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今晚的礼服做好了!”春华手捧着一件崭新的锦衣华服,兴冲冲进到房间:“夫人让我取来让你试一试!”
“有什么好试的,把它搁进衣箱!”李秀宁有些厌恶地瞄了一眼春华手中的新衣,抱怨道:“我才不穿,穿上身多不自在!”
“小姐!这个……”春华面露难色,呆呆地站在原地踟蹰着,求助似的地望向长孙无垢,希望她能帮忙劝劝小姐。
长孙无垢自然领会,微微颔首,缓缓走到春华身边,取过华服,手指轻轻地触摸丝绸质地,温柔地赞道:“质材细软轻柔,色泽淡雅自然,想必裁缝师父一定在上面花了很多心思,四姐,这件礼服真的很衬你,试试看!”
李秀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解说道:“小妹有所不知,我平日喜欢骑马射猎,穿上这样的衣服,行动着实不方便……我素来不拘于世间女子的礼教,可母亲偏偏要我学做大家闺秀,让我苦恼不已!”
“可是,今晚夫人的寿宴……”春华正想说些什么,触及李秀宁一个厉色的眼神后,赶紧乖乖闭嘴。
“四姐率直真性,乃世间女中豪杰,无垢真心佩服,不过伯母也是一番苦心……我有一个两全之策!”长孙无垢凝眉思忖,计上心头,微微一笑道:“不知四姐可否应允我在这件新衣上稍作改动!”
“春华,赶紧给长孙小姐取针线来!”李秀宁对长孙无垢早已视为天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李秀宁、春华和心莲围坐在长孙无垢身旁,屏息凝神地看着她的一双巧手在新衣的下摆处飞快地缝改着。
李元霸和李元吉手捧着一个铁罐进到秀宁的闺房,本想借机亲近长孙无垢,见此情景,当即安静地立在一旁,唯恐惊扰到无垢,破坏了一副美到极致的画面。
针针线线,一丝不苟,均透露出着小女儿的心思的精致与细腻,纤细的指尖捻着细针,轻轻刺破平展的绸缎,低颔凝神,尽显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淡然与婉约。
李元霸和李元吉看得入神,目光痴缠在无垢的脸上,时而菀尔一笑,是最静谧的美,剪水明眸,像山涧溪流净纯得没有丝毫杂质,长长的睫毛忽闪,投下灵动的剪影。
“四姐!做好了!”长孙无垢用剪子剪掉已经扎好结的线头,兴奋愉悦地抬头,惊见李元霸和李元吉,不知他俩什么时候进到房间,粉脸瞬间泛起潮红,害羞不已轻咬贝齿,赶忙低下头。
虽然已经相识,但毕竟还很生分,自己刚才自作主张修改四姐新衣的举动全被李家兄弟瞧见,在他们看来,想必自己太过于卖弄和造次,念及此,长孙无垢心里有些懊悔,惶恐不安地揉搓着衣带。
“小妹,你怎么会想到做这样的修改,啧啧啧,母亲不会斥责我,穿上去行动便捷多了!”李秀宁大喜,一接过修改后的新衣,立即贴在身上,准备试穿,瞥见身旁站着的三哥和元吉,笑道:“三哥,元吉,你们怎么进来了,元吉,你手里捧着的铁罐里装着什么?”说着,准备瞧瞧元吉手中的铁罐。
“喔,我们担心四姐你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所以带来一些蜜饯和茶水,让长孙小姐尝尝!”李元吉反应迅速,巧妙地回答了四姐的疑问。
“瞧我,都忘了给你准备一些吃的!”李秀宁经李元吉提醒,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炫耀收藏的兵器,竟忘了应有的待客礼数,当即抱歉地拉起长孙无垢的手,深深表示歉意。
长孙无垢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表示并不介怀。
“长孙小姐,这是岭南的荔枝蜜饯,尝尝看,很好吃!”李元吉殷勤地捧着蜜饯铁盒,递到长孙无垢跟前。
“元吉,我已经认长孙小姐作妹妹,以后她就是你的小姐姐了!喔,小妹,你可愿意我做这样的安排?”李秀宁开心地拉起长孙无垢站在李家兄弟二人跟前。
“三哥,五弟!”长孙无垢落落大方地向二人欠身施礼。
“小妹!”李元霸心中欢喜,见长孙无垢一脸娇羞之态,娇美不可方物,心中不由得一荡。
李元吉十分不悦,对长孙无垢这样神仙般的女孩,那肯甘心只视作姐姐,尽管年纪尚浅,对男女之情仍旧懵懵懂懂,但依他以往的秉性,但凡美好的事物均想占为已有,尤其面对长孙无垢这样冰雪聪慧,知书达理的才女,娶她为妻的心已是无比坚定。
李元吉心思细腻,对于自己是否能够迎娶长孙无垢之事已做了盘算,家中四子,大哥建成已经娶妻,二哥世民和初云公主情投意合,不出意外,应该会被皇上召为驸马,三哥元霸显然成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三哥相较自己的唯一优势在于年龄,三哥和无垢的年龄相仿,按照李氏家族的规矩,兄弟之间依长有次序,先后安排成家之事,自己若要娶长孙无垢为妻,需待三哥娶亲之后,除开年龄,三哥性格过于忠厚,绝非自己对手。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三哥对无垢已是情根深种,想要踢他出局,绝非易事。
元吉低头不语,冥思苦想应对之策。
“元吉,发什么呆啊?”李秀宁敲了敲李元吉的脑袋,怅然道:“母亲今晚寿辰,我还没想好送什么比较特别的礼物给她!”
“有了!”李元吉大脑里灵光一闪,嘴角一钩,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想出送什么了吗?”李秀宁知道弟弟鬼主意一向较多,赶紧抓住他手臂,兴奋地望着他。
“嗯?”李元吉眨了眨眼,暗叫不好,自己刚刚的言语一定引起了四姐的误会,还好,他反应够机敏,赶紧应酬道:“四姐,你不是新学了一套剑招吗?要不今晚就在宴会上,呈给母亲看!”
“好是好,不过太单调了!”一名俏丽丰盈的年轻女子走进门来,身后跟着一位手捧托盘的婢女。
“大嫂!”李家三兄妹立刻迎上前去,此女便是过门不久,李建成的妻子郑盈盈。
长孙无垢赶紧上前,盈盈欠身,恭敬地向此女施礼:“大嫂!”
“这位便是长孙妹妹吧,果真是位天仙般的人儿,听婆婆说起,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见妹妹,妹妹这一路劳顿了!”郑盈盈拉起长孙无垢的小手,回头吩咐侍女道:“春桃,赶紧把茶水端过来给长孙妹妹润润喉!”
“谢谢大嫂!”长孙无垢感激大嫂的周到与盛情,受到李家上下这样盛情的款待和照顾,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报答他们对自己的情谊。
长孙无垢哪里知道,郑盈盈这番行为,是有目的地大献殷勤的,宫于心计的她从婆婆和公公处察言观色,琢磨李家和长孙家联姻之事必成定局,故特地前来打好关系,以往从婆婆和公公的对话中,她就洞悉二人又将秀宁许配给长孙无忌之意,婆婆今日见到长孙无垢,更是爱煞心头,同公公商量,想要亲上加亲,让无垢成为李家的媳妇,两人此刻正合计着是让世民娶无垢还是让元霸娶无垢。
李家家大业大,公公雄才伟略,在门阀斗争激烈的当今,雄霸一方,将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发展,作为长媳的她一定得把控全局,把每层关系都打理好,才能辅佐自己的丈夫静以制动,力保在李家的地位与权利。
“大嫂,你可有什么好的提议?”李秀宁继续刚刚的话题,从大嫂刚刚的话来看,她对元吉的建议似乎还有什么补充。
“喔,我是说,光是看你舞剑,有什么新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晚的宾客中有许多文官及家眷,他们对你的剑招可没有多大兴趣,如果加入乐器伴奏……”郑盈盈话还没说完,立马就被李秀宁打断了。
“好提议!”李秀宁刚拍手叫好,立马又犯了难,李家兄妹没有一个擅长音律,乐器演奏的重任该交由谁呢,目光闪烁飘移,最终定格在长孙无垢身上。
长孙无垢见李秀宁望着自己似有所求地笑着,心里立即明白她心中所想,莞尔一笑,犹如仙子般体恤优雅地朝李秀宁点点头。
“小妹,你真好!”李秀宁激动地搂住长孙无垢入怀,轻轻问道:“小妹,你想用什么乐器呢?”
“琴,我家小姐最擅长抚琴了!”心莲最快,立马接道。
“太好了,母亲最爱听琴,小妹,你,我,我这就去母亲房里取琴来!”李元霸不善言辞,欣喜得不知该如何措辞,赶紧奔出屋外。
“三弟,我随你去,母亲房里有好几把琴,选琴,我比你在行!”说着,郑盈盈向长孙无垢和李秀宁暂且别过,带着春桃紧随李元霸而去。
“三哥,大嫂,你们等我!”李元吉见状,岂可让三哥抢了先,赶紧追出门去。
长孙无垢待他们走远,俯在李秀宁耳边轻声低语,李秀宁面露喜色,频频点头。
……
夜幕降临,星月辉映。李府府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家仆手捧美酒美食穿梭如鱼,内屋大堂宾客如织,围坐四周,纷纷开怀畅饮,李渊夫妇不时举杯,四下应酬,大堂中间,数名舞姬在悠然的鼓乐声中,如彩蝶般翩翩起舞,好不热闹。
突地,鼓乐声骤然停止,舞姬们纷纷退场,数名家仆迅速哎大堂四周摆放起数个白色屏风,将大堂中心围住,正当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何意时,在灯光投射下,屏风里出现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抱着琴坐下,玉指挥动,仿佛水滴幽泉发出叮咚清脆声,抑扬顿挫、高低不一疏密有度形成充满雅致韵味动人曲子,如仙乐天籁之音从玉指来回有序拨动间流泻而出,行云流水般飘散开去。
正当众人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姿出现在屏风中,飘然而立,挥剑起舞,衣带飘扬。
琴音、舞影,大厅里一片寂静,众人沉沉陶醉。
琴声忽尔变化激越强劲的音调变作婉转悠扬,渐渐由柔和再度转为激昂,直如银瓶乍破,刀枪突鸣,舞剑者身法轻灵,飞、腾、奔、窜,忽而犹如灵猿跳涧,忽而屹立如山,挥剑纵横捭阖直若千军万马奔驰,铁骑隆隆,迫人的剑气激荡横扫激起四周的屏风,呼呼作响。
美妙动听的琴声与高超灵动的剑招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在场众人无论在听觉还是在视觉上均被吸引得如痴如醉。
忽地,琴声激昂起来,紧锣密鼓好似骤雨击打满池塘的荷叶,一根一根弦发出铮铮振人肺腑的强劲音调,大堂中心突然飞起一个彩球,只见舞剑者腾空一跃,手中长剑划破彩球,无数鲜艳的花瓣和彩带四处飘散开来,两条火红的彩幅飘落下来。
正当众人不明究里,目瞪口呆之际,数位家仆迅速将屏风撤下,李元霸和李元吉立马跳入大堂中间,接住还未落地的彩幅,两条彩福上分明写着:天朗气清延晷景,辰良日吉祝慈龄。
李秀宁衣着华服,手捧寿桃,乖巧地领着二哥世民,大哥建成和大嫂郑盈盈站在元霸和元吉中间,齐齐向母亲跪拜,高声道:“恭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时间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好!好!乖!”窦氏拥住女儿,激动得流下热泪,这是她有生之年收到的最好的寿辰礼物。
“秀宁,刚刚在里面弹琴的是哪一位高人啊?”窦氏擦掉眼泪,好奇地询问女儿。
“回禀母亲,刚刚在里面弹琴之人是长孙妹妹,我们刚刚给您助兴的节目也主要出自长孙妹妹的构想!”秀宁眼珠一转,突地格格地笑着:“母亲,您怎么不问刚刚在里面舞剑的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