟是父皇,他正满眼慈悲的看着自己,嘴角含笑,虽然有低不可闻的叹息之声,可更多的是欣慰之意。皇甫宸被父亲反常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竟原地发起呆来。

皇甫擎尧看着这个只懂舞文弄墨,却不思朝政的儿子,心念几变,却仍是将他带到了跟前,柔声说道:“宸儿长这么大,父皇都没有好好看过你呢,今日定要瞧个仔细。”

“父皇!”皇甫宸被老皇帝的举动吓坏了,不安的轻唤,“您这是~怎么了?”

皇甫擎尧看着儿子惊诧的表情,收敛了情绪,低声回道:“没什么,父皇只是觉得有些寂寞,才唤你来聊聊,看着你的模样,倒是想起了你母妃,她也去世好几年了吧。”

提到母妃,皇甫宸的眼神一暗,不由得悲从中来,连先前的紧张诧异都不见了,像是陷入了回忆般,低声念叨着:“回禀父皇,儿臣的母妃已经辞世十二年零三个月了。”

皇甫擎尧明显一惊,对这个儿子第一次表现出了少有的兴趣:“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回禀父皇,与母妃相处的每时每刻儿臣都将它深深藏在心里,不敢忘怀,这是儿臣最快乐也最宝贵的记忆。”皇甫宸十分恭敬的道。

“你这是在责备朕,怪朕薄情寡义么?!!”皇甫擎尧的声调猛地提起,严厉的道,眸中满是王者才独具的霸气。

“回禀父皇,儿臣不敢。”虽然做着卑躬的姿态,但低着的脑袋下面却藏着一双倔强的眸子,那是对母妃深深地思念,对皇家无情的冷眼。

皇甫擎尧听着那声‘回禀父皇’不由得深深叹息,放缓了声调,借着商量的口吻探道:“我们父子二人就一定要这么生分么,虽然朕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个普通的父亲,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还要用这种语气同朕说话么。”

“儿臣,儿臣~~”

“罢了,罢了,今晚朕招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同你讲,与你母妃有关,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皇甫擎尧突然严肃的道,眸中却是绮色四溢,变幻莫测。

“我母妃~”皇甫宸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十二年后,父皇竟会与他提起早已辞世的母妃,却是如何也猜不出来父皇接下来将要说些什么。

似是陷入了深深地回忆,皇甫擎尧脸上竟带着少有的温柔:“说起你的生母宁贵妃曾也是朕十分喜爱的女子,端庄娴雅,不似其他妃嫔的恃宠而骄,是个极温柔的女子。朕曾说过,她便是水做的也不过如此,只可惜,身子差了些,自从生了你后,便时常待坐宫中休养,少的出外走动,时日久了,朕也将他淡忘了,鲜少前去看她,现在想来不免有些愧疚。宸儿,你是因为我冷落了她,才记恨朕的吧。”

皇甫宸不敢抬头,只是低不可闻的道:“我~没有。”他之所以不敢抬头是怕老皇帝看到他眼中的恨意,是的,恨意。也许是先天发育不良,皇甫宸刚出生时身子很弱,几乎是被药罐子喂大的,众人都以为他活不了多久,可没想到在宁贵妃的悉心照料之下,他的身子竟慢慢好转起来,五岁之时虽然还需吃药,但比之前却是好了太多,与同期的皇子王孙一起上学,知书识礼,读文识字。

这样的皇甫宸从小看着最疼爱他的母妃整日嘘长叹短,独自忧伤,心中很是滋味。有时候问起母妃为何这般不快,她总是浅笑着回答天天呆在宫内无所事事,哪有不闷的道理,其他的娘娘也是一样的,让他不要担心,好好读书,快快长大,今后可以给她讲许多书中的趣事解闷儿。虽然母妃不说,但从跟着她进宫的婆姨口中,皇甫宸还是得知了母妃的心思——她是在想父皇。

可父皇却是鲜少来看母妃,就是来了,也是小坐片刻,便去别的妃子那里了,小小的皇甫宸便将一切的罪过都怪到了皇帝老子的头上,为了讨母妃开心,更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诗词歌赋,奇闻杂谈之上,久而久之文采倒是好了,却无心家国政要,让老皇帝连连叹气,倒是母妃没说什么。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皇宫里的是非不断,那些个皇子不是突生怪病,就是不幸夭折,一股不祥的气息笼罩在晋侯皇宫之内,就在那一年的秋天,皇甫宸八岁生辰刚过之际,宁贵妃终是因为产后体虚,日渐衰弱而故,自此皇甫宸便失去了他最喜欢的母妃——宁婷儿。

回忆结束,皇甫宸的眼周已是红了一圈,眸中星子闪烁,伤念不已。

“其实你母妃并不是身体衰弱,枯竭而死,她是被人毒死的。”

老皇帝的一句话犹如旱地拔雷,晴天霹雳,愣是将皇甫宸震了个动弹不得,口中只能机械的道:“你~你说什么?”

皇甫擎尧似乎早就料到皇甫宸会有这样的反应,拧了拧眉心,低沉而又沧桑,只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男音就这样飘浮出口:“这事儿是发生在你出生以前,你母妃才刚发现怀了你的时候,因为同期进宫的薛贵妃和萧贵妃也怀了龙嗣,宫内曾一度热闹非凡。但谁也没有想到,朕的三个灵儿待到生产下来竟是一死一病,只有薛贵妃的皇子健康正常,朕有感于天,未让我皇甫一脉绝后,便将傲儿立为太子,世袭皇位。你母子二人虽然在太医的抢救之下捡回性命,却是病症缠身,难复元气,你母妃终是未见我儿成人,便撒手西还。原道这一切是天命,但其实不然,朕觉此事委实蹊跷,便命人暗中查探,终于在半年之后查清了当年的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薛贵妃一派暗中作祟,在她们三人同时怀有身孕期间,为防自己不能一举得男,失了地位,便串通了御医在你母妃和萧贵妃的安胎药中投毒,因是慢性毒药,且对母体无害,故而很难让人发现,你二皇兄也就是一出生便是死胎的萧贵妃的孩子便是如此被他们害死的,而你却奇迹般的因为婷儿吸收了你一半的毒性,存活了下来,虽然你最终化解了体内残余的毒性,你母妃却因为此毒害了性命。”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母妃竟是为了救我而死。是我,是我害死了我的母妃。不,不对,是薛氏,是薛氏一族为了那可笑的权势牺牲我的母亲,是他们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皇甫宸泪光闪烁的眼中,是浓到驱之不散的恨意,以及痛彻心扉的悲伤。薄而红艳的嘴唇早已咬的血迹斑斑,紧握的指甲深深掐入掌中犹不自知,抬起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冷意,死死钉牢首座上的男子,吐出犹如厉鬼般生冷的话:“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皇甫擎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宸儿,眼中写满震惊,还带着一丝欣慰,竟忘了他的问话,直到那令人胆寒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才收回神思,缓缓地道:“我~不能杀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皇甫宸因极怒早已忘了首位上的男子是那权倾天下的帝王,他曾十分畏惧的父皇,此刻的中年男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害死母亲的帮凶,让他唾弃的对象。

皇甫宸此刻散发出来的霸气,竟连皇甫擎尧也不能忽视,稍作镇定,稳了稳心神,才慢慢与他解释:“当时你还没有痊愈,朕膝下又无其他健全的皇子,傲儿有可能便成为我皇甫一脉唯一的继承人,就算她母亲再错,也与这幼儿无关,况且朕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儿下手。而薛贵妃是傲儿的生母,孩子仍小不能没了母亲,所以当时的情况,不宜对他们下手。”

“哼,你是不舍得吧,一个是你的爱妃一个是你的爱子,这样蛇蝎心肠的母子你竟视他们为宝,甚至放纵他们谋害皇甫宗室后人,却将我和母亲冷落一旁,丢弃宫角,你真是我父皇么,呵呵,恐怕连条狗都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放肆!!!”皇甫擎尧瞬间拍案而起,原本涣散的精神此刻早已卓硕,因为皇甫宸的话而气红的老脸堪比戏台上的关公,“竟敢跟朕这么说话,你是不想活了么!”

“是死是活,还不是凭您一句话么,哪有儿臣选择的权力。”皇甫宸因为心中的怒气以及恨意越发的口不择言了。

“你~~!”皇甫擎尧怒目圆睁,指着他的手指不住的抖动,唇上的一柳胡须早已翘上了天,但终是挫败在皇甫宸的倔强眼神之下,垂落手臂,挂起满脸寒霜,警告的道,“不要考验朕的耐心,这对你没有一点好处,若是惹恼了朕,你会连最后一点复仇的机会也失去的。”

“你肯让我报仇?”皇甫宸原道是皇甫擎尧绝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却没想到他竟主动提出让他报仇。

“若不是我年事已高,太子一党又独自坐大,朕何须假你之手。”皇甫擎尧冷静下来才想起了今日唤他前来的目的,不由得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当初的不忍造就了今日的被动,朕没想到薛氏一族于这十二年间竟能成就如此大的权势,如今就连朕都奈何不了他们了,所以只能靠你夺回他们最在乎的权势,也就是原本就该属于你的一切,替朕最爱的婷儿报仇雪恨。”

“你最爱的婷儿?”是他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这人竟将被他亲手抛弃的母妃唤作是他最爱的人,这玩笑未免太过分了点。

皇甫宸全然不信的表情直白的诉说了他此刻的心情,皇甫擎尧只是无奈的笑笑,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婷儿是我平生最爱这个事实,但无论你信还是不信,这就是事实。”

“我当然不会相信你的鬼话,谁会把自己心爱的女子抛到脑后,怀中却抱着其他的女人。”

“宸儿,父皇有父皇的无奈,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母妃。”

“保护!宫中被你冷落的女子还少么,难道你都是为了保护她们才这么做的?”

皇甫宸不屑的冷哼,看的皇甫擎尧一阵无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显得有些懦弱的皇甫宸遇到他母妃的事,情绪竟会变得如此激烈,甚至有些无理取闹,但这误会不除,他二人便无法静下心来交谈,因此皇甫擎尧只有耐下心来与他解释:“你不要故意曲解朕的意思,朕是真的爱婷儿,冷落你们母子也是因为不想让后宫的纷争蔓延到你们身上,当时虽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但朕隐隐觉得之前所发生的事恐怕并非天意这么简单,所以为防你们母子不测,朕便故意冷落你们,假意形成婷儿失宠,大势不再的伪象,好将不知藏在某处的幕后黑手引开,将他的视线牵到薛氏母子身上,再由朕细心观察,小心保护,抓出这只黑手,只是没想到这人便一直在我身边,待到察觉之时,你母妃却是早已离朕而去,为了保护失势的你,朕只得继续装作冷落与你,也幸好你的无心朝政引开了薛氏一党的视线,让你至今安然无恙,想来婷儿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听了皇甫擎尧的独白,皇甫宸的内心不是普通的震撼,那是翻天覆地的动荡。原来这个总是被自己畏惧的、仇恨的、讨厌的、仰视的父亲也是关心他和母妃的,原来他过去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有苦衷的,自己真的错怪了他,我要原谅他么?不,即使真相确实如此,母妃的死还是与他脱不了关系,我不能因为他此刻的三言两语便将过去所有的情绪忘记,崇敬的喊他父皇,我~做不到。

虽然皇甫宸是这么想的,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先前仇视的目光缓和了不少,直窜天灵的怒火也渐熄渐灭,即使他不愿承认,即使变化机不可见,但老皇帝的话还是让二人之间的氛围起了变化。

“我不想听你的诡辩,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

看到明显缓和下来的气氛,皇甫擎尧似是松了口气,悠悠的开始阐述接下来的话:“朕要你从傲儿的手中将失去的权势、声誉、地位、民心全都夺回来,将薛家打回原形,然后风风光光的继承朕的皇位。”

虽然皇甫宸不思朝政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就算是目不识丁的平头百姓都明白要从今日的薛家手中夺回皇权,那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事,这让他如何办到。

皇甫擎尧看出了皇儿的为难之处,欣然笑道:“只要你同意了,朕自然会做你最大的后盾,给予最多的帮助,你看~如何?”

“好,我答应。”就此皇甫宸便成了晋侯臣民口中那个突然改变心意,弃文从政,仁善爱民的三皇子,便开始了他暗中筹备势力对抗太子一党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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