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公司离家并不远,步行也就半个小时左右,以前如果天气尚可,她很多时候会选择散步回去。只是如今由于宝宝,她每天都归心似箭,便不再流连于道路两旁的高大梧桐中,也开始忽略树叶何时由绿变黄,接而随着秋风,渐渐起舞,最终归于大地。
推门下车,却因为没有抓牢,刚才付钱而没有被放入拎包的皮夹“啪嗒”掉落地上,她不得不转身弯腰把它拾起,用手擦去上面的水渍。抬头,无意中往远处眺望,却看到远处雨雾中一抹身影如此熟悉,她刚想上前,身影却急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她收回了跨出半步的脚,原地站定,摇了摇头,嗤笑于自己的幻觉,怎么可能?当初离开时,他是那么的恨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出现在你的视线?只不过是一个相似的身影而已。
再说,如若真是他,他也该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把车远远地停在一隅,然后静悄悄地躲在车内,用烟雾包围,笑着看着她的狼狈。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傻兮兮的站在雨雾中,被浑身浇灌,让自己狼狈。
收回思绪,轻声长叹,她把皮夹放入包内,朝楼道中走去。
开门进去的时候,宝宝早已经听到熟悉的钥匙声,所以早早地在一旁等候,见她推门进来,兴匆匆地奔来,抱住她的腿撒娇。看到可爱的女儿,她心情顿时愉悦,什么秋雨,什么身影,统统被她抛于九霄云外。
阿姨笑盈盈地过来喊她吃饭,她点头表示马上,然后抱着女儿去洗手做准备。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阿姨帮她做了一顿饭菜,饭菜挺可口的,她跟宝宝都爱吃。于是她就跟阿姨商量,可不可以每个晚上帮她做顿饭,然后吃完了再回家,当然,薪水另加。阿姨欣然同意,也很会搭配菜色,天天换着花样烧,于是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李晓称心的了,每天下班回家,她就觉得那个地方终于又有了家的感觉。
这让李晓想到自己的妈妈,她早已经忘记妈妈做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品尝到了。每每想到这些,她就特想妈妈,看着别人受了委屈,都有家人可以诉苦或撒娇,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没有丈夫,只有一个小不点的女儿,而她却还年幼的无法理解自己。
送走阿姨,接着又替宝宝收拾妥当,哄她入睡后,她就在被窝里发呆。
刚才的身影又窜入她的脑海,久久不能挥去。她挠着头发,发泄着自己的抓狂。实在静不下心来,她撩起旁边的电话,给田兮拨了个电话,她需要转移自己的神经质。
电话响了很久,她刚想挂断,听筒里却传来声音:“喂?”
“是我。”
“我知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哦。”
“你在干嘛呢?”
“呵呵。”
“你傻笑什么呀?明天是周末,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要不明天碰个头?”
“明天不行,我在外地,要周日才能回来。”
“你出差了呀?这次又去哪里了?”
“恩。。。”
“恩什么恩呀,不可告人啊?”
“呵呵。”
随着田兮又一声干笑,李晓突然意识到,丫头去了哪里,她心里一惊,试探地问:“你在他那里?”
“恩。”
“什么时候过去的?”
“今天早上刚到。”
“你。。。”李晓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舌头像是打了结,就是无法顺畅地组织自己想要说的语言,于是只好停顿。
“我先挂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好吧。”李晓有种说不出来的苍凉,最后只能补上一句:“别忘记给我多带点好吃的回来。”
“一定,老规矩,每样都给你带点。”
挂了电话,李晓更加心绪难耐,烦躁不堪。她知道田兮那是在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却还偏偏为之。可是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
感情这种事情,旁人总是无法去干预,能成,我就祝福你;不成,那就安慰你。但是她还是要佩服田兮,最起码丫头有勇气去面对,哪怕只是瞬间的快乐,她也会去抓的牢牢的,虽然快乐过后就是无止境的内心煎熬。
而自己呢?自己的勇气呢?难道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她不知道,这也是最近常让她迷茫的地方,她抱着胳膊搓了两下,觉得有点冷。
不能再瞎想了,她打开电视机,只是还没看上两分钟,床头的电话却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她又开始头大。
“喂?”拎起电话,她有气无力。
“吵醒你了?”
“没。”
“那在干嘛?”
“看电视。”
“哦,宝宝呢?”
“睡了。”
“哦,那你也早点睡,别看得太晚。”
“周宜邦。。。”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脱口而出,“明天要没事,就过来陪宝宝玩吧。”
“这算是你邀请的还是宝宝邀请的?”
“有差吗?”
“当然,我得分清楚主人是谁,才能投其所好,给主人买礼物啊。”
“败给你。”
第二天,天气大不同昨日,格外晴朗,让人也跟着心情愉悦。
周宜邦来的挺早,难得一身休闲。宝宝一见是他,开心地投入他的怀抱,嘴里一遍遍地喊着:“叔叔,叔叔。”但总还有几分奶气,咬音吐字都还欠火候,直把“叔叔”喊成“猪猪”,见周宜邦一张苦瓜脸,李晓笑弯了腰。
周宜邦提议去公园兜一圈,李晓想想也不错,好久没有带宝宝出去散步了,便应承了。只是要给宝宝又带这个,又带那个,浪费了许多时间。出门时已临近中午,三人便先去附近的饭店点了几个家常菜,填饱了肚子,才驱车出发。
到了公园,周宜邦逗着宝宝,非要跟她比赛谁走的快,结果宝宝踩着蹒跚步,边跑还边咯咯地笑,摇摇晃晃的样子看得李晓胆战心惊,就怕女儿摔一跤,跌个鼻青脸肿的。于是跟在后面不停叫:“小心点,小心点。”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让女儿小心点,还是在让周宜邦小心点看着女儿。
三人走累了,跟其他的游客一样,找了块干净的草坪席地而坐。公园里景色非常宜人,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顿觉懒洋洋的。宝宝早已经在周宜邦的腿上睡着了,李晓也开始有点犯困,眼皮一直在打架,还哈欠连天,跟吸了大烟似的,搞得她怪不好意思。
周宜邦见状,笑着问她:“要不,靠我肩膀上眯一会儿?”说着,主动往她身边挨近些,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肩膀,接着就把李晓的脑袋拨到了那个位置上。
李晓又是一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她几乎用手都盖不住,泪水都出来了。便也不再客气了,挨着他的肩膀,就迷糊起来。
睡的沉了,脑袋便完全挨到他的颈窝,些许头发扎着他的皮肤,让他有点痒,但又不能去挠,只好在她的头发上微微蹭了几下,却又担心把她吵醒,所以幅度不敢太大。他闻着她发香,看着这熟睡的一大一小,心头突然麻酥酥的,于是轻轻地抬起胳膊揽住了她,让她跟自己贴得更近,很自然地在她的发丝上印上了自己的吻。
当李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周宜邦搂在怀里睡的,顿时双颊绯红,尴尬的不得了。但见他却若无其事,自己便也不好矫情,拿这说事,只是心底暗自希望,刚才最好没有在他面前睡的流口水。
拍拍身上的灰尘,周宜邦把宝宝架在了颈项,小丫头第一次如此居高临下,抱着他的脑袋,自是不亦悦乎。李晓为了缓解自己心头的尴尬,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不料,他停下了脚步,一个转身,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然后继续朝出口走去。
李晓吃惊不小,他今天是中了什么蛊?被他握住的手挣脱也不是,握住也不是,只好僵僵的,任由他牵着。一路上也跟催了眠似的,都不知道是怎么坐上车子回的家,恍惚中似乎还听到周宜邦问自己最近跟田兮联不联系?什么时候大家聚聚,叫上那个徐子俊。
她也没分析话里的意思,只管点头说“哦”。
进了家门,周宜邦放下宝宝却没有急着走,坐在沙发逗孩子玩。她见状,也不好意思赶人走。只好拉开冰箱,扒拉里面的食材,给三人做了顿还算比较可口的晚饭,她之所以给自己下“可口”这个定义,是因为他周大律师在外面什么没吃过,却还能吃的津津有味,也算是给了她一点成就感。
饭后,他自动请缨,挽起袖管,替她刷锅洗碗,倒也有几分家庭主男的样子。她揶揄他:“看不出来,你也上的厅堂下得厨房。”
他回她:“我还有好多你不知道的优点,随时等你来挖掘。”
“你为什么还不结婚?”她脱口而出。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过也就几秒,重新冲刷着满是泡沫的盘子,“我等的人还没有答应要嫁给我。”
“那她可真矫情,你这么优秀,论长相有长相,论身材有身材,关键还那么多金,别的女人早就巴巴地贴过来了,她还不当回事。可见她不是比你还优秀就是对你没有情。”她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替他分析着,“对了,她是做什么的?”
他故意忽略她的后半句话,“你也认为她矫情?”水声哗哗地响,却也没有盖住他的话,“看来改天我得跟她好好谈谈,让她认清楚摆在她面前的形势到底有多严峻。”
她暗想:行,你还玩是吧?那我就换个方式。
“好啊,她要是还摆谱,改天我们干脆重新帮你物色一个,也省得你老是在一朵花上吊死,而忘记周边还有千千万朵花等着你去摘。”
“你们?”
“是啊,所里好多人都在八卦你这位钻石王老五的事情呢,我们都在打赌你什么时候会进围城。”
“你也是其中之一?”
“重在参与,说不定还能分得一点红利,赚点宝宝的奶粉钱。”她说的有点心虚,所以笑的很不自然。
他转身看着她,微微地眯着眼,心想:好个李晓,你宁愿站在我的城外到处乱晃,也始终不愿意参与到我的生活里来?还拿这种风凉话来噎我。
她避开他的眼神,看不清他是在读她,还是在生她的气。内心却不停地翻腾:拜托,我今天都把话挑的这么明了,你这么聪明的人无论如何也该听懂我的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