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好似是什么东西落下了。
那种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小虫,一点一点的侵袭着苏晓的耳膜。
苏晓觉得浑身僵硬,身体不像是自己的,头脑发疼,而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
她好像睡了一觉,睡梦之中,她一个人慢慢前行,走了很远……
漫漫长路,她看不到尽头。
突然有一个光点,缓缓的燃起,并非是那种尖锐的,如同烟花一样的爆发,而是点点滴滴的,渐近的燃起,像是油点浸润宣纸时的那种温软,邮箱是两个人相拥时彼此热量传递的过程。
好暖。
吡剥吡剥……
是火焰燃烧的声音。
苏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还来不及看清眼前,又闭上眼睛。
在漫长的黑夜之中沉浸太久的人,无论是多么温柔的光线,都会觉得刺眼。
可是刺眼又如何?她太冷了,她只不过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那一簇闪烁的华光。
闭上眼,视野一片暖暖的橘黄,再睁开眼,就看见了火光,以及在她身前用枯枝拨弄柴火的人。
白衣胜雪。
进入苏晓人生的第二个男人,那么巧,也是穿着白衣。
苏晓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把这种肃静的颜色,穿的那么温暖,那么恬然。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久不进食,她只觉得喉咙里面有火在烧。
那人察觉了她细微的动作,连忙转过身来,用浸了冰水的帕子,擦拭她的嘴唇。
“感觉好些了吗?”那人问道,眉目间是显而易见的关切。
苏晓突然开始觉得不真切,或许人世间真的是如此的美好?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可以给予她最舒适的温暖。
太美好,美的有些假,不太像是真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无论她承不承认,是这个陌生人救了她,而陌生人也给予了她她最需求的温暖,而她,此刻也贪恋于来自一个陌生人的温暖。
白煜……从来没有给过她这些,或许他给与的,也并不是真正的温暖。
想起白煜,苏晓面色一白,只觉得像是喘不上气。
这些日子,她并非心中无感,只是……不敢。
不敢在所有人面前露出端倪,她就像是被绷紧的弓弦,再多拉紧一分,她就会断裂。
现在,成功逃离,她终于松懈下来,撕开自己的伪装,将最真实的情感,暴露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
“好些了?”见她不语,男人皱了皱眉,恰似垂柳拂乱了一池春水,坏了池塘的宁静。
苏晓回神,哑然一笑:“谢谢你,好些了。”
她惊觉自己的声音异常,吃力的抬起手臂,却看见一只总角孩童的稚嫩手掌。
回想起了那本书上的话:
“此乃后期。药人初成,若停药,顷刻之内,身形便改,视若总角孩童,然十日之后,其腹剧痛三日不止,面如金纸乃常态……实七年期内,其药效仍在,若逾期停药,则其效渐为衰退……”
头皮一阵发麻,现在自己身形已经变了,那大约十日之后,就会剧烈腹疼吧?
十日之内,一定要离开雪山,至少到一个相对安静安全的地方呆着,确保度过危险期吧。
苏晓又感觉到唇上一抹冰凉,是那个人在用冰水擦拭她的嘴唇。
“冷……”苏晓呆呆的发声。
那人笑了笑,伸手贴上她的额头,苏晓只感觉到手掌带给她一种舒适的暖意。
略略定下神来,却发现自己是在山洞里面,小小的山洞被火光映照成橘红色,又暖又温馨,坐在她对面的那人一只手拿着水壶,一只手烤着火,火光将他修长雪白的十指照成肉红色,苏晓在那一瞬间觉得安心,可是他身上却穿得很单薄。
“你……不冷?”苏晓吃力的抬起受,指了指他的衣服。
他无声的笑了笑,又指了指苏晓,苏晓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皮毛大氅,这皮毛说不上细腻,可却绝对保暖,上面带着一点淡淡的,植物的香气。
苏晓的脸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冷的天气,又是夜晚,他居然会把衣服让给一个陌生人,而让自己身着单衣。
她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把大氅还给别人。
“不用,我不冷。”那男子摆了摆手,手指还是特别的漂亮。
见她弄散了大氅上的结,他又好脾气的坐近她身边,帮她重新打结,裹好大氅。
手指温柔,是不经意间落入苏晓心底的桃花,让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暖意从轻微接触的肌肤传达到四肢百骸。
记忆之中也有人为她裹好大氅,可是那人的手怎么暖都是凉的。
渐渐泛暖的心又凉了下来。
不同的温度,却是一样的温柔,让她面色发白,却忍不住沉溺其中。
“谢谢……你是谁?”道谢到一半,苏晓才想起不知男子的名字。
“宁景晗,我是宁景晗。”男子慢慢的说道,语速似东流破冰的春水。
苏晓抬头看他,他在笑,一双眼睛像是幽幽的古井,暗藏千言万语,波澜不惊,却无形泛出淡淡柔波,黑黑的眼中,有橙色的火焰跳跃着。
“谢谢,宁景晗。”苏晓说得很慢,被男子搀扶着坐了起来,身上两件大氅裹着,她就成了一个正球体,肉呼呼的小脸,软糯糯的语音,给人总体的感觉像是一只汤圆,如果咬上一口,大约她会从缺口流出红豆味的馅儿吧?
“怎么会在这儿?你手臂上还有伤。”宁景晗好意发问,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穿着不合体的衣物到在雪地里,当时天上的雪越来越大,要不是他恰好路过,这孩子可能就被冻死了。
苏晓又发呆了,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