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亭上坐着,有暖暖的阳光照着。徐徐的清风吹拂,十分惬意。我望着幽蓝高远的天空,静静地思索着。看时间也要到赤壁之战了,诸葛的出现也说明了孙刘即将联盟,都督近日形色匆匆,想来是国事繁冗,还要为我奔走多日,精力交悴,实在是于心不忍。想到他见我醒来时惊喜交加的样子,一种柔柔的感动袭上心头。
嘴角溢出欣慰的笑,我闭上眼靠在柱子上。自从醒来后,我变得特别易困倦。现下一股浓浓的睡意又将我包围,思绪越来越模糊,身子越来越轻,像要飘在云端了。我等着。
一双有力的手伸来,把我打横抱起。“听均!”我呢喃。然后放心地睡去。
我醒后的这一日,已是第三次这样睡去了。还记得第一次昏睡后醒来,见诸葛和听均急急地在旁候着,我一笑,还不当回事。第二次醒来,便只有听均在了。现在的形势是有够诸葛忙了,我这些小事有劳第一暗卫听均已是小题大做,怎敢让诸葛和都督分心。但心底的那份淡淡的失落感却是挥之不散。
等我醒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了。看看屋内,果然只有听均在静静地等着我醒来。我向他笑笑,撑着坐起来。听均连忙扶起我,有千钧臂力的手臂触到我时却是轻柔地让人难以置信。我坐定,笑道:“听均,你不用这样时刻等着我的,你也要去休息一下!我已是大好了,你还是回去保护都督和夫人吧!”
他摇摇头,难得地笑了一下,满带着安慰的意思:“姑娘你余毒未清,又爱出去,若是在无人的地方昏睡过去,该如何是好?”
忽然发现,听均的笑容很好看,往日犀利的神色在一笑中化解,如冰川消融后露出清澈的澄海。初见他时,还是在知道都督调查我的那晚。受那日心情的影响,一直就对他不喜欢。看他近日为我不休不眠,照顾细致,点点的感动集聚,对他的感觉也在一点点改变着。
一声门响,把我的思绪唤了回来。我转头看门,诸葛端着一只碗走进来。见我醒了,诸葛高兴地笑道:“琴抚,来,把它喝了,看能不能压制下千日醉的余毒!”
“喝药啊?”我皱着眉,实在不愿意喝那些苦苦的中药。但看看诸葛小心翼翼端药的样子,一旁听均满脸期盼的神色,咬咬牙,接过药,一气喝下。
好苦哦!又苦又涩。咦,喝完后怎么还有回甘?我不敢置信地望向诸葛:“先生,不会吧,你拿茶叶当药给我喝?”
“茶叶?”诸葛不解地看着我。我忙解释道:“哦,就是荼啦!”才想起,茶叶的茶字是到茶圣陆羽才发明的,以前都是写作荼。
“是!”诸葛笑开来,“它有清火解毒,提神醒脑之效!你体内只是余毒,只要暂时压制住,日子一长就会自行排解掉的。”“可是怎么会这么苦啊!你怎么能把它熬到这么浓的呀!”我心有余悸地吐吐舌,引来诸葛的一阵轻笑。
听均道:“先生真是无所不通,把汤亦能变成药。希望能治琴抚姑娘的病了。”这时的茶还是汤类,进餐时会喝的,可能是茶叶有开胃健食的作用吧。诸葛接过我的碗,轻笑道:“我是农民嘛!植草的药性,总比普通人要知道得多一些。”此时的诸葛,离躬耕南阳才一年不到,还自称农民自嘲。
我正色道:“先生何必自谦!先贤舜也是田亩中亲自劳动的,傅说原先还是筑墙的奴仆,百里奚从市井中被举用登上了相位,不都成就了功垂千秋的伟业?孟子亦云‘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先生雄才伟略,他日必会建功立业,名垂千古!”
诸葛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温柔的笑意荡漾开来。
———————————————————
浓茶是提神的,今日我感觉是好些。在我好说歹说下,听均终于答应去休息一会了。我在园中随意走了走,便去看夫人。夫人见到我很高兴,拉着我左看右看,一个劲地说我瘦了。我轻笑,感受着她真切的关心。
“琴抚,跟我进宫吧!姐姐听说了刺客的事,要看看你呢!”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吴宫,堂皇却冰冷。但也不好推脱,便依言妆饰出门了。
从帘子里看出去,城里往来的兵士多了很多,且都是行事匆匆的样子。戒严地这么厉害,难怪都督会放心让夫人出门了。我左右找找,听均应该去休息了吧,暗卫那么多,不是非要他在的。这两日真正消瘦了的,是他。
大乔和上次见面相比,对我热情了很多,拉着我的手直称“妹妹”,还赏了很多东西,金银首饰之类。我谦和地低头,还是尊称她“主母”。一个万人之上的人,可以对一个小人物表示亲切以示嘉奖,但这个小人物若当真便顺势爬上,那人上人们哪会痛快。毕竟是不会从心眼里认同一个出身奴婢的人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阶层的。现代社会亦是这般,何况这千年前的时代。
大乔果然很高兴,夸我识大体。我笑笑。这表面功夫是要做足,但我现代自尊的心,却是不容更改的。
夫人问起孙权。大乔叹气道:“主公连日阴郁,听说群臣议论甚多,今日你周郎亦在呢,似是为曹操之事。”
夫人听说都督也在,便想去议事处外等候。大乔想了想,带我们来到了前宫。这里更是辉煌了些,我们在偏殿等着,隐隐能听到群臣争论的声音。
“曹丞相已灭袁绍,如今势如长虹,锐不可当!我东吴小小国家,如何与之匹敌?”一个声音呼喊。大乔悄声道:“这是张昭。我夫当日临终时对主公叮嘱‘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很是有威望。”
“曹操自称丞相,实则汉之大敌也!且操狼虎之心,何有餍足?一旦与之和,他又怎会固守条约?吴地尽为之害也!”是都督!温雅依旧的声音,在一片粗杂的人声中如沙砾中的一泓清泉。
“主公!我东吴才几万人马,一旦战事起,流民失所,这才是真正为之害啊!主公万要明辨是非,不要因他人一己私利祸害我国啊!”什么一己私利?都督已是军队统帅,何还来谋取私利只说?我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主公明鉴!我周瑜岂是为一人私利拖累家国之人!”都督的声音激动起来,定是有事!“我东吴民生兴旺,曹操连年征战,早已精疲力竭,完全可以与之一战!今若不战而降,真把小主公送去为质,天下人必为耻笑!”原来是曹操要孙权儿子做人质,是一种侮辱性的求和方式,难怪都督如此激动。
“哼!”那张昭冷笑道,“怕都督你明是为小主公,暗却是为了你那小乔夫人吧!大乔夫人是我孙策主公的主母,是万万不能送去曹军的,你那小乔夫人,不就能救得下我小主公,又可免我东吴战火了么!”
这才是都督动怒的原因!原来曹操要的,是小主公或是二乔!曹操本有诗《铜雀赋》云“揽二乔于东南兮”,他是来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