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眼角撇着女孩子,她坐姿优雅,贵族气派如浑然天成。放荡继母和古板夫人应该不可能教出这样的风范吧。
“你母亲是什么人。”汉斯忍不住好奇。
“东方人。”曦曦低着头,淡淡地应了一句。
“我知道,我是说,她是什么样的人?”汉斯索性就问个明白。
“我从没见过,我,我母亲死于,难产。”曦曦垂下头。第一次,有人勾起那样伤心的往事。
“对不起,我很抱歉。不过世界上有比你更不幸的的人呢。”汉斯用了自认为最亲切的语气。
“怎么会。”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不幸,但当他们展示自己的不幸时,发现自有比他们更不幸的人,于是默默收起不幸继续生活。”忘了谁说的,汉斯加上自己的发挥。总比像我这样有个风流妖艳,绯闻漫天的母亲好吧!我宁可从我出生时她就死掉!
“谢谢你安慰我。我还有爷爷、姑妈。”还有弗兰克。
“午饭不错,谢谢!”汉斯说着,弯腰从沙发下掏出一部电话。“豪斯夫人。”
话筒中传来一阵尖利的声音。曦曦坐在旁边也吓了一跳。
“麻烦你来收拾一下屋子,照看好炉火。”
汉斯正准备把电话塞回去。
“你有电话!”曦曦指责道,“你没告诉我。”怎么可以把电话放到沙发下面嘛!
“你要用?”汉斯举举手中的听筒,挑挑眉毛。没有女人不爱煲电话粥的,看来对小女孩也不能放松警惕。
“可不可以给钱伯斯家打电话呢?”有电话可是太方便了。
钱伯斯?“犹太人?”
“不可以吗?”曦曦向后缩了缩。
“号码。”
电话是玛丽安接的。
“你好女士,请转告施耐德小姐,西尔维斯·施耐德小姐现在受冯·恩斯特伯爵庇护,她很好。”说完,汉斯迅速挂上电话。
曦曦在一旁直跳,“给我,给我。”可汉斯个子太高了,怎样跳她都够不到。
“问问弗兰克”。曦曦张着两手。
真麻烦,汉斯索性一把扯断电话线。
“你为什要这样!”曦曦可是真生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汉斯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喜欢捉弄那样灵秀乖巧的小姑娘呢!莫名其妙,只是下意识地,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
女孩子眼睛里开始蓄泪。
淘气的坏孩子看不得别人的好吧!
“好了好了。你要替我着想,我可是军人。我的电话打给犹太人,那么亲密,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吗?”总得找个借口吧!
“什么后果。”曦曦忍着眼泪,却掩饰不了说话时的鼻音。
“嗯…难道你希望我受罚?被开除?甚至…”汉斯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话筒。
“不要,不要啊!”曦曦连忙摆手,原来是这样啊!
汉斯半蹲下身,眼前这女孩子真是好骗,但是看着那一泓秋水,自己的心情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好。
奇怪,捉弄人的快感怎么不见了!
狗屎!自己居然很想再亲亲那嫣红的小嘴。
敲门声响起来。
真是及时,汉斯起身开门。
“哦!恩斯特伯爵,见到你真是高兴,今天又是哪位美女相陪啊?”瘦骨嶙峋的豪斯夫人嗓门却出奇的大,眼睛叽里咕噜一刻不闲。
与往常不同,屋中只有一个小女孩子。
豪斯夫人怀疑地看看汉斯。
风流的伯爵,是忽然变成慈善家了,还是有什么特殊嗜好?
豪斯夫人进进出出收拾着东西,眼睛却不时飘向曦曦。
她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裤脚满是泥巴。难怪卧室的床单那么脏!
曦曦被豪斯夫人看得有些难为情,尽量远远躲在窗户旁边。
“豪斯夫人,请拿把火钳子上来,还有买一套这位小姐能穿的衣服。”
曦曦迟疑地站在厨房门口,好奇地看着汉斯。他要做什么?
通红的火钳举在汉斯手里,他满意地点点头。掏出一颗烟,凑近那簇火红,燃着后吸了一口。
要做什么啊?
汉斯向曦曦勾勾手指。怎么这么麻烦!
曦曦看着汉斯手中的东西,背上一阵阵发麻,肌肉绷得生疼,时刻准备扭头就跑!
哧啦一声,火钳在水盆中冒出青烟。
“转过身去。”一口烟雾弥散开来,呛得曦曦咳嗽了两声。
发辫轻轻解开,黑发如水,穿越指缝,无声无息地滑过,如丝绸,如缎锦,如春天的拂面微风。味道很清很纯,略带着乡间花草的芬芳。
黑头发真难看!还是金发比较好。
不过发梢还是被轻轻撩起,刺刺的轻响在发丝间此起彼伏。
“你在做什么?”曦曦一动也不敢动。
“别动。”女孩子背部僵硬的像块石头,害怕火钳?还是怕我啊?
黝黑的长发渐渐蜷起浅浅的小卷儿。
良久,汉斯扔掉早已熄灭的烟头。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模特,很漂亮,黑头发就算了,太直了可真要命,现在好了,堪称完美。
“你怎么知道我的头发是直的?”曦曦歪着头问。起先看着别的同学个个满头卷发,还有些不是滋味,幸好每天要梳成发辫,不然又顺又直的黑发,不知会多显眼。
当然是猜的了,难道要说我对黑发有兴趣?“黑发很难看!”
“真的?”曦曦抓抓又厚又密的头发,果然大家都不喜欢这样的头发。
“现在好多了。”
“哦,谢谢。”也许他不像人们说的那样坏!哎呀糟了,我自己,怎么把头发梳上啊?
“我,我不会梳头。”曦曦小声说。
哦?“我也不会啊。我看就这样也很好。”汉斯把火钳仍在地上,已经准备补眠去了。
“那怎么行!早知道这样,干嘛要乱弄我的头发!”你真是多事!
真麻烦!当我是保姆吗?汉斯从口袋中摸了摸,有条真丝手帕。
“你运气不错!”一个马尾随随便便扎得马马虎虎的。
这样可以了?汉斯的睡意渐渐袭来。
“可是我怎么回去?”曦曦赶紧跟在他身后,等他进了卧室可就麻烦了。
回去?“随便。”
怎么能随便!“不行!”回家才是最重要的!偏偏要弄什么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