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不得安眠,左手拇指跳动着疼痛。早晨起来洗漱时,发现已经红肿了,青铜戒指深深卡进去,用力拔时,直痛到眼前发黑,再不敢用力。
“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格林科在身后幽幽出现。
“没什么。没什么。”轻轻将左手背在身后。不知道小宁子去了哪里。
她的左手!她肮脏的左手炫耀着那枚族徽戒指,想要隐藏吗?
“你的奴隶被叫去帮忙了。”
“他不是奴隶。”
是不是奴隶,有什么区别,黄得像一堆烂泥一样。
“把左手伸出来。快点。”
她要干什么?也许,唉,慢慢伸出左手。
拇指上,无声诉说几百年恩斯特家族的历史与辉煌。但手指红肿了,肿得很高。一定痛彻心底。
食指轻轻碰触了一下,她微微有些颤抖,“很痛吧。”
“嗯。”
“我可以帮你,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我很愿意。”虽然看不透你的心思,总比让别人知道好,尤其是他。一定又会小题大做的。
默默跟在格林科身后,这是第一次走进她的世界。
房间很大,没有什么华丽的陈设,到处摆满了书,各式不同的文字。
“等着。”
格林科在壁橱中取了一个银盘走出去,须臾又转回来,手中握了一片湿润的肥皂,盘中已接满了清水。
“把肥皂轻轻涂在手指上,均匀些,好,慢慢转动戒指。”
呼!终于,手指解脱了。
“太谢谢你了,格林科。”
格林科已经转身,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来一小瓶油脂,细细涂在红肿处,一片清凉。
“你真好格林科。”
“也许只是还不算太坏。”愚蠢的劣等人种,这么快就被打动。
“是真的好。”虽然你总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可我从不觉得多么疏离,也许因为,“你喜欢看书啊!你看过这么这么多的书。”
“我是丑八怪,只会看书。”
“哪有。以貌取人是不对的。父亲从小就告诫我不要这样。”曦曦欢喜地在书架下逡巡,“这些都是什么书啊,我一个字都不认识。格林科你真了不起。你一定会很多种语言吧。”想想那次,因为我不懂意大利语,差点把汉斯气疯。
“意大利语、法语、西班牙语、英语、俄语、捷克语,略会一些。”
对面,黑眼睛已经睁圆了,“真的!你真了不起!唉!我就差远了,一门法语已经让我应付不来。”
“把戒指戴好。”青铜戒指静静躺在床边,曦曦似乎已经忘了它的存在。
“哦,谢谢。”想了想,将它戴在右手上,唉!这样恐怕很不方便呢。
“你不该乱放它。这很失礼。”家族荣誉,财富象征,就这样被轻慢,一股无名的火焰升腾,又压下。
“对不起,格林科。”曦曦坐到格林科身边,“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高兴了。这是你家的宝贝。可我真的想不出办法还给他,你哥哥。”即使拇指戴了它,还是很松,戴着它,时时刻刻会紧张,生怕一不小心滑脱了。
“还?你要拒绝他?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侮辱吗?”
“我。我不是说要拒绝他。只是它看上去很贵重……”
“贵重!你说的真轻松。你到底知不知道它的意义。”
摇头,没人跟我说过啊!有什么意义?
“冯·恩斯特家族的财产,全由你随意支配。”
还是不太震惊?
“冯·恩斯特家族的财产,德国境内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铁路,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煤矿和各种金属矿。除去天上飞的,几乎没有哪家大型公司没有恩斯特注资。牧场和葡萄园更不在话下。这还不包括在欧洲其他国家的资产,比如奥地利、瑞士、法国,我们住的宅子看上去确实不豪华,但你知道吗,恩斯特家族,富可敌国。”
原来这样!
“他把一切给了你。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
呆呆的,摇头。
“他把大门换了,你再也不可能像狗一样从栅栏钻出去了。还有别再爬墙,如果你不想生活在周围都是电网的监狱里。”
天哪!我就说这个疯子!幸亏没让他看见我的手,不然一定会把我关到医院去的!
“他的爱,会让你窒息而死。”
曦曦木然,任由格林科将自己推出门外。
今天,她安静得出奇。她还真能忍,本以为很快她就会找上门来。但一直没有动静。认输了?还是终于觉悟了不再反抗?
门外,脚步声来了又去,虽然很轻,她肯定蹑了手脚,以为我听不到吧。倚门坐在屋内冰凉的地板上。她的姑妈真够吝啬,地毯也舍不得为她铺上一块。但是,就让一切保持原貌吧。每天,我都能触摸到你的气息。
轻轻的,她又走到门口。敲门,还是明天再说?
门,轻轻开了,漆黑如暗夜里野兽警伺的洞口。
“呜!”迅捷机敏的猎豹毫不费力便噙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猎物。
挣扎着,终于能喘过气来,“打开灯!不然我喊了!”
“你已经喊了。”笨蛋!愚蠢!不解风情!
光明到来的一霎,曦曦重新获得了自由。
屋内,陈设依旧,熟悉又陌生,尴尬与暧昧交织,让人拔足欲逃。我真不该来!不对!我本来还没想好进来的!
“你别这样。”低着头,轻轻拨弄手上的青铜。
“怎么了。”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别囚禁你?晚了。
“你别戏弄我!”
嗯?“我没有。”我怎么会,我是认真的。
“可你刚才还,还”我逃吧!余光撇向身后,门已经关了。
“还在吻你。是吗。”她的头低垂着,固执着不让人看到激吻后的娇羞。颈部白皙中却透出了可疑的红晕。你喜欢的,是吗?
“我不要这样!”轻轻除下戒指,递到他眼前,“这,请你收回去。”
什么?
果然如格林科所说,这是一种侮辱。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黑云正在他头上聚拢。
“请你听我解释。如果只是普通的戒指我会收下的。可它太重要了,不只是贵重。我不能收。而且它很大,经常会从手上滑脱,我担心万一不小心弄丢了那可糟了。”
“戴回去!”
“会丢的!”
“丢就丢了。”
“可它是恩斯特家财产的印信。”
“随你处置。”
“可是……”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