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那人缓缓抬目,慢慢亮起的眸,同样目光灼灼。

晶莹剔透的霁蓝色眼眸,像深夜里冰凉湛蓝的海水裹着雪色泡沫烂漫奔腾,不动时深邃而凝定,直射的眼光带几分审视的威严意味,转动间却波光粼粼,光华逼人,像浓沉的夜,散落无数星的光辉。

裴逸看进这双尊贵奇特的眼眸里,轻笑着举起了酒杯。

终于……来了。

盘踞在盛京之南,年稚称帝继位,肃反党,除旧藩,收民心,以雷霆霹雳之势行事而盛名天下的南轩王凤归影。

“早就听闻裴王府的桃花酒是千金难买的佳酿,”斗篷置于一旁,凤归影接过酒杯,微仰下巴,“罚三杯也罢。”

裴逸又笑,并不多言,只抬手给他斟酒,不多时三杯作罢,裴逸撤下桌子上的酒具,端上来棋盘与棋子。

棋盘打开,棋子摆好,两人抬眼相视,一言未发,默契举棋。

片刻后胜负未定,棋盘上却已经密密麻麻摆了一大片棋,凤归影眉眼不动地低头看着,突然问:“我很好奇,世子到底想要什么,盛京的江山吗?”

裴逸落了一子,淡淡道:“江山不过是我的囊中之物,不要也罢。”

“囊中之物?”凤归影近乎嘲讽地笑,嘴角一勾,自信地落上一子,“世子说这话,未免太过狂妄,夺权江山可不是竹马之戏。”

“非也。”裴逸又落下一子,凤归影看着棋盘,眼神突转惊讶,瞳孔一缩,猛然站起,不可置信地望向裴逸,惊呼,“你……”

原先必赢的棋局,裴逸轻轻巧巧落下一子,竟然就正中死穴,局势风云突变。

凤归影犹在惊愕,裴逸已经挥袖打乱棋盘,“便如这棋局,大王见我步步退让,步步挫败,却熟不知我早已布好陷阱。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局棋,只要摆的早,布局巧,落子妙,就可以在最后时刻给予对方致命的沉痛一击。”

凤归影静静听着,脸上的惊愕已然消退,眼神却愈发凌厉,裴逸置若罔闻,拂拂衣袖负手而立,自若道:“六年前的盛京是多事之秋,其中一件大案,是德王结党营私,意图谋逆,结果株连九族,满门抄斩,连带着与之来往密切的人,也无一幸免。偌大的德王府瞬间倾如泥沙,三百多条人命转眼灰飞烟灭,但唯独德王府的世子冷潇浞,盛京帝下旨念其年幼,终生囚于皇宫轩辕殿。”顿了顿,裴逸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外人或许都会称赞盛京帝慈悲在怀,但大王却清楚,盛京帝的手下留情,根本是另有所图。我说的可对,星罗门主?”

啪!

之前几句话,凤归影听着还算神色自若,到了最后一句,却刹那脸色铁青,一个迅猛起身不小心碰翻了棋盘,棋子掷地有声,洒落一地,他目光如炬地盯住裴逸,如同当初看着那封简简单单写着冷潇浞三个字的信笺,缓缓抬头盯住了送信的人。

那人衣衫如雪,站姿笔直,不卑不亢的面色平静如水,“我家世子请大王京城一叙。”

心中开始波动连连,他隐约感觉出什么,沉声问裴逸:“你到底是谁!”

“明月当自辉,何须与日争。夜来沉独香,不恋拂晓光。”裴逸笑看他,“大王可曾听过这首诗?”

低声读了一遍,凤归影呼吸一窒,却是完全僵木住了,许久才回神,犹疑着开口,“你……是……”

“如假包换。”裴逸轻笑,“不然怎么会找上大王。”

凤归影正色,望着他,脸上却仍有几分狐疑。裴逸的名声远播千里,他也有所耳闻,可若是寻常事情,一切好商量,但如今这不寻常的身份,一动便会掀起滔天巨浪,百年恩怨不死不休,他马虎不得!

“仅凭一首诗,不能完全确信。”

“方才殿下说裴王府的酒是千金难买的佳酿,却不知对我而言,酒酿其实不分贵贱,再香醇的酒水,也只供人饮用,只要不是穿肠毒药就好。重要的是,要为值得的人。”

凤归影扬眉,“他是值得的人,你却不一定是。”

“大王最好还是相信我,这么重要的身份,我既然敢透漏给大王,也说明我已经查证大王的身份,救那个人出来,是你我的职责。”裴逸抬步,竟是直直朝门口走去,不想多说要离去的样子,“棋局我已经摆好,只需要大王予以配合,江山为礼山河做贡,君临天下指日可待。”

“江山为礼山河做贡,世子好大口气。”凤归影深吸一口气,紧紧盯住他的背影,“既然不想要这山河万里,又何必卷入血火战场,苦心操劳追逐,到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裴逸正要跨过门槛的脚步收了回来。

他停在门口,微微仰头,寒风扑面而来,打进四肢八骸,却不及此刻内心温热涌动。

空中月色暗昧,朦胧烛影中听得清他那句轻巧而坚定的话语,云一般悠然散在这寂寂深夜。

“江山踩在脚底,而她,捧在手心。”

第二天一大早,慕挽晴刚洗漱梳妆完,准备去拜见皇后,忽然又接到旨意,盛京帝宣她去御书房侍墨,只好让琼儿向皇后传个话,便赶去了御书房。

盛京帝已经有段日子没有上朝,对外称是不能见风,一直是在御书房办公。

进了御书房,不出意料看见盛京帝在批阅奏折,出乎意料的是居然郑王也在,就坐在一旁的小桌上,桌子上也摞了一些奏折。

许是碰上难以决策的事情,盛京帝灰白的眉毛用力蹙成一团,嘴唇也紧绷绷地抿着,见慕挽晴来,他神情放松了些,浑浊的老眼闪了一闪,“来得正好,替朕磨墨。”

慕挽晴轻轻应是,刚要动,却见郑王从善如流站了起来,规规矩矩一揖,道:“参见公主殿下。”

他躬身垂眸,看不清眼神,但那双精明锋锐的双眸,却是慕挽晴怎么也忘不掉的。

回想起来,每一次出事,他似乎都不是动静最大的那个,说得不多做的也不多。但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如伺机觅食的野兽,瞄准好自己的猎物,不动则已,一动便是。

慕挽晴微微一笑,回以一礼,便走到盛京帝身旁研磨。

已经是十一月,天气有了冷冷的冬意,御书房里也烧起了火盆,偶尔刺啦一响,像是通红的烙铁印在肌肤上层层炙烤。

“西梁的莽子,真是越来越不规矩了。”前面的奏折,盛京帝批阅地还算顺手,此刻却搁下笔,有些心忧地叹息。

郑王抬头望一眼盛京帝,也随之搁下了笔,一揖道:“皇上,此事微臣也有所耳闻,那西梁莽子本就桀骜不驯,屡屡骚扰城中百姓,如今变本加厉,不仅夺粮欺民,还抢房占舍,有时甚至闹出人命,如此下去,只怕会是个隐患。”

“朕也是如此想。”盛京帝疲惫地闭了闭眼,淡淡问:“依你看,该派谁去。”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