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内，那些，还有那些。”薇罗尼卡在芮内的衣橱中翻检着。
“妈妈，您要干什么？！为什么拿我的衣服！”芮内在一旁跳着脚。
“这件，这件，还有这个。”薇罗尼卡抱了一堆，“这些要拿去给曦曦穿。”待会儿我还得再来一趟，你的衣服太多了，又不穿，白白堆着。而且，一点也看不出这些衣服旧，根本不用害怕有人说风凉话。当初埃米利不是更苛刻嘛！
“妈妈，您疯了吗？”你要给曦曦旧衣服穿！
“她自己说的！”还有鞋，最近她长得很快！
“妈妈，难道你真得没钱，我可不相信！”那戒指你卖了不少钱吧！可你一分也没拿出来给我们用！
“那是我养老的钱！别想打主意！”薇罗尼卡用脚重重踢了芮内一下！
“您难道不害怕汉斯责怪吗？”
“他？！他早把她忘到后脑勺上去了。”可恶的曦曦。
“坑一个孤儿的钱，我都为您害臊！”芮内有些恼了。
“我倒是想花你的钱，你有吗？！”芮内，你把身子都给了他，可你从他口袋里没掏出一分钱来！没用的东西！我真是白生了你们！
薇罗尼卡抱着衣服愤愤而去。
“小宁子，我觉得最近牛奶不太好喝呢！”看着剩下的半杯奶，曦曦皱皱眉。
“我给您到街上买点儿吧。”小宁子端起牛奶，准备偷偷倒掉。可千万不能让高利克小姐看见。
“不要去，最近街上很不安全。晚上不要出去了。明天我自己会买的。”曦曦站起身来，看看窗外黑沉沉的夜。知道吗小宁子，我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啊。
虽然晚餐尽量多吃，但还是饿了。我真的很没用。叹口气重新坐下。呆呆看着书本。没有一封信，甚至连埃米利姑妈也没信来。也许，她觉得我现在很忙，不想打扰吧！
一阵敲门声，是薇罗尼卡姑妈。
“曦曦，看我给你送新衣服来了。”她怀里一堆花花绿绿的，几乎要晃晕自己的眼。
似乎太艳了点吧，可是，自己的衣服，又真的是小了！
“曦曦，你的事，我不想再多管。随便你想怎么样。”薇罗尼卡把衣服堆到床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姑妈一定很失望吧。曦曦默默坐在床边，看小宁子收拾着衣服。这个冬天，虽然难熬，但是，一定会过去的。
周末，说好要去魔鬼山的。冬天，那儿是人们最常去的滑雪场。芮内和凯罗林最近总吵吵着去滑雪。魔鬼山上，冬日的雪景十分诱人。尽管天气寒冷，凯罗林和芮内却早就盼望登山赏雪的这天。当然，去魔鬼山，她们还都怀了另一样心思。
曦曦不会滑雪。但是格林科不去已经很让姑妈下不了台了。自己，还是少惹她生气的好。
“小宁子，你真觉得这艳粉色的大衣我穿着合适？”曦曦低头看看自己，十二分的不确定。
小宁子左右看看，“好是好，但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似乎一下子变成大人了。
“曦曦，快点！”芮内在门外喊起来。
我的鞋呢！曦曦站在鞋柜边发愣，里面的鞋，大都是芮内的。但是，太大了。曦曦已经和姑妈说过几次。
“您的衣服小了，鞋太旧了。您的姑妈让高利克小姐收走了。穿这双。”小宁子手里拿着一双粉红色的靴子。
“可这看上去像给小孩子穿的。”曦曦皱皱眉。
“您的姑妈说找不到合适的尺码，只好到童鞋部买鞋了。”小宁子看看曦曦，有些无奈。您就是再乐善好施，也不能把自己手头的钱都拿出去啊！现在可好，自己反倒受了委屈。
“好了，能穿就可以。穿在脚上，不会有人注意的。”曦曦安慰着小宁子，也安慰自己。
一家人到山脚下的时候，刚好游人也最多。薇罗尼卡姑妈走在最前面，不时跟人打着招呼，还不失时机地向人介绍两个女儿。不多一会儿，已经有两个军人模样的走过来搭讪着同行。
曦曦落在最后面，她的脚开始隐隐作痛。早知道的话穿大一点的靴子好了，至少，不会夹脚的。曦曦走得越来越艰难，很想停下来。
看看前面，小山丘并不很高，很快就会爬上山顶，曦曦鼓了鼓勇气。
“霍夫曼少校。怎么在这儿遇到您。哦！这是您的父母！将军和将军夫人！曦曦！曦曦！”姑妈又大声喊起来！
约瑟夫？我还是别再招惹什么人了！曦曦很想躲起来，但是没用，约瑟夫和父母已经走了过来。
“曦曦，很久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约瑟夫有些惊异。
“你好。”曦曦不安地笑了笑。
“约瑟夫。这位就是西尔维斯小姐吗？”约瑟夫的母亲一眼看上去就是亲切温和的人。
“您好。”曦曦微笑了一下，有些尴尬。
仿佛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微妙，霍夫曼将军夫人并没打算久留，而是挽起丈夫的胳膊，“约瑟夫，我们先行一步，我可是等着你正式把西尔维斯小姐介绍给我们认识呢！”说完挥挥手，和丈夫慢慢向山下走去。
约瑟夫转身向山上走，走了几步，发现曦曦并不跟上来。“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们——”
“没有”曦曦低下头，“我，我们可不可以不爬山。”
“发生什么事了？”约瑟夫仔细看着女孩儿。她的神色有些局促。
“没什么，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曦曦送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挤脚的靴子了。
“好吧。”约瑟夫大步向山下走去。
他一定很生气！他救过我，他懂得我。可自己一直都在躲着他。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曾经写信给你的。可我知道，你收不到的。我不想，在你和汉斯之间，我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所以我放弃了。对不起！
曦曦尽量让自己快点，好能跟上约瑟夫的脚步。
约瑟夫忽然放慢了速度，却没有回头，“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很好。”曦曦的声音尽量平稳，看着他那宽阔的后背和有力的臂膀，忽然忍不住想扑上去大哭一场！
你不可能很好。汉斯忽然恢复了放浪的性格，变本加厉。而你，你的着装极不合适！你的靴子看上去可笑！你在恩斯特家，绝不是人们谈论中的那样好！
约瑟夫忽然转过身，将曦曦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曦曦一下子手足无措，愣在那里。
“别害怕，我要检查一下你的靴子。”你走路的姿势极不正常，像十五公里越野后满脚水泡的新兵。
靴子是廉价货，靴底很硬。她的脚很小巧，但是，足底和自己想象的一样，水泡！有的甚至，已经破溃了！
“真该死！”约瑟夫愤怒地将靴子扔出老远！抱起曦曦向山下奔去！丝毫不顾行人们惊奇的目光。
“约瑟夫！放下我，很多人都在看！”曦曦脸涨得通红。
约瑟夫果然停下来！曦曦长舒了口气。但他只是将大衣脱下来裹上自己的双腿，便又飞奔起来！
“约瑟夫！你疯了！”用力抓住他的衣领，还从没见过他如此疯狂！除了黑森林的那次。
“我疯了！曦曦！我要和他决斗！我要剥夺他监护人的资格。”我总以为，至少，他会让你生活得很好，可是，我错了！
“你答应过我不决斗的。”曦曦用力摇撼约瑟夫的后背，冷静点吧！我就是害怕事情会变糟才一忍再忍！求你！不要！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曦曦，我是个男人！男人，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不仅是身体不受伤害，而且，我会为你的荣誉而战！”约瑟夫奔跑得更快，愤怒让血狂热的燃烧！曦曦，我爱你！我要把你拥入我的怀抱！永远！
“约瑟夫，车开慢一点。我头晕。”曦曦认命地窝在约瑟夫的旁边。他要去找他？挑战？不！可是，“约瑟夫，我不想一直光着脚。”
“你是不想让我和他冲突。”汽车疾驶，约瑟夫丝毫不为所动。
“约瑟夫。其实，我是，喜欢你的。”轻轻的，有些无奈，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
巨大的刹车声刺人耳鼓。
“再说一遍。”约瑟夫的心几乎融化，所有的愤怒顷刻间烟消云散。
曦曦顺势伏下身去，不敢抬头。天哪！别误会！那个，我还没说完。天哪！我只是想让你停下来！真没想到这么奏效！
“再说一遍，求你！”声音如一脉温泉流过，在耳边，那样近，那样轻柔。
“不是的。我是说，像喜欢弗兰克一样的喜欢，我不知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我没撒谎。”我怎么可以一下子喜欢几个人。我真是，我只能选择一个人，我不该，我，天哪！我在说什么啊！
没有声音，很久，曦曦慢慢抬起头。他静静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定气坏了，一定认为我是个坏女人。我真的是坏女人。
“对不起我错了。我是个坏人。你，我走了。”手伸向车门，用力拉了拉，车门纹丝不动。“请让我下去。”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下去的，除非我死了。”一泓深邃浩淼的秋波粼粼荡漾，约瑟夫强健的臂膀轻轻环绕着渴望已久的柔软腰肢。
“啊？”难道你没听明白吗？我说我是个坏人，我——
一只手指轻轻压在曦曦细嫩的唇边。
“嘘！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曦曦狐疑着，他，疯了？
“爱神刚刚来过，你没听到？”约瑟夫忽然笑了，重新发动了汽车。
“你，你骗我的。”曦曦掰开他的手。他并不勉强。
“怎么会骗你，是真的，她还跟我说了句话。”约瑟夫扭头看着女孩，车子七扭八拐如喝醉了酒。
“真的？她说什么？”你就掰吧！小心点开车不行吗？！
“她说，先去给西尔维斯小姐买靴子，别让心上人光着脚。”一阵爽朗的笑声中，汽车轻快地在街上飞奔。
“你都不生气的吗？”曦曦反倒莫名其妙的气闷。
“钟爱的人向自己告白，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想告诉全世界，我快乐得要发疯。”几个月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感谢上帝！
“可我还说了，我也喜欢弗兰克。”曦曦低下头。
“知道了。”那又怎样，你还喜欢汉斯，而且喜欢他更多一点，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人。但是，我在你心里，我在你心里。你的心里有我的位置。那么为什么，我不慢慢占领你的整个心房！我真笨！竟然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只为怀疑你的一曲，为了汉斯弹奏！
“那你还高兴？”你不会像汉斯那样骂我吗？有的时候，汉斯说的也许没有错。我是个坏女孩儿。
“曦曦，快长大吧。”我会正式向你求婚的，也许没那么顺利，但我会等待。终有一天，我要用未婚妻的身份，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