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那种抑制不住的心跳,她现在都还记得。
只是在这一瞬间发现,心好像没有力气了,再也跳不快了。
她还记得他的轻声训斥:“胡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她的疼痛渐去,额头冷汗淋漓,她终于感觉尚在人间,唇角咧开一个苍白的笑,抬起头,却看见他一张又冷又锐利的脸。
从他的怀中抬头仰望,这个视野看去,他的脸感觉却比平时更加温和。
门户大开,窗外冷月自横,映照着他的脸,恍惚间苏晓忘记了之前排山倒海的疼痛,感觉那撕心裂肺的一切好像不太真实,真实的,只有他那细致又锋利的侧面,像是大理石,碰上去寒冷入骨,又像是刀刃,仿佛在多看一眼,眼睛就会被刺出血来。
她以为她穷尽一生,也忘不了月光之下那人略显柔软的侧脸。
“你说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我会疼啊?来得这样及时。”她轻声打趣。
她总是痴痴地盯着他看,等感觉过来,自己才觉得羞恼,所以出声打破沉寂。
“……”
他却不言了。
她那时以为那是他习惯的沉默,时至今日,方知其缘由。
只是知道真相之后,手,却抖得厉害。
都怪她太过自作多情,都怪她自以为理解,都怪自作主张的揣测了他的想法。
不然,到现在,可能就不会这样的痛。
*
她走到屋外,抓起一捧雪,擦了擦脸颊,擦去椅子上的足印,冷静的将屋内的一切还原成她来之前的摸样。
收起那本《药典》,走出屋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门外的侍卫对她视而不见。
运功,她足尖轻点,恰似一片雪花,随着北风,渐行渐远,转瞬即逝。
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惊涛骇浪,她要离开,她终会离开。
可是……过去那些记不大清楚的年头里,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笼子,也从里没有想过笼子外面还会有一片不一样的天空。
那时,她为什么会自信的认为,笼子里面,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她沉吟半晌,发现自己并不能给出答案。
唯一的,那种模糊的可能,便是:他对她的那种好意,太过真实。
怎么看,也觉得。假不了。
*
“咚咚咚……”
少女的手里拿着碾钵,将手里的草药碾成粉末。
她需要时机,她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永远永远的离开这里。
可是门内门外守卫森严,她除了轻功,一无所长,就算冲动的跑出去也只有被抓回来的份儿。
功亏一篑,她才不要。
接下来几日,白煜同样没有来看她,她也依旧去望月峰的书房,一切未变,没有人到过的气息。
她突然想起他的话——
【这些日子我有急事,若是没能按时到小筑,那你就来书房找我吧,若是找不到,那我就是闭关了。
这些日子外面有些乱,山里的人会派出去很多,守卫会减弱,若我不在,就好好的呆在小筑里面,别乱跑,懂了吗?】
他反复的叮嘱着她,好似是真的不放心。
他甚至摸了摸她的头顶,用一种很柔和的声音,安慰她:“乖。”
这不就是机会吗?
她思索着,白煜的再三叮嘱有些可疑,他并不是啰嗦的人。
而且他再想也想不出她会无意间翻到那本暗格里的书。
是陷阱?抑或不是?
如果是陷阱的话,那他布置陷阱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让自己永远不知真相,乖乖的做他的工具,不是很好么?
这些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若是因为害怕变不去尝试,就永远也逃不出成为药人的命运。
成败不过一死,只是或早或晚。如此,她又怕什么?!
从那日回屋开始,苏晓就把他原来给她的香囊全部拆掉,将里面的药材分类,配制成一些常用的药粉:迷药,止疼药,解毒药,止血药,风寒药……春药。
离开了这里,以后说不定会遇上些什么,要提前准备才是。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这些药粉放进颜色不同的小瓷瓶里,偷偷的藏在身上。
“咚咚——”有人敲门,苏晓的手抖了一下,但是还是很利落的把碾好的药粉藏了起来。
“什么事?进来。”她的手里拿了一本书,低着头,并未看门口的人。
“小主子,到喝药的时间了。”那名婢子手中端着热腾腾的汤药,垂着头,毕恭毕敬。
苏晓面色无异,接过这碗汤药喝下,喝完之后亮出瓷白色的碗底,一滴不剩。
她还记得那本书上面的记录:
“此乃后期。药人初成,若停药,顷刻之内,身形便改,视若总角孩童,然十日之后,其腹剧痛三日不止,面如金纸乃常态……实七年期内,其药效仍在,若逾期停药,则其效渐为衰退……”
如果现在停药,那么十日之后,她就会剧烈腹痛,生不如死。
她需要把握好时间,把腹痛的时间控制在她逃出去之后。
婢子像往常一样拿出一小碟甜甜的蜜饯,上面细细的砂糖格外晶莹剔透。
苏晓忍不住面色一变,手指有些发白,拈了一块含入口中。
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甜蜜了,难道是因为不是从那人手中拿来的缘故?
苏晓心底苦笑,白煜拿来的,怎么会是蜜饯,那分明就是砒霜。
“怎么了?”婢子观察到了她的异常。
“无碍。”她好似贪婪的嚼着蜜饯,脸上笑容很甜,用少女特有的口吻问道:“白煜呢?他还要多久才出关啊?”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婢子垂着头。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玉盏小筑外的护卫也减少了?我有一些害怕。”苏晓眯着眼睛笑了笑,眼角的小痣下垂着,有些略略不安的姿态。
“没什么的。”婢子有礼的笑了笑,像是在安慰她,“最近江湖上很动荡,不大安分,所以宫主抽调了一些人离开,以后可能还会抽调您这边的人呢……不过,最快十日,十日之内,人员就会悉数回归的,您大可不必担心。”
“是吗。”苏晓又塞了一块蜜饯在嘴里,说话粘糊糊的,像是小孩子一样,埋着头,津津有味的看着手里的闲书。
“那奴婢退下了。”女子弯腰,鞠躬,苏晓不耐的摆了摆手,和往常一样。
不过,是什么变了呢?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藏在衣袖下面的手,一直发抖,从看到那本书的时候就没有停过。
十天,十天之内,在冰蟾宫的精锐回来之前,她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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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苏晓妹纸终于开跑了。
师傅也快出来了。
估计下章之后,可能就会换分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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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求包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