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阳门,来往做生意的起的早,那守城士兵还睁着一双双朦胧的眸子,排查着进出城的百姓。
看到那样精致的马车徐徐驶来,他们可不敢怠慢,一脸殷勤地样子,只是象征性地围着车子看了看,手一挥就放行了。
双儿忍不住轻轻松口气,一阵阵马蹄声浑然响起,接着一声大喝:“且慢。”
守城士兵那朦胧的眸子顿时变得清明,以军人的姿态迎接到来的队伍。
红彤彤的朝阳正照着朝阳门,晨曦里,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个俊朗干练眼神睿智的白袍男子,朝阳在他的背后交织成一张耀眼的网,让他此刻有如神诋。
看到自己心目中的传奇英雄就这样出现,士兵脸上出现难言的激动。
身后的士兵迅速把整个城门控制起来,仔细盘查着来往人群,特别是对出城的人更加严格。
古如烨飘身下马,走到那辆奢华的精致马车前,望着带着笠帽的车夫,冷然命令:“拿下帽子。”
萧色在听到那句且慢之后,整个身子就绷得紧紧的。闻言,只好伸手摘下帽子,冷然看向他。
古如烨眸子一深,这个男子他见过,他只是身影一闪,楼无病就失去了踪影。他的双唇扯了扯,双眉似扬非扬,凝眸看向那辆马车。
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楼无病的神情一紧,不知他的到来是福是祸。
萧色冷静地开口:“古大将军,不知何事,在下还等着赶路。”
古如烨微笑道:“哦,你竟然认得我?”
萧色淡然望向淋浴在朝阳中的男子:“名动当世的少年战神,在下怎会不知呢?”
“昨夜,云家公子遭弩箭射杀于街头,全城正缉拿嫌犯,所有人出城必须严格检查。”
萧色在听到弩箭这两个字,身子微微一震,眸子变得更加幽深,仿佛一池古波不生的古井。
看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敌意,古如烨轻蹙眉头:“车上何人?”
楼无病眉头轻皱,竟然射杀了那权势倾天的云贵妃家的子侄,看来今日之事不会善了,尤其她身上还带着那把作案工具。
片刻,一骑又飞奔而来,大声报道:“禀将军,西大门拍卖奴隶的黄三猴子已经带到。”一阵气喘吁吁的脚步声传来,那黑瘦男子已经来到了朝阳门前。
透过门帘缝隙看去,楼无病知道万万不能让他瞧见田恬。这是一辆特制的马车,其中的机关与奥秘萧色都已告诉她了。她迅速起身,把座位下的夹板打开,让田子婧钻了进去,把夹板盖好,把锦布铺好,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好。
看到下来的只不过是两个丫环,古如烨有着微微的失望,厚重的布帘挡住了他的视线,可是,他就是觉得她一定在里面。
古如烨坚持要打开锦帘,萧色只好略一点头,刚想拉开锦帘,没想到锦帘一分,一道利落的跳了出来,只见一位身着黑色衣装的女子,一身冷若冰霜的气息扑面而来。
古如烨眼角一扬,果然是她。
楼无病转眸望着那白色身影,嘴角微扯:“将军,好早。”
朝阳升起,古如烨鬓角的辰露也仿佛在阳光的照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有如蓝田暖玉,让人心折。
他扬起嘴角一笑:“楼姑娘更早。”
那黄三猴子在看着楼无病的同时,眼神透过一丝失望:“不是这个女子,不过我记得她,她昨天也在拍卖现场。”
古如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楼姑娘肯定也见过那女奴了?”
楼无病装着不耐的表情,蹙起双眉:“昨天我是去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古如烨平淡地说道:“那云家公子昨天带着女奴离去后,在途中被人截杀了,事后那女奴就销声匿迹。”
楼无病装出一付惊讶的表情:“呀,那小女奴可真是美啊,如果我身上带足了银子,我都想买下她,可惜了。”
古如烨就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她,只见她一付坦然的表情,眼神清澈,毫不避忌他的目光。
楼无病嘴角微扬:“就算那云公子遭截杀,又关将军何事?将军何时成了守门大将?”
听到语气中的揶揄,他淡然一笑:“皇上令本将维护这帝都安全,皇命不可违。”
楼无病还是怕久呆生变,遂笑道:“如今已经检查过了,想必可以走了吧?”
古如烨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然后轻轻摇头:“他们都可以走了,唯独你不可以。”
楼无病秀眉一挑,冷然反问:“为何?”
“姑娘既是整件事的见证者,况且,”他停顿半刻:“姑娘的良人证明可有?”
无病自从知道这世上行走需要什么良人证明,她就知道自己此时可是黑户,搞不好还会被人当作奴隶来转卖。古如烨也当真卑鄙,他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个东东,此时又被抓住了把柄,如果走不了,那苗子婧岂不是太危险,整件事情牵涉太广,不说杀死云家公子的罪,就窝藏钦犯的大罪足够让他们一行人都下大狱。如果她不走的话,萧色又岂会走,到时一条蝇子系着几蚂蚱谁也逃不了。
脑子高速运转着,谁知道竟然听到萧色一声轻笑:“将军真是爱开玩笑,我们化阳冷家堂堂的小姐,怎么会没有良人证明。”
此话一出,不只楼无病吓了一跳,就连古如烨也暗自一惊。这化阳冷家可是大天朝的开国元勋,太宗皇帝立朝时,曾有圣旨云,冷家子孙如有不屑,可有三次免罪的机会。换言之,只要他们冷家不造反,冷家就长久尊荣下去。
萧色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了过去,古如烨接了,看得非常仔细,仿佛要把那张看出个洞才甘心,良久才舒一口气道:“当真是本将唐突了,竟然将化阳冷家的小姐当作那来历不明的人,失礼,莫怪。”
楼无病已经想通了所有的关节,看来萧色帮她找了一个新的身份。她笑道:“我因为受伤失忆,幸好家人找到了我,不然当真要被将军当作奴隶抓走了。”
古如烨心中冷笑,化阳城在北,而她出现在西南边,中间相隔何止千里。况且他可不认为,光天化日之下,冷家小姐会穿着一身连妓女舞姬都羞于穿的衣着。可是那一张盖着化阳官府大印的良人证明,让他也无可奈何。
楼无病朝他轻轻一笑:“在帝都的日子,承蒙将军关照,来日我必须会报答将军。后会有期。”她把报答咬得很重,让他听出话中的意思,古如烨扬起一丝轻笑,看来她还在为他把她关进大牢而耿耿于怀。
楼无病带着胜利的笑容转身上了马车,萧色回到车前,正准备扬鞭打马急奔,谁知道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马上一身黑色锦袍的男子转眼就来到了城门前。马蹄人立扬起,却稳稳地落在马车前,一张五官深遂俊美眼神却傲慢的男子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士兵低声惊呼:“云家少主。”今天这是怎么了,朝阳门前竟然来了两个让天下人无不仰望的大人物,商殷双杰聚齐了,当真热闹得很。
楼无病看着有些眼熟,原来就是南宫孤鹤被抓时,那传来欲斩德妃消息之人,是与古如烨并称双杰的云家少主云清风。那男子双眼冷漠地盯着楼无病,罕见的美丽女子,可是她周身那凌厉的气质让他有些不爽,女子天生就该温柔些。
他早知道古如烨也在此处,两人轻轻互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把视线移向萧色,这个同样俊朗的男子,让他有些警惕。
听到黄三猴子的诉说,他那原本冷漠的眸子如利箭般射向楼无病,然后抬起下巴,温声说道:“既然姑娘当日也在场,还请姑娘在帝都多留几日,协助捉拿那凶手。”
萧色面不转色地摇头拒绝:“我乃化阳冷家之人,因家主催得急,我家小姐需急时赶回去,还请见谅。”
古如烨的心情有些矛盾,既希望她留在帝都,又不愿她与云清风扯上什么关系,这人太难缠,表面看上去高傲自大,与一般少年英雄无异,可是他却从他的眼睛深处看得出城府很深,野心很大,绝不是一般池中物。如今的云家正是当红炸子鸡,云家那死去的公子虽然是庶出的三房之子,可是到底也是云家公子,就这样被杀死在街头,彻底触怒了整个云家。他们把这次暗杀看作是四皇子余党的杰作,于是一场借机清理异党的捕杀又开始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扑天盖地而来,帝都城中人人自危。
楼无病虽然暂时托身于冷家庇护,可是这毕竟是在帝都,远离冷家的势力范围,到头来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云清风听到化阳冷家,神情却是一松,这冷家倒真是一个硬骨头,冷家家训第一条,就是从来不许家人卷入皇子夺嫡的风波当中。就是这样一条家训,才让众世家倒台,而他却依旧矗立于朝堂之上。
云清风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双利箭般的眸子转向那辆精致奢华的马车,楼无病心猛一沉,可面上却丝毫不变,还微笑着走上前去:“打开锦帘,让云少主仔细检查。”
精致奢华的马车以金丝楠木打造,看上去极为舒适,车身宽大,摆着一张小几,两旁座位铺着金丝织就的铺布。整个车里飘着一丝淡雅的花香味,自然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云清风淡淡地瞧了瞧,一目了然,根本就无需再检查。可是他的眼睛却定定在停在座位下面。
古如烨抬首望向楼无病,她依旧一脸的淡然,只是两个婢女为何脸色有些发白。
突然云清风动了,迅速向前,手一掀,两块罩着座位的锦垫已经被拉开了,一整块楠木并没有任何缝隙。可是整块拿起,里面竟然是可以收藏食物与东西的空间。里面除了食物与干粮,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他看得非常仔细,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角落。终于,他低叹一声,长身玉立,容颜清冷。眼神中更是透着一丝失望,在听到部下来禀,朝阳门前拦下一位美丽惊人的少女,他联想到了那惹祸的女奴,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得到如此结果。
萧色冷声笑道:“难道云少主以为我们冷家窝藏什么人了吗?”
云清风冷冷一笑:“本公子并不针对冷家,只是奉皇上之命,仔细检查出城人马与车辆。得罪之处,还请先生莫怪。”
萧色厉喝一声:“云家痛失爱子,在下可以理解,可今天之事,在下自会禀报家主。哼。”他怒极转身,待楼无病上车后,放下锦帘后,长鞭一挥,骏马怒吼一声,飞速驶出了朝阳门。看着那分外奢侈精致的马车,云清风眯起那双阴霾的眸子,此刻竟然发现这马车委实有些高,脑中灵光一闪,厉喝一声:“不好,快追。”
一旁本已心神有些恍惚的古如烨闻言顿时回神,掀起眼帘,马车跑得好快,瞬间即逝。一匹骏马已经从耳边呼啸而过,紧接着那铁骑也追赶着出了城。
古如烨也飘身上马,追出了朝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