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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景晗动容了。

这个警惕的,不轻易把信任交给别人的孩子,竟然想要切断了她自己的所有后路来信任他。

他可以不问她的身世,也可以不问她的化屍散,可是他不能不问自己的心。

他不知道这孩子对他所付出的东西,他可不可以给出相应的回应。

宁景晗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他总会回应别人给与的好,并给出对等的偿还。

是的,不轻易欠人情,就是“偿还”。

他客套而生疏,对人温文而有礼,温软体贴。

可是他本人却不是这样的。

原来,有一个爱抽水烟爱穿花袍子的男人,轻声的笑过:“宁景晗,你就是一只艳鬼。”

“嗤。”心知肚明,却懒得搭理那个男人,他脸上淡漠,只是专心的擦拭自己的萧。

“内里,早就是漆黑腐败的枯骨了,面上还披着一张美艳无害的皮,真假。”男人悠悠的吸了一口烟,嘴里的云雾也幽幽的溢出了很远。

“不过大多数人都喜欢这样。”他淡淡的回应了,收起萧管,转身离开。

只有极少数人,才可以让他不用偿还。

现在,他依旧使用一种“偿还”一样的心理来面对苏晓,但是小姑娘的一个动作,轻而易举的瓦解了他所有的武装。

她在抖。

这样小的孩子,尚且不谈手里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药,恐怕……她连判断世事是非的原则都还没有形成吧?

她凭照一种动物一样的本能明白,杀人是不对的,无论是出于什么立场。

所以她害怕,尤其是在他杀了人以后。

可是,她却要帮他毁尸灭迹,用这样一直发抖的小手。

她面色发白,黑漉漉的眼睛里面童真未退,她说:“这样,我们就是共犯了啊。”

他接下那瓶药,只为了求小姑娘一个心安。

小姑娘的眼睛里面有忐忑,有惶恐。

他当然明白她怕什么,只是微微的一笑:“小孩子就该有点儿小孩子的样儿,老是拿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干什么?”

苏晓心里的弦,在他的大手亲昵不改的摸上自己的头顶的时候,忽然松了。

小姑娘很认真,可是她没有办法摊牌:“我的家人,我的过往,我真的忘了。可是,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这药是我自己做的,正当的。”

宁景晗不置可否,只是晃了晃手里金灿灿的烤鱼,脸上有笑:“吃不吃?”

*

接下来师徒二人的路途走得非常的幸福。

没错,就是幸福。

期间,宁景晗打猎,苏晓采草药,白日悠闲上路,夜晚共同观星。

可以用以下一首歌形容: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徒儿带发间/从今不再受那追杀苦/师徒双双把家还/你打猎来我采草/我毁尸来你灭迹/马背颠簸能秀恩爱/师徒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生活就是这样的和谐。

溜溜达达,两人一直走到临近新年才接近目的地。

宁景晗是个十分会享受生活,十分追求生活质量的好师傅。

苏晓自然是一个随教随会,过目不忘的好徒弟。

一路颠簸,洒满欢笑。

苏晓只是觉得开心,就算天上下着大雪,她都觉得好暖。

和师傅在一起,快活极了。

悄悄回过头,绷直了身子,从宁景晗的肩膀上向后看。

雪上,只有一派马蹄印,但是每一个半月形的印记里面,都有她慢慢的欢乐。

那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心里开始淡淡的怀念,情不自禁的把以前的日子拿出来做比较,可却怎么也比不出自己到底喜欢哪一种日子。

就算是被当作工具圈养,她仍然玩不了那里的好。

一样的宠爱,不一样的感觉。

她就这样扒着宁景晗的肩膀愣神了。

“瞎想些什么,小心摔了。”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将她捞起来,摆正姿势,牢牢的箍在他怀里。

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手里拨弄着大氅上绒绒的毛,苏晓笑得像个呆子。

*

“师傅师傅,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苏晓在连着赶路数天之后,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为什么这样的赶?”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的刮了刮苏晓挺翘的小鼻子:“乖徒儿,你是想在马背上过年?”

“啊?”苏晓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像是不满宁景晗的失约,“不是说好带晓儿去芦花海看雪的么。过年很要紧的么?”

这样骄纵的说完,自己肠子都悔清了。

她又逾越了,总是不把自己当客人看,都是因为他一味的将就。【不知道大家明不明白“将就”,这个算是四川方言?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木有,意思:1,顺从,(有点溺爱,宠溺这种感觉);2,就是凑合的意思。】

苏晓暗自懊恼。

宁景晗看出她所想,摸了摸她的头:“小呆子,还和师傅见外呢?女孩儿要娇养,宠着一些没关系的。偶尔发发小脾气是很应该的。”

“哦。”苏晓点点头,神色无异,只是多了几分端正。

又来了,宁景晗头疼。

这孩子总是对人见外,像是一种寄人篱下的自觉感,不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的放松。

这孩子的唯一缺点就是乖巧过头,不提过分要求,老气横秋,一点不像个小孩儿。

对于自己要叫她放松一类的宠溺要求,总是阳奉阴违的,面上答应的上好,但是背地里淡漠有礼,让人挑不出半点渣子。

偏偏对于她这种行为,他还指责不出什么来,宁景晗自觉挫败。

见二人冷场,宁景晗微笑:“其实我这次去雪山,任务就是去找你给的那朵莲花。这样赶着过年前回去,是为了给委托人送东西。”

“那人急着要这朵花?”

“自是当然,不然他来找我干什么。”

“……师傅你很坏呀。”

“那是,师傅我邪气凛然正气不侵。”

“那这下为什么又要赶路?”

“因为,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么。我就压着最后的期限回去。”

“……早知今日,师傅你为什么路上走得那样的慢?”

“因为比起某人,宠徒弟更重要嘛。”

“……”苏晓扶额。

师傅,您老人家也太……

“师傅,现在断绝咱俩的关系还来得及不?”

“晚了。”宁某人一脸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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