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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梦阳兄你来了。”一个身穿蓝袍襕衫,头戴四方巾的男子朝这边招呼过来,待走近,看见一身穿粉紫月华裙丫鬟打扮的人,眼下一闪而过的惊艳,向李梦阳问道,“这位姑娘是?”眼睛却看着赵晨缘。

“哦,我,我的一位朋友,赵姑娘。”这个时候的李梦阳还在呆呆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好你好。”,赵晨缘对着这个儒士打扮的男人,眨着狡黠的眼眸自我介绍着,“我叫赵,闲人。第一次来,等下比赛请多多承让!”

“呵呵,想不到姑娘对诗词歌赋也有兴趣,在下祝文亭,等下诗词比赛一定多多让着娴仁姑娘。”祝文亭也显然被她俏皮的样子逗乐了,自来熟了起来,“不知道娴仁可熟悉这比赛规则。”

能有什么规则,“不是你出一首我出一首,看谁的好么?”

“不是的,这个规则是这样的······”

两人一问一答的往天井那边的廊庭走,完全遗忘了后面发呆的李梦阳。

来到一个宽大的石亭内,大概有十多个儒士文人打扮的人在,只有赵晨缘一个是女的,一双双或好奇,或惊艳,或鄙夷的眼神,没错啦就是鄙夷,明显的不相信女人还会作诗的鄙夷,就坐在八角石亭口的正对面,赵晨缘嘴角一咧翻个白眼,也送那人一个鄙夷的表情,转而扭头不看他。

那人显然没料到赵晨缘会大胆地瞪回来,就愣在那里,被神游回来的李梦阳抓到俩人的表情。

“噗···”李梦阳轻笑着看那个男人因为吃了瘪而涨成猪肝儿色的脸,想不到徵山兄也有今天。

那个叫徵山的男人没好气地回瞪了他一眼。

“好了想必大家都清楚这诗词的比赛规则了,那就先由在下先来献丑了。”一个玉润富家公子模样的男人说完端起石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看着亭外缓缓道来:“寒压冬霜白,顽石夏雨青。摇转秋风黄,微送春云还。”

一年四季风霜云雨都说到了,赵晨缘虽然不太懂诗词,但也觉得这首不咋样,但还是附和着众人给面子的鼓鼓掌。

“卓景兄此诗确实差强人意。”李梦阳却毫不客气的评价到,“抛砖引玉怕是用不了这首诗。”

“哈哈哈!梦阳兄见笑了,刘某只是为了讨杯水酒。”那位叫卓景兄的毫不在意地挠挠头,“刚才不是说了献丑么?哈哈哈哈哈!”

爽快的自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也都放松了下来,除了角落里的那个男人,赵晨缘只见他缓缓地起身,缓缓地的走到众人面前,缓缓地顿足,拔高的身影刚好挡在了她的面前。

哼,又是一个小气的男人,像朱祐杬有伴儿了,赵晨缘冷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李梦阳旁边。因为她发现这些人好像都时不时地在往李梦阳这边看,而且都是带着崇敬的目光,站在这里也不怕被掩埋隐身。

“在下也来献个丑。”刚刚站在赵晨缘面前的那个小气男人慢吞吞地发话了,脸上表情却完全没有该有的谦虚,架势十足地仰颈一饮,道,“碧游漾山景微澜,青轩小榭泛重天。无时无色空对欢,有勇有谋战金殿。”低下抽气声一遍,心说这也太大胆了,献吉兄前两年就是因说实话而下牢入狱,去年刘瑾获罪才得以释放。他居然比献吉兄还要大胆,居然敢公然藐视挑战朝廷权威。

那小气男人却仍旧不紧不慢,“昨日游湖偶得此诗,想请教献吉兄二三。”神情倨傲地看向李梦阳。

“在下佩服徵山兄的气度不凡。”李梦阳神情严肃,“只是这诗只当今日比赛之用,忌流传。”

众儒士也是认真点头。

“哦?”小气男人好像并不领情,双眼紧盯李梦阳,“献吉兄难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下曾经说过明朝诗文‘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徵山兄的诗抒情壮丽有余,豪言壮志,思虑却稍欠妥。”

“献吉兄这是在回避在下的问题吗?也就是承认他的昏庸了?”

“有毛病,他什么时候承认皇帝昏庸了?”赵晨缘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个叫徵山的小气男人左一句右一句都在挑衅李梦阳,“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今天是诗文比赛,不是让你搞个人攻击的。他他他,谁不知道你说的是皇帝啊,敢怒不敢言么?哼!不过就单说你的诗,啧啧,那岂止是‘不堪’两字可以形容的。”看着男人又变了的脸色,赵晨缘得意,终于逮到机会损他了,她当下抓住机会不放,“你的诗言言情嘛,壮壮胆可以,只不过略显幼稚。”两言三语就要人家李梦阳承认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这人明显有强迫症。

“哦?”还是那种讨厌的语气,“不知···有何高教?”

“哦?哦哦?”赵晨缘也学他的语气,“你不知道我有高教么,那就让你领教领教我的高···教。”

“哼,愿闻其详。”一副见不得别人比他拽的表情。

“首先,你要想壮志抒情就得把胆儿壮肥了,情溢满了。听好了。”赵晨缘得意的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学着那个徵山仰颈一饮,哇靠!说什么水酒,辣得喉咙生疼。不行,要忍住,看着那个徵山讽刺的看着自己,赵晨缘咳嗽了一声,提醒自己要镇定,沉声念到,“天高云淡 ,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 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 战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穹。”哼,毛大爷的诗,那不是一般的气势磅礴,虽然自己稍稍做了改变,但总体却不影响它的魅力。就只见儒士们个个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赵晨缘,巨才啊!

先前带路的刘文亭更是直接拍手称好:“哈哈哈!娴仁乃真性情矣!好一句‘不到长城非好汉’,好一句‘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穹’。嗯,好,好好!”

众人也是跟着他接连几声称好。

怎么样?赵晨缘也挑衅的看着尤徵山:“奉劝徵山兄一句,做人不可没有骨气,但千万切记勿狂!再说了你的诗有哪句值得狂的。”她看见尤徵山气黑的脸,缓了缓语气,“其实骂皇帝···不是这样骂地!”

众人心惊。李梦阳更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那尤徵山凑近赵晨缘好学的问道,“那是怎么骂的?”大家都知道这徵山兄的底,那也是个敢骂皇帝的主啊。

“听好了,呃嗯哼哼”赵晨缘清了清嗓子,“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 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 看红装素裹 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妖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叹秦皇汉武 略输淫贱 唐宗宋祖 稍逊黑暗 一代天骄 成吉思汗

只识弯弓射大鸟 俱往矣 数败家人物 还看今朝 ”又是一首改过的。前面大部分原封不动的摘抄毛大爷的,后面却被赵晨缘改的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却成功地再次让众人惊叹,不,应该说是震惊。这叫赵娴仁的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公然说皇帝败家,想他们今天虽说是明的来诗文比赛,实则是言谈国家大志,都知那人的庸与败,可没人敢这样辱骂他的。这人是个人物。后面言语虽然讽刺倒也直白,叫人不得不佩服。更值得一提的是前面部分更是大气有底。可以看出此人的壮阔胸襟。儒士们无一不对赵晨缘另眼相看。

许久沉默不语的李梦阳更是时下开朗,道:“不想赵姑娘上次的教诲还历历在耳,这次又言辞大胆给我等警示良言,实在是佩服。”

众人一听更是对赵晨缘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却能给当今文坛领袖般的人物教诲,实乃奇人,真不知是何等的警世良言,能有幸亲耳聆听也不枉此生了啊。

盯着众人向往的眼神及徵山吃瘪的脸刘文亭也忍俊不禁地说:“看来今天的胜出,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吧。”

“呵呵。”

“是啊是啊。”

众人都加重了眼神望向赵晨缘这边来,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古人最重视的就是有文有才的人,她这是沾了泽东同志的光啊!

笑嘻嘻的怀揣着银子来到内堂,甩了一两银子在柜台,看着小二讶异的目光,赵晨缘裙摆一扭,潇洒的说到,“不用找了。”

小二赶紧上前陪着笑脸道:“这位姑娘。”他吸取了前面的教训不敢再叫奶妈,“姑娘这银子退给您。”

怎么着这是,还嫌少?她可是最讨厌比自己还要贪得无厌的人。

赵晨缘挤挤眉,朝左侧的李梦阳阴阳怪气的说到:“梦阳兄,他看不起你的奖金,可能觉得你的钱那啥。”,她刚才知道了原来这李梦阳是江西按察司副使,朝廷正四品的官。今天的奖金就是他掏的腰包,拿他摆摆架子没错的。

果然,那小二哭丧着脸说到:“李大人,小的,小的实在是没这个意思啊。”

李梦阳好笑的一拂袖,小二见状当下明白了这李大人大概不会怪自己了,就接着又向赵晨缘解释道,“姑娘实在是不用再付茶钱了,楼上那位霍流大人已经付过了。”小二手指楼上危襟正坐青衫男人。赵晨缘抬头看时他也正好往下面看,她认得,他是朱祐杬的贴身侍从,难道说朱祐杬也在,啊,惨了。赵晨缘当下抓着李梦阳的手:“梦阳兄,那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谢谢你今天的奖金啊,在会啊在会。”冲后面跟过来的刘文亭和尤徵山摆摆手。慌慌忙忙就往门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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