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万春楼’在经过花魁大赛后早已进入高潮,红灯高挂,纱帐高悬,到处是一片纸醉金迷的奢糜。
此刻有两个男人还算清醒着。
荣王雍容华贵地坐在‘芳菲馆’外间椅子上,纤尘不染的玉质骄容微低垂,气度从容,绝色逼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折扇,似乎在等着什么。
里间的卧房,红帐高挂熏香袅袅,牡丹正咬着唇绞着帕子郁气地坐在床沿上,妩媚多情的眼眸不时偷偷地瞟着外间。如今她早已淋浴一新,身上透明的绢衣遮不住那若隐若现的玲珑雪肤。风花雪月,美景良辰,可内间房门口却站着两个不解风情的冷面侍卫,浑然看不到她的焦急等待。
荣王,自从进了‘芳菲馆’,便一直枯坐在外间里品茶,丝毫没有要与她春屑一度的意思。可怜她空欢喜一场,等了那么久,自始至终还未曾与他说上一句话,就这样被两个冷面侍卫挡在了内间,即便想偷偷看荣王一眼也不能。
这时,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弯腰走进来,俯身在荣王耳边低语了几声,荣王摇着折扇的手立马停住,精致凌薄的嘴角慢慢滑出一抹笑意,神情似乎早已料定,“嗯,果真是有些武功的……玉凤山,想必与她有些渊源。”
荣王语气轻柔,带着赞赏,眼中笑意少见的波光潋滟温情溢溢。
管家又是一惊,急忙低声提醒,“王爷,她可是去了魏丞相府……”
“那又怎样?”荣王‘啪’的一声合上折扇,脸上神情毫不在意,“如今她身无分文,又穿成那样,难为她半夜三更还能在街上悠然逛了那么久……魏廷玉师从玉凤山,想必与她有些挂葛,如此境地,她找他也无可厚非。”
“是。”管家低声应着,“不过,她并未进丞相府……”
荣王俊眉一挑,微侧身,似有疑问。
管家立马又俯身说,“魏廷玉带她去了苏家的‘洪福客栈’,安排好她之后,又独自回了府……”
荣王听罢,唇角一勾,又是一丝了然笑意。
“那几个人可是都处理好了?”荣王脸上笑容一敛冷声问道。
“遵王爷的意思都处理了,有一个竟然还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不过她下手也忒狠了,那几个人当场就废了。”管家皱眉道。
荣王笑,婉尔,随后语气一转,“云亭侯还是不愿出让那幅画?”
“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管家立马低下头请罪道。
“也罢,只得了一幅画,便放出那样的风,似乎与她也无害……毕竟,世上敢惹云亭侯的也没几个,这段日子‘她’应该不会受到太多骚扰……”说着,荣王站起身就往门外走,自始至终都未曾提到牡丹。
李管家对两个侍卫挥挥手,两人立马跟上荣王。李管家却没走,眼眸瞟了瞟内间,轻轻‘咳’了一声就走过去,牡丹看到他立马欣喜地站起来行礼,“牡丹见过李管家。”
李管家处事不惊地看了眼牡丹,随后端起架子不冷不热地道,“我们王爷吩咐了,目前有两条路给牡丹姑娘走,今儿虽然我们王爷点了姑娘,但姑娘依旧清白之身,若是愿意留在万春楼,那我们王爷便出金包下姑娘,以后若遇到合心人,姑娘可再托付终身。若是姑娘不愿留在万春楼,那我们王爷愿在街市买下宅子,姑娘隐姓埋名,便是自由身。但今后何去何从,再与我们王爷无任何挂葛!”
牡丹一听,立马心凉透底,荣王的意思很明白,对她根本无意。之所以这么做,只因今晚点了她,愿对她负责……荣王气度,能做到如此,已非薄情。只是这些,却并不是牡丹想要的。
她凤眼含泪地盯着李管家,“牡丹可否进荣王府?做牛做马此生只愿服侍荣王……”
李管家听后,只轻哼一声转过身,“想进荣王府,牡丹姑娘还要忖度一下自己的身份……荣王府可不是随便什么女人想进就能进的,王爷宽荣,已对姑娘人至意尽……若姑娘心比天高不识抬举错失了良机,可莫要怪老夫没提醒你……牡丹再好好想想,明日我再派人前来。”说着,李管家头也不回抬脚步就走。
牡丹一下子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
而此刻,杨少翼正在后院小楼里美美地斜躺在摇椅上品着酒,半明半昧的眼光带着风流不羁的随性,红姐悄悄走进来,递给他一张纸。杨少翼打开,不觉趣味地开笑出声,“呵呵,这丫头还真是有趣,口口声声地意在荣王,却三更半夜去敲魏府的大门……嘿嘿,如今还真是不懂她了!她到底知不知道魏相与荣王视如水火根本不相容啊?如今看她还能以怎样的身份去纠缠荣王……若是她一直进不了荣王府,那万两黄金的银票……嘿嘿,这次的买卖我们可就嫌大了。”杨少翼阴笑着,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荣王有什么反应?”杨少翼放下酒杯凌锐的眸光一缩意味地问。
“荣王已离开了‘芳菲馆’,牡丹正坐在房里哭呢!”红姐轻叹一声道。
“哼,明儿就去荣王府要银子,我们‘万春楼’的女人可不是随便想不要就不要的……若是荣王不认帐,就直接把牡丹送进荣王府。”杨少翼冷哼一声异常无赖地吩咐道。
“公子,若是如此,岂不是与荣王闹翻?为了牡丹,不值得!荣王之心,本不在牡丹。”红姐低声意味地说。
“谁叫他竟然还真惦记着那幅画……敢跟我抢,哼!”杨少翼大手一拍桌子愤然道。
红姐瞅了他一眼,扁扁嘴没说话。
公子真是越来越无赖了。
“公子还是多为菁菁郡主想想吧!这几年,荣王对她冷落了不少。”红姐随后又低低地说。
杨少翼一听,果真蹙了眉头,慢慢走到窗边,眸光深沉地举头望月,“如今看荣王对花无殇的反应或许也是有心了,菁菁她……唉,荣王果真害人不浅!菁菁当初怎就那么冲动呢!爷爷竟然也没拦她……”杨少翼说起妹妹就郁气不已。
“老侯爷或许有自己的打算……况且,郡主对荣王也是真心。”红姐低低道,她没说的是,老侯爷当初没拦郡主或许是为了他。
“真心又怎样?荣王可曾对哪个女子付出过真心?即便是悯泽宫里的那位也不一定能得到……荣王,真心藏得太深,恐怕连他自己都已经迷失了……”杨少翼意味地道。
红姐低垂了眼眸,“花无殇勾引他,也不知是祸是福?”
“只不过是交易,何谈祸福?”杨少翼转身冷漠地说。
“唉,她可是难得一见的妙女子,那支舞当真惊心惊魂。”红姐由衷地说。
“我看是傻气,那支舞她根本没学到皮毛,想必荣王从中也早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杨少翼笃定地说。
红姐婉尔,无声退下。
杨少翼却转眸盯着墙上那幅画久久回不了神,昏暗的灯光下,他挑剔的眼神难得认真地说,“竟然是用脚画出来的……苏青青,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说着,杨少翼勾起一丝歪笑,仰头灌下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