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偶之术，在于手；控人之术，在于心。”他清冷的声音响在苏晓的耳畔。
苏晓绷紧了身子，心跳得有些快。
感觉脸上发热，因为他的气息扑到了她的脸上。
这样贴近的亲昵，让苏晓的脚有一些发软。
莫名其妙，相信了一个陌生人。
从宁景晗开始，她遇到的陌生人，都让她有相信的冲动。
苏晓从来都没有发现，她把除了白煜和冰蟾宫教众之外的人，都称之为陌生人。
在他的操控之中，苏晓手中的偶人舞动的越发灵活。
突然，又出现了两个偶人，三个偶人舞动着，最初的那一个站在中间，后面出现的两个围绕着它身侧伴舞。
眼前一花，又出现了四个偶人，七个偶人围绕着最初的偶人扭动着，七个偶人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缓缓地，偶人们的阵型变了，七个偶人围成一个圆形，高低起伏，像是涌动的浪花，每一个偶人委下身去，身侧的偶人就站起来，高低起伏。
狂舞，谢幕，七个偶人的动作组合在一起，成了一朵开到荼蘼的牡丹。
然而从一开始起，他就抱着她，动都没有动过。
她甚至连他手指的震颤偶感觉不到了。
一场狂欢就此谢幕，唯一的观众只是亲昵相拥的二人。
苏晓心底震撼，不可置信的看着戴着面具的男子：“怎么会……？”
魈缓缓的松开了苏晓的腰，面无表情：“再练练，操纵尽量多的偶人，先练到三十个，后面在操控人。”
苏晓当然明白，牵线引偶之术的最高境界，在于控人。
传说的偶师大能，能一人操控千军万马。
这样的境界，要的不仅是操控偶人的能力，更多的是一心多用的能力，把握全局。
月过中天，魈坐回蒲团之上，又奏了一只曲子，苏晓一瞬间就辨出了这首曲子《云水禅心》。
柔和又淡雅，带着淡淡禅意的曲子在林中蔓延开来。
曲终，人散。
那一晚，苏晓睡梦之中徘徊不去的，是那个男子静止不动之间，带给她的万端惊艳。
*
第二日一早起，苏晓就下了山。
五年来，苏晓正式成为了宁府的管家。
采买，置物，打扫，什么都归她管。
手里拿起一把水灵灵的青菜，卖菜的大婶儿见了是她，憨厚一笑：“哎呦，苏姑娘来了啊。”
苏晓微笑有礼的点点头，递过几枚铜板，把青菜放进了自己的篮子里。
逛了许久的集市，采买齐了东西，苏晓就动身回山了。
一路运起踏雪无痕，快到宁家小院儿的时候，一袭红色像是冲天的爆竹一样发射过来。
苏晓不得不拿住了手里的篮子，稳稳地接住来人，无奈道：“琬琬。”
红衣姑娘满脸是笑，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写满欢喜：“阿苏阿苏！我好想好想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
姑娘生的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整个人活泼欢乐，就像是一只红色的雀儿。
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讨人喜爱。
一张脸快要把三月的春花比了下去，通体散发着一种明媚欢畅的气息。
五年前，苏晓就见过那个姑娘了。
当时宁景晗在书房里看书，苏晓早起了下山采买，就看见这样一个红衣似火的小姑娘。
熟悉的颜色，让苏晓心尖儿发颤。
夕暮姐姐最喜欢的颜色也是红色呢。
红色的小姑娘被一团黑衣人围起来，小姑娘眸色冷厉，看上只有去十一二岁的样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呵，你们这群渣滓，是看中了阿君不在的时候吧？”小姑娘冷笑着，双手一翻，手里出现了两把弯刀。
苏晓急了，万一这姑娘打不过怎么办？这些黑衣人看起来并非善辈。
心里一横，大叫一声：“官兵来了！”
然后从袖子里乱抓了一把药粉撒出去，运起轻功抓起红衣姑娘一阵飞奔。
到了小院儿就没事了，反正有师傅在，苏晓是这样想的。
后来，到了小院儿，那红衣姑娘愣了，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景晗哥哥的徒弟？”
苏晓呆呆点头，从此这个朋友就交下了。
原来，师傅是这个姑娘的救命恩人，这个姑娘的名字叫做：言琬琬。
当年的苏晓还不明白，言琬琬三个字有什么含义。
*
从此以后，这个姑娘每年都会来小院儿两次，每次都会找师傅请教武艺，然后呆上两个月。
今天苏晓破例多买了一些食材，就是算到言琬琬拜访的时间快到了。
言琬琬拉了苏晓的手就不肯放，无奈之下苏晓只得把言琬琬领到厨房，安了一张小凳子让她坐下。
洗菜，宰肉，汆水，爆炒。
苏晓样样做得熟练无比，颠勺的功夫俊俏非凡，连一些寻常大厨都比不上她。
打开蒸笼，从笼子里面拿出刚蒸好的小点心，放到言琬琬面前：“琬琬，吃吧，赶了那么久的路，想必你也饿了。”
然后拿了另外几碟小点心，亲自给宁景晗送到房间里面去。
“师傅，您又没有吃早点吧？这样多伤身子……”苏晓一边推门，一边说道，很有一些小管家的气势，然而她没有说完，便停住了。
房间里面有其他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
苏晓见过他面的次数不少，每年他都会陪言琬琬来这里，神出鬼没的，偏偏言琬琬要人的时候他又会出现，像是一个迷一样的少年。
五年，言琬琬来过十次，除了第一次少年不在，其余的每一次少年都陪同着言琬琬。
少年名叫君无玄。
当然，苏晓也不知道，君无玄这三个字有什么含义。
她面色有些收敛了，默默地放下点心碟子转身离开。
“晓儿回来。”宁景晗微笑着，出声挽留。
苏晓顿了顿，安静的颔首，站到屋子的角落里面。
“……”宁景晗无言了。
这孩子拘谨的慌，当初花了很多时间这孩子才肯在他面前撒娇，但是无论和他多么亲昵，这孩子一到外人面前就显得淡漠有礼，一举逾越的话都不肯说。
所有人都想要这样进退得度的乖巧弟子，可是他不是所有人。
他是宁景晗。
“过来，坐。”宁景晗无奈的换她。
苏晓走过来，坐在宁景晗的身边，眼观鼻鼻观心。
宁景晗终于放弃了，继续和君无玄讨论起来。
苏晓淡淡地望着脚尖，表情宁静，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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