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国相府一众人后,孟如是悄悄离开了随国。
路过一茶寮时听到喝茶吃点心、早饭的旅人在交谈。
“哎,你们听说了吗,九重殿的禁卫军首领换人了。”
“昭姬夫人还真是一身都是胆,竟然将举足轻重的禁卫军兵权,交给随时都可能反咬一口的虎狼之辈,女人呀,果然没什么见识,靠美色上位的婊子。”
“嘘,你小点声,九司的眼线遍布天下,昭姬夫人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死不要紧,可不要连累了我们呀。”
“也不知道武夷走的什么狗屎运,孙氏一族的余孽竟然还能爬到现在的位置。”
“还不是因为攀上了厉害的主,不过你们别看他外表光鲜,私底下跟昭姬夫人的那些事儿……”
几人吃吃笑着,笑声带着几分下流。
“堂堂七尺男儿,靠那档事上位,啧啧啧,简直是耻辱,跟昭姬夫人果然是一路货色。”
“唉,简直丢尽他们孙氏的脸。”
“不过啊,我听说最近昭姬夫人、梁王他们不是想要拿下幽州十郡,却是迟迟攻克不下吗,武夷率领的铁卫兵也是节节败退,这才逼得他回了九重殿,没点本事,没有功绩的将领,不要也罢,真不知道为什么昭姬夫人还要留着他?”
“还能有什么原因,不舍得这小白脸呗。”
“啧啧……”
交谈声逐渐远去。
人红是非多,看来哥哥真的在昭姬手下混得风生水起。
十年了,你还是当年那样嫉恶如仇的男孩吗,还是说被现实磨去了棱角,扭曲了呢?
像世人所言,沦为她的打手了吗?
脚边被什么东西一绊,孟如是险些摔倒,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蜷缩在地。
这流浪汉满面大胡子,双目紧闭,似乎很难受,嘴中念着什么,念念有词,却是没有声音。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走。
冷不防,后脚被这人突然抱住,接着便听到他大喊:“不是我杀的,我什么也没做,滚开,不要打我!”
孟如是满脸黑线,不想挨揍就放手啊,这样抓着她的腿不是讨打么?
使劲甩了几下,哪知那人像浆糊一样粘人,甩不开。
无奈之下,孟如是只能蹲下来,很是好心的问了一句:“兄台,兄台,你没事吧。”
哪知这一蹲,真是把孟如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个无赖竟然一把抱住她,像无尾树熊一样紧紧锢着她。
要命,他身材很紧实,骨骼好像锁链一样,磕的疼死了,抱得这么紧,她毕竟是女的,太吃亏了!
不过这人神志不清,好像根本没在意他是男是女,只呢喃着不要打他,不是他杀的。
“喂!我警告你,数三下再不放开就别怪我下手狠啦!”
天杀的,越抱越紧了,他是反着听的吗?
跟神经病数什么数啊,直接敲晕!
说时迟,那时快,好不容易抽出半只手来,颤抖着伸向他的后颈,狠狠一掐,啊呀,禁锢她的力道终于是松了,因为人已经晕过去了嘛,问题是晕了才是大问题。
这男的身强力壮,虽然不及迟韦那样满身都是肌肉,但刚刚制服她那狠劲,却是迟韦及不上的。
若不是是在此情境下相逢,她还真是对他有一点欣赏的。
问题是,她刚刚好像被人吃了豆腐。
郁闷,真是出师不利!
好不容易将这具“尸体”扔开,孟如是牵着马正要走,下意识瞥了胡子脸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的深山野林,还有将近日暮的天色。
天杀的!如果把他扔在这里会不会被野兽肢解了?追究起来她是谋杀案里借野兽杀人的智慧型杀人狂魔吗?
算了,免得官兵查起来惹麻烦,把他扔到附近的村落自生自灭好了。
孟如是用了吃奶的劲把他拉起来,他人又啪嗒一声摔了下去。
天啊,她真是自找苦吃,干嘛把人弄晕啊!
好不容易才把胡子脸弄上马背,孟如是赶在最近的村落落脚时,已经是刚入夜。
孟如是长吁了口气,拖着半死不活的胡子脸,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房子。
这下好了,可以休息一下了。
“来了来了,谁啊?”
那人一开门,就见孟如是腿直往后滑,站得不甚稳妥。
那人看了眼孟如是拖着的人,脏兮兮的,只有那满脸的大胡子特别引人注目。
孟如是呵呵的呲牙一笑,务求在对方心里留下个好印象,再开口借宿一宿。
哪知她刚酝酿好话该怎么说,那人竟随手抄起扫把,劈头劈脸就往他们俩身上打。
“大家快来啊!他又回来了!还带帮手了!你们快来啊!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那人重复着嚷道,手中的力道却是毫不放松。
他?
又回来?
谁?
这个胡子男吗?
帮手?
又是谁?
她吗?
血债血偿?
怎么回事?天啊,她只是有那么一刻恶念想过要抛下她在深山野林里,这么快就有人来谴责惩罚她了吗?天谴也太神速了吧!
不一会儿,满村子的村民大概都走了出来,一个个举着火把,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
“还敢回来,敢情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烧死他们!”
孟如是有些无语。
还用烧的……
“你们是哪儿来的土著,烧人献祭现在还没绝迹啊?”
负累太重,孟如是也懒得驮着他,索性扔地上,这不,顿时轻松了。
好整以暇扫了这批蠢蠢欲动的乡民一眼,孟如是抱胸道:“这好像是犯法的吧?”
“呸!犯什么法!谁管得着我们这穷乡僻壤!”一大汉道。
一妇人站出来,终于愿意给孟如是解释事情的始末了:“你是他的同伙吧,回来干什么,杀了山娃子一个还不够,还想来杀一双吗!?”
杀人?
孟如是微愕,等等,难道他们的意思是,这个胡子男杀人了?
她救了一个杀人凶手?
“如果我说,我只是不小心捡到一个神经病,我跟他是不认识的,你们信吗?”孟如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