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都的林木大道上,一行人急匆匆地抬着龙辇往仁昌门赶。龙辇上的夜靖禹架势十足,威仪不凡,只是旁边的若一蝉就有点小家子气了。
“蝉妃,你有完没完啊?”夜靖禹终于忍不住发火,眉宇的“川”字破坏了所有的完美。
若一蝉从换上羽霓衣开始,就没消停过。
“那个皇上,这衣服是不是放好久没穿了啊,怎么有股怪味道?”若一蝉一会拎起左手闻闻,一会又举了右臂嗅嗅,甚至还把脸蛋凑到裙摆上。
夜靖禹拧眉,“朕是‘那个皇上’?”真想把她脑袋拿下来清洗清洗。
若一蝉仔细研究着薄如翼却穿得乱糟糟的粉红色,貌似没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发问道:“哦,那这个皇上啊,这衣服……”裙子上的带子明明可以直接系在腰上,可偏要把带子穿这个孔穿那个孔,最后还不是回到腰上;衣服更郁闷,带子多得快把手臂都绕在一起了。是谁做的这衣服啊,真该重新回缝纫店好好学学去。
“你再捣乱,朕就把你爹的庄园给封了,让他们回来也没地方住。”夜靖禹一把抱若一蝉坐到自己的前面,牢牢抓住那两只不安分的小手。
讨厌鬼,威胁她。若一蝉歪着脑袋权衡轻重后,还是蔫蔫的低了头,“那我乖点就是了,不许封爹的庄园哦!”
夜靖禹见若一蝉这么快就老实了,郁闷自己怎么就没早点把若风尘搬出来镇她,真是越急越气越糊涂。
仁昌门前,梦飞语的迎亲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就等最后拜谢,可等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见人影,也着实快沉不住气,便问梅妃:“姐姐,皇上怎么还不来,再晚就误了吉时。”
“皇上有事情处理,我已派人去催了,应该马上就到,妹妹莫急。”梅妃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焦虑不已。吉时对新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尤其新人还是即将成为一国之君的公主,若是让蒙雨的国人知道夜风国这么无理,可是会引起民怨的。
这时,一个小宫女跑过来,脸凑至梅妃的耳际。
“真有此事?”梅妃蹙眉。
“奴婢已经从内侍首领那确定了。”小宫女知趣的退到一边。
“姐姐怎么了?莫非皇上来不了?”飞语思量着姐姐忆梅的表情。
梅妃恢复了笑容,柔声说:“皇上就快到了。”随后吩咐身边的太监准备接驾。
只一会,熟悉的尖音便响起:“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皆跪,飞语也叩首。
夜靖禹傲姿步下龙辇,大气的抬手,“众卿平身!”
“呀!”又是极其不协调的一声突然冒出。
群臣心中惊呼,连忙寻找这不敬狂徒。
夜靖禹只能叹息,除了那不懂事的蝉妃还能有谁,抱着她将规矩灌输一路,最后还是忘记妃子身份,这下老古董们又有得啰嗦了。
“蝉妃--”夜靖禹刚想假装斥责若一蝉,却见她已经蹦下龙辇朝梦飞语奔去,这丫头又想干嘛?
已经起身的众人先是惊奇若一蝉的异声,而后又惊讶她竟然与皇上同乘龙辇并穿着极珍贵的羽霓衣,现在更惊异她的大胆举动。
“姐姐,你好漂亮啊!”若一蝉两眼放光,拽着梦飞语红色的绸带前观后瞧,满脸的陶醉,就差没留口水和鼻血了。
“蝉妃娘娘。”姬鹏飞笑笑地在一旁喊,可若一蝉眼里还是只有仙女般的梦飞语,边看还边“啧啧”的咂嘴。
梦飞语被若一蝉这么直接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起来,这蝉妃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女娃,单纯率直,也无怪夫君即使冒犯圣言也要保她了。
“蝉儿,到朕身边来。”夜靖禹黑着脸朝不远处的傻人儿发话,真是脸都被她丢尽了。
“不是说过除了爹娘,就只有他能喊嘛,讨厌。”若一蝉想都没想就扔了句话回去。不过,这话倒把姬鹏飞给听乐了,这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蝉儿。”夜靖禹又喊了一遍,额上青筋突突地冒出。看这架势,敢情他早上喊她的时候她都在神游。
梦飞语意识到夜靖禹的异样,挽住若一蝉的手,微笑着问:“你是叫蝉儿么?”
“恩,叫我小蝉吧,漂亮姐姐呢?”若一蝉连忙点头,也不曾注意梦飞语正把自己往夜靖禹那带。
“小蝉喜欢我的话,以后就叫我飞语姐姐吧!”可丫头胆子还真是大得吓人,夜靖禹气得都快杀人了,她还没当回事。
“好啊,飞语姐姐,你真的好象娘亲说的嫦娥仙子哦!”如果再换身白裙,抱只小白兔的话。若一蝉心里这么想着。
“嫦娥仙子?有机会的话,小蝉给姐姐画出来看看啊!”说话间,梦飞语已经站到夜靖禹的身前。
“好啊,我还要把梅姐姐和雪姐姐都画进去,她们也是仙子。”若一蝉看向梅妃和雪妃后,又踮了脚凑近梦飞语的耳朵,很小声的说:“不过,还是飞语姐姐最最漂亮的!”
“那小蝉能告诉姐姐为什么我最最漂亮呢?”梦飞语好奇,梅妃和自己一样也是绝美,而雪妃更具脱俗,怎么这小丫头惟独说自己呢?
“因为飞语姐姐和娘亲一样,身上隐藏着好强的气势哦!”若一蝉见梦飞语也是小声问自己而显得格外开心。
梦飞语摸摸若一蝉白净的脸蛋,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姐姐,回头望去,梅妃平静的神色下满是痛楚。唉,好姐姐,这又何必呢?
*
刘太常看了看天色,上前禀报,“皇上,巳时已到,新人该动身了!”
“飞语,鹏飞,既然吉时已到,朕也不多寒暄了,大婚之日,朕必亲自恭贺!”夜靖禹动情的握住姬鹏飞的手。
“皇上,保重!”姬鹏飞再次叩拜。
夜靖禹这才发现相国蓝鸣泠不在,颇为疑惑的问:“蓝相国未曾前来?”
“皇上,蓝相国怕是突有重事,还未及赶来。”柳秦心情很好,朝夜靖禹作了一揖。虽然不知鸣泠为何不来,姑且先帮着挡下。
“鸣泠还好么?”若一蝉一听到蓝相国马上从女色中清醒,急急的问:“他真的很忙么,都来不了?”好不容易出来趟都见不到他,唉!
若一蝉。夜靖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她又在别人面前关心蓝鸣泠,又当自己不存在。
“皇上恕罪,臣来迟了。”蓝鸣泠一身紫袍从众人身后走出,浓重的酒气把若一蝉呛得咳嗽了两声。
柳秦嘿嘿一笑,这下可好,白帮他找理由了。
“鸣泠,要紧么?”天那,鸣泠喝酒了,还喝了很多,要是她昨天晚上跑出去找他,或许就不会这样。若一蝉低头懊恼自己的无能。
“娘娘记挂微臣,臣愧不敢当。”蓝鸣泠再酒醉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连忙把眼神转向姬鹏飞以及梦飞语。
梦飞语淡然一笑,已经对眼前的多角关系一目了然,原来夫君上心的丫头中意夜风的新俊相国蓝鸣泠啊,而且夜靖禹还很清楚,看来,夜风的后宫有得闹腾了。姐姐啊,相信宫中有她,你也不会寂寞了。
姬鹏飞亦看出其间的微妙,自嘲的笑了笑,不管怎样,只要这小丫头好好的就行了。鸣泠自有分寸,不会任这丫头胡来的。
梦飞语也不再耽搁,玉手抬至姬鹏飞的胸前,嫣然一笑,“夫君,我们启程吧!”
姬鹏飞叹息,轻握细腻皓腕将梦飞语扶上凤辇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若一蝉看着他们的喜庆红衣,有一种莫名的幸福在胸口漫延,不知不觉朝蓝鸣泠身边靠了靠。
“蝉儿!”夜靖禹把若一蝉拉进自己的怀抱。
“你--”每次都在鸣泠面前这样,若一蝉忍不住瞪了夜靖禹几眼。
夜靖禹低头微语,“你是不是想朕封了庄园了?”
“不要。”若一蝉无奈垂头。
“那就随朕回宫,梅妃你也来吧!”夜靖禹朝梅妃招手。
“雪姐姐呢?”若一蝉觉得皇上实在很偏心,总是对雪姐姐不管不问,太傅说的果然都对。
夜靖禹头也没偏的哼了句,“也一起回。”
“臣等恭送皇上和几位娘娘。”蓝鸣泠带头下跪。
鸣泠他真的就不肯看她一眼,为什么对她一会好一会又这么冷淡?若一蝉坐在龙辇上久久的望着跪地的蓝鸣泠,直到只剩一个黑点,才懊丧的回过了头。
“蝉儿,朕真的很失望。”夜靖禹面无表情。
可她只想鸣泠这么喊自己。若一蝉嘟嘴想着。
“蝉儿,别考验朕的耐心。”夜靖禹把正在胡思乱想的若一蝉揉进自己的怀里。
身后宫辇上的梅妃紧紧掐着手心,指甲也因过分用力而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