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宫金銮大殿内,文武大臣分站两列垂首而立,各自思量皇上话中深意。
夜靖禹轻蔑地俯视殿内那些用眼神交流的大臣们,冷笑道:“众位卿家,如果没有异议,那朕就宣旨了。”
“臣请皇上三思。”蓝鸣泠百思不得其解,毅然跨出行列。
“蓝相国,朕刚就说了,此事由其他大臣决定,免得日后他们又在背后议论朕,相国请稍安勿躁。”夜靖禹挥手示意蓝鸣泠退回。
“怎么样,想好没有?”夜靖禹的声音突得一响,眉头也跟着皱了一皱。
见皇上动怒,这次秋老古董首先投了赞成票,“皇上考虑周详,老臣愿协助蓝相国。”其余大臣一听老尚书都妥协了,连忙躬首附和。
夜靖禹薄唇轻扯,双手往金龙柄上重重一握,朗声道:“好,宣旨,朕两日后赴蒙雨国观瞻女皇登基大典,国中各事交由蓝相国全权处理,如有不从者,斩。”
原来皇上早就把圣旨拟好了,众大臣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没站错队,可这一去一回起码一月有余,若是朝中生变?也罢,还是继续保持观望。
“这段时间就辛苦蓝相国与众位大臣了。”夜靖禹面上说着客套话,一双深眸却将底下大臣们的神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哼,想隔岸观火,要他们这些个臣子还有何用。
蓝鸣泠上前叩拜,“臣誓不负皇恩!”此刻即便他有万千疑惑,也不适宜多问,只能硬扛了。
一下朝堂,蓝鸣泠便急急前往御书房。夜要他掌管全国军政,为何事先没透露一丝风声?
大门敞开的御书房内,夜靖禹正在亲自磨墨,他似乎料到蓝鸣泠会来,早就屏退了伺候的内官。
蓝鸣泠刚跨入书房,身后的门便无声无息的关上。
“夜,于情于理也该三部同管国家,你贸然下旨,总会留下口舌的。”既然屋内只有他俩人,鸣泠也就不再顾忌。
“鸣泠,还记得那四棵树么?”夜靖禹毫笔蘸了墨汁,边吟边写,“尚薄寒时节,冷云明灭天。高台君莫愁,玉人横笛来。”
“荣辱相随,生死与共。”蓝鸣泠脱口而出。当年四人树下结拜,热血豪情记忆犹新。
夜靖禹抬头,目光深邃而真诚,“我有柳秦的‘君莫愁’获得各国情报,有鹏飞的玉人同盟一线,现在夜风国泰民安就更该提拔新人重振朝纲。我在利用你,鸣泠可愿意?”
“皇上有此壮志,实乃夜风之福,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蓝鸣泠感受到夜靖禹的霸气,不禁感怀拱手。那些旧臣依仗资历结党营私,与下属官员盘根错节,搞得朝野乌烟瘴气,是该清理清理了。
“鸣泠,我们虽是君臣,更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记住,生死与共!”夜靖禹双目炯炯有神,只是在蓝鸣泠退下后,他的脸色又变了,阴冷惆怅。
静默许久,夜靖禹突然对着空旷的御书房发话,“血影,你出来吧。”
“属下血影,参见皇上。”黑衣蒙面的血影如鬼魅般单跪在夜靖禹的桌案前。
夜靖禹似是疲惫的闭眼,手指轻弹桌面,淡淡问道:“血影是否会觉得朕很虚伪?”
“属下只是服从命令,皇上是否虚伪与属下无关。”面罩内的声音很是好听,只是寒意太浓。
夜靖禹悠然睁开双眸凝视下跪血影,倾身勾起她的下巴,口气极缓的说:“还在怪朕派你诛灭方家一门?”
“属下只是杀手。”简单干脆冷漠。
“他终会知道的。”夜靖禹的语气隐晦难测。
“他若不敬,必死。”血影的回答不带丝毫犹豫,冰冷入骨。
“朕的血影狂刀,甚好甚好!”夜靖禹回眸看向方才所写,字迹还未干透的墨字,一字一顿说道:“出现异状,杀。”
“属下告退。”血影起身,面罩上的秀目渗着杀气。
“去狂刀那看看。”夜靖禹拿起桌上茶杯,将茶水洒在墨字上,墨汁瞬间化散开来,模糊了字迹,原来所谓的誓言也不过顷刻之间。
“属下明白。”血影颔首消失无踪,只在房内留下一道极不真实的淡影。
夜靖禹看着吸水过多的纸已经皱成糊块,抿了抿薄唇,血影啊血影,你是对方启锐无爱,可你却对他有义,让朕如何信你?
*
“方侍卫,今天东三宫又是你当班?”在东西三宫临界的花园内,两处的侍卫总会在这里碰头,寒暄几句再各自巡逻。
“恩,薛侍卫家里有急事,我就先顶了。”方启锐坐在一块暗褐假山石上擦拭着手中银剑。他虽为皇上亲封带刀侍卫,但用的却是家传宝剑“流影线”。
几名侍卫围过来啧啧感叹着,“方侍卫这把剑就是好啊,整个皇宫侍卫可就血影大人和你可以使剑了。”
“方某怎能和血影大人相提并论。”方启锐晃了下宝剑,几道虚影凭空显露,寒气微现。
“再怎么说你的剑也和血影大人的‘逐日穗’是一对啊。”
“可方某的剑术却远不及血影大人。”逐日流影,相依相随,又谈何容易,“到时间了,我们继续巡逻。”方启锐剑身入鞘,挺拔起身,没有任何迟疑的往东三宫走去。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另一个侍卫拍着西三宫侍卫的肩膀,意有所指的瞄向方启锐的背影,挑眉跟了上去。
西三宫的两名侍卫摇头淡笑,“看来方侍卫是不打算娶血影大人了,其实武功稍微差点也不丢脸,那可是血影大人呀。”
已经走出很远的方启锐紧握剑身,看了眼皓月宫的方向加快了步子。
皓月宫、雀屏宫和玟翠宫合称东三宫,其实也就雪妃住着而已,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几个。
梅妃也随夜皇一同前往蒙雨,特意来皓月宫与雪妃话别。
看着素衣打扮的雪妃,梅妃总是有些不忍,“妹妹,姐姐与皇上一去蒙雨国,可要有段日子不见了。”堂堂夜风第二妃子,却在新婚夜后四年未受宠,这心又如何受得了。
“姐姐亲自来看妹妹,妹妹感念了。”雪妃一脸沉寂。去与不去有何不同,皇上终是不会再踏进皓月宫一步。
梅妃也很无奈,“妹妹,别怪姐姐,只是皇上他……”在皇上面前只要提到雪妃,皇上就一脸的不耐烦,甚至有次还动了怒。
“妹妹知道,姐姐已经为妹妹做了很多,妹妹不再奢望皇上的爱了。”君王本就无爱,自己何必深陷,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可皇上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雪妃强露笑意,更显悲哀。
梅妃别过脸,雪妃这般牵强实在难受,“蝉妃也被禁足玉坤宫,妹妹更是没个说话的了。”
“姐姐放心好了,妹妹正在为姐姐绣‘百年好合’,刚绣了初样,姐姐要看么?”雪妃欲令小翠将绣巾取来。
梅妃起身拦住,绣帕拭过眼角,伤感道:“妹妹,姐姐会再找机会与皇上说的。姐姐有些疲累,就先回宫了。”对于雪妃,她也只能尽力了。
“那妹妹也不留姐姐了,待日后绣好再送于姐姐。妹妹送姐姐。”雪妃依旧面带笑容。
雪妃扶门而立,怔怔地望着梅妃的背影,姐姐,妹妹怕是没这个福分再伺候皇上了。她好想哭,可为何却只能笑,她的心很酸很痛,却为何还是没有泪。
不经意间,雪妃笑出了声,笑着走进室内,笑着拿起彩线绣起了百年好合花……
娘娘,宫女小翠在雪妃身后抹着无声的泪。
(越往下,夜靖禹的腹黑越发明显,不过,也别冷落了那些排队等候的新男,他们即将出现,虽不隆重,却也别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