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刀被孟良早一步打飞。
若是让他死了,公子这次渡往东溪的计划便横生枝节了。
孟如是踩住刀身,道:“有勇气死,怎么没勇气看清现实,你就这么想遗珠小姐随你而去吗?”
孟如是蹲下身来,捏住他两颊,冷冷道:“不甘心的话,就努力充实自身,这身虚本领,根本保护不了她。”
“穷我一生,必将今日所受的苦辱悉数归还。”咬破的唇,有血丝渗出。
孟如是莞尔一笑,吕笙看不清这是嘲笑,亦或是不屑一顾,还是只是笑看苍生的淡然:“这眼神真好,比刚刚落水狗般的姿态好多了,我等着。”
孟如是将他踢到孟良跟前:“有劳二位兄长了。”
安迎明白,若是不对吕笙狠一点,这贺坚龄怕是还会有猜疑的。
无故的残暴易失人心,孟如是不像这般愚莽之人。
红烛映花冷,却不及心冷。
一地的花瓣,一如她凋零的心,埋葬在今夜。
那人踏碎一地的花而来,红布被掀起,用的却是手,不是喜秤,这不合婚嫁习俗。
贺遗珠却是没计较,合不合又如何,不是心上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孟如是面不改色,却不羞恼。
想不到,她也有听到这种话的一日,也是,现在的她跟强抢民女没什么分别。
二哥的话还好,毕竟他自己就是不靠谱的主,若是大哥这么正直的人知道了她找个女人成亲,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引以为耻?
前来拖走她?
亦或是对外宣称断绝兄弟关系?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孟如是在贺遗珠身边坐下。
贺遗珠往旁边挪了挪,一脸戒备。
“何必在我面前装君子?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觊觎漕帮的势力,我爹也急着攀龙附凤,哼,狼狈为奸的鼠辈。”
“这么说自己的父亲真的好么?”
贺遗珠一口气堵在喉咙。
自打娘死后爹是对她很好,自小就将她捧在手心,什么事都随着她的性子。
所以自小她便追逐自由、享受驰聘的快感,没人管她,也没人敢。
可自她成年及笄,婚嫁便成了一道符咒,束缚着她。
爹一心想攀高门。
他也不想想,习惯了无拘无束的她,是否受得了金丝雀牢笼里的苦闷日子。
贺遗珠这才正眼看着今夜过后,便是一生的枕边人。
眉目英气不凡,气度浩然,也难怪今日那女的会为他着迷。
不过,这么正气的人根本不适合自己。
她是漕帮的顽劣女,她是爱四处闹事的闯祸精,她是偶尔打抱不平、但也用下三滥手段的俗女。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有吕笙那样与她一同疯,一同癫,一同笑傲天下,一同把酒言欢的人,才是最契合的伴侣。
“哼,我说的不对吗,如果不是因为漕帮的势力,你会娶我,你会要一个野丫头为妻?”
“不会。”几乎不假思索,孟如是脱口就道。
果然如此。
贺遗珠冷笑,天下男儿,除了吕笙,根本不会有例外。
“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他什么也不求,只愿与我远走高飞,天高地阔,任尔遨游。”
“我同意你的眼光。”
贺遗珠见鬼似的看着他,这是计策吗?想以此让她放下戒心,妄想夺她的心?
“他行为正派,与我比试时并无暗箭伤人,”倒是你爹,几次要置她于死地,“明知山有虎,是条有去无回的不归途,依然义无反顾。”
贺遗珠惊呆了,孟如是眼中的赏识不似是假的。
这个男的,她实在看不清。
“其实你无须对我这般敌对。”
孟如是叹了口气,这一说,贺遗珠的戒心又重了。
“发誓。”
贺遗珠哼了哼,道:“别以为这样做我便会信你,你们男人的誓言,跟放屁没两样。”
“说得没错,女子对誓言比较看重,所以我是要你发誓。”孟如是身边早就有模板,发誓当喝水一般随意。
贺遗珠像看猴子一样看着孟如是:“你有病呀!”
“有些事,我需要你的誓言,才能如实告知。若果你不肯发誓,那我立刻让家兄砍下吕笙的食指。”
“你!”贺遗珠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孟如是没事人一般的脸却又发作不得。“我发我发,你说!”
“就说我以下对你说的话,你怎么也不会透露给第三人听。”
贺遗珠吃了苍蝇般的表情,刚竖起三根手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如是又道:“发重誓,以吕笙为报应对象。”
“你别太得寸进尺!”
“砍指。”
“我发!”
“我贺遗珠在此起誓,孟如是以下对我贺遗珠本人所说的话,我贺遗珠绝不向任何人提起,如违此誓,我,我,我不得好死!”
“嗯?砍指?”
贺遗珠气得牙痒,补充道:“如违此誓,吕笙得受天打雷劈之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她眼白里怒红的血丝,孟如是满意的点点头。
“说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鬼话!”
孟如是淡然而笑,仿佛宇宙星辰,山河江海平铺于眼前,很深很深,沉藏其中的诡秘。
只见孟如是轻解发绳,丝丝青丝落下,披散成飞流瀑布。
解开内衫里的束缚,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落下,那本该平坦的原野有了起伏,似那小巧的丘陵。
孟如是牵着贺遗珠的手,轻轻搭在自己胸前。
眨眼眨眼再眨眼。
贺遗珠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她烫手山芋似的抽回手,指着孟如是,白着脸道:“你你你,你是——”
女的。
关键的两个字没说出口。
因为以她这音量,怕是这整个漕帮的地方都得听到。
孟如是自然是把她的嘴巴捂住了,徐徐道:“我之所以要插这一脚,完全只是因为需要借助你们漕帮之力前往东溪。”
救一个于她最重要最舍不下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