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沧州,至临州,再到宣州,越往东行,患病的人与畜就越多,都是水灾引起的各种感染。白水施诊就医,救人无数,民间广为称颂。
若一蝉的收获也不小,这段时间一直给白水打副手,学了不少药理,尤其还从白水那搜刮了几张仿真人皮疤,她现在脸上就贴了张四芒星的疤痕,绝对能以假乱真。
白水本想把若一蝉尽早放下,谁知他的几位朋友家蝉丫头一户也看不中,不是嫌人太老就是说家太好,死犟着不肯留下,偏偏讯息发出这么久柳云徒儿也没点回音,再耽搁下去,他的宝贝药材指不定真要失效了,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下一站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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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与依曼海相邻,却因北部科斯山脉一直延展到其边界,故并无入海口也不易受海水涨幅影响。而泉州城陆路水路交通便捷,更是东部和南部的贸易集合点。
泉州城讲求天圆地方,内以四方布局,东南西北各建城门守卫森严,外有圆形护城河由南至北穿过主街,形如太极;各行各业沿护城河依次排列,官府衙门文职在东、武职在西,民居分布其后,一切都是五行之象,井然有序。
刚进城内,若一蝉就被一派繁华惊倒。原以为泉州地处最东,受灾定是最严重,哪曾想会是这般景象。大街上繁闹无比,肉类蔬菜水果足有一条街,还有杂货医药以及匠铺等等都各有固定摊位,简直不可思议。
若一蝉兴致勃勃的跟在白水身边,发现时不时有三五人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她相当好奇,偏偏白水脚步不停,只好皱着眉头自己乱想。
七拐八拐后,也不知是到了哪里,若一蝉见一群人围在墙边高声谈论,这次她听清楚了。
“这题目也太难了,钱庄哪里是挑侍女,不会是挑掌柜的吧?”
“是啊,都这么多天了,还是没人做得出来。”
若一蝉心里那个痒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想知道。她瞧了眼白水,发现爷爷正在那边和一个家仆打扮的男丁说话,于是贼眼遛遛地蹿到不远处树旁一个小男孩身边,诧异的问:“小兄弟,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题目么?”
“你想报名?”小男孩用鄙夷的目光瞄了眼若一蝉,“人丑不是你的错,但明知道丑还出来吓人就不对了。”原来若一蝉正好在右脸换了张留着三根长须的大黑疤,怪异丑陋。
这话若一蝉可不乐意了,瞪眼叉腰反驳他,“你管我有多丑,我只想知道是什么题目。”看他唇红齿白细皮嫩肉,没想到却长了双狗眼。
小男孩眨眨明亮大眼,随即蹲下说:“我摆给你看。”他在地上找了九颗小石子,将它们三个一行均匀排成三列,横竖都对直,“现在用一笔画完四条线,这四条线要正好穿连下面的九个点,而且每点只能被穿越一次。明白了吗?”
小男孩让出位置后又找了块石头交给若一蝉,示意她可以直接画。
若一蝉也蹲了下来,右手握住石头左手食指抵在唇上,歪着脑袋看地上摆好的石子想啊想。
这时白水也凑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
思考没多久,若一蝉嘀咕了句,“其实很简单呀!”
“那你画啊。”男孩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画过才知道,光说没用。
若一蝉扬起石头瞅了小男孩一眼,笑笑说:“那我画了哦!”她慢慢划动石头较锋利的一边,一条线、两条线、三条线,嘿嘿,第四条,四条线刚好穿过所有的小石子,而且每颗石子都只被穿越了一次。
小男孩看完后,自己也按照若一蝉的方法画了一遍,果然是对的!惊喜抬头,刚好对上若一蝉的清澈双眸,如果不是那块疤,她应该还不错吧!
“管家,管家,她就是我的贴身侍女,带她回府。”小男孩突然跳了起来,朝着大门激动的喊。
若一蝉莫名其妙的抬眼望去,哇,原来墙边就是一处府邸的正门,上面赫然写着“天下第一钱庄”。
只一会功夫,若一蝉和白水就被“带”进钱庄大厅。这次白水反倒有点幸灾乐祸,等着看戏。
小男孩端坐厅内主位,身下座椅明显过高,他的双脚都悬在空中。
“虽然你丑了点,但你很聪明,所以本少爷决定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女。”小男孩一脸傲气地指着若一蝉,似乎还有点不情愿。
“可我……”
“可你必须遮住你的右脸,免得本少爷心情起伏过大。”
“你还真……”
“本少爷知道自己的眼光厉害,你被本少爷选中也是你的福分。”
什么跟什么啊?这小毛孩子连她肩膀都够不到,竟然还这么嚣张。
“我才不稀罕做你的什么侍女呢,爷爷,我们走。”若一蝉气鼓鼓地拉起白水爷爷的手。听爷爷说他的朋友是泉州最富有的人,一定要去瞅瞅。
白水好戏看完终于发话了,“骆宇,有听你爹提到过白水爷爷么?”
“白爷爷?”骆宇双眼猛得一亮,那是自己每年生辰之际爹娘都要提到的恩人,会是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爷爷么?骆宇询问地目光转向身旁管家,管家是见过的。
管家一直注意厅内状况,见少爷疑问,连忙微笑点头,算是证实了白水的身份。九年前夫人难产,若不是白老先生游医至此,夫人少爷怕是性命难保。先前守门家丁回报门外有一老者自称白水求见老爷,真是欣喜若狂出门迎接,哪知白老先生听闻老爷不在府内便打算给少爷一个惊喜,自己只得静候一旁。
“白爷爷!”骆宇虽是第一次见到白水,但恩人在前长辈在上自己哪里还坐得住,赶忙跳下座椅去请白水。
这回轮到若一蝉郁闷了,原来这里就是爷爷的泉州朋友家。
白水也不推辞,松了若一蝉的小手跟骆宇上前几步,笑着问:“小徐说现在钱庄事务都由你掌管?”小徐就是先前的管家。
“恩,爹娘去了赤电国,所有事务都交给我了。”九岁骆宇很是自豪,昂首挺胸。
“这样啊!”白水捋把胡须,俯下身子在骆宇耳边嘀咕了一番,“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骆宇不住点头,还闷闷地乜若一蝉一眼。
若一蝉站后面竖直了耳朵也没听到一句,纳闷的想,爷爷和那毛孩搞什么鬼。
这时白水交待完毕直接朝门口走去。
“白爷爷,您放心去吧,我会看好她的。”骆宇大气拱手,还真有点男子汉的风范。
“爷爷?”若一蝉小跑追去拉住白水的衣角。
白水垂首,原本沧桑宠溺的眼眸浸满狡黠笑意,“丫头,放心好了,你在这里吃好睡好玩好等柳哥哥来。”
话听着顺耳,可若一蝉心里却开始发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回过神来,白水爷爷早没了踪影,转过身,那叫骆宇的小毛孩正用怪怪的眼神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