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抬眼望去,她停下倒不是因为对方知道手下这厮的身份,而是因为这个人给她的感受,太亮!
活了两个世纪,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白得透彻的人!除了头发和配剑,就连那瞳色睫毛也是银白的,简直比自己还要彻底!这还是人吗……她华丽丽的看呆了,险些忘了自己也不算人的事实。
那女子似乎并不喜旁人看她,微微皱了皱眉,迟疑道:“这位是……”
龙庆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妖肆一笑道:“一个普通宫女,非要我带她出来。你也知道,有时候女人就是有些麻烦。”玉树听得嘴抽,可惜桌子上没有多余的茶具,否则她势必抄上一个。
女子淡淡嗯了一声,似乎默许。她把剑搁在了桌上,自己坐了下来。然后,就是静坐的闭口不言。
瞧见玉树孤疑鄙夷的目光,龙庆干咳几声,笑道:“好些时日不曾见,你还是这么副性子。听说你侍奉的是紫气的那位长公主,脾性不太好,你可还受得了?”末了,倒多了丝难言的关切。
“……一切尚好。”玉树仔细瞄了一眼,真是面无表情的姿态。她不由感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道是郎有情妾无意,两两相望是场空。不过心底里,生出的不可言状,就好像这说话的人明明不是她,感受却像是她身体说出来的不协调一般。
真奇怪。她撇撇嘴,打望起楼下的景色。管你们是不是天造地设,赶紧扯完早散伙就行了。
“对了,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们中的另一员。嗯?”见她走神,龙庆不免提高了几度,玉树只得转过了身。
“她是朱雀。”
“哦。”扭头继续看风景,对面飘过的酒香闻着到是不错,待会儿走时捎上几罐。
“……”好吧,他不是没料到她的反应。龙庆没有看见,在他转头的瞬间,对面女子银白眼眸中伏涌的刹那戾气,而在他回头时的消逝。
“你别介意,她就这性格。”他无奈的说,语气里没有半分的不快,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朱雀像是冰雕一般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吐出一句:“无碍,我从不与宵小之辈一般见识。”
这毫无情感特色的话传进玉树耳里,像是不屑,惹得她不痛快了些。她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似自言自语道:“对啊,这普天之下,以为自己面瘫得比玉面阎罗还要酷还要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她不躲不闪,任那剑刃无情刺破她幻变成黑色的长发,面色不动,眉眼冷芒。
“朱雀,你这是在干什么!”龙庆被这变故惊得皱起了眉,若不是刚才他及时按至剑面,只怕这一剑早已刺了下去。这种脾性的变故让他微微有些惊讶之外的生疑。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女子向来是恣意飞扬,笑畅豁达。
难道千年光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切?
朱雀看过他涔出鲜红血珠的掌心,握剑的手稍抖了一下。很快,她又冷冷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你会为一个外人而站在我的面前。”
“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朱雀已经收回了剑,留下了一个冷冷的背影。
“哈,真是个惹不起的高傲‘圣女’。”玉树把过参差不齐的长发,怒极反笑,玄气逆转。豁达爽朗?开什么玩笑,她向来装不了什么大圣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她的道义!
“够了,你们这样吵像什么话!”龙庆实在没料到这两人会像现在这般僵持,厉声呵斥。
玉树冷冷一笑,转过了头。朱雀则明显地更加冰冷如霜。
“言归正传,”龙庆决定直入主题,头一次发觉在这两个女人间如此的力不从心,没有玩笑的打算,“朱雀,你还记得你那个上古时葬于火海的姐姐吗?”
朱雀银白的双眸闪过一缕什么,快得让人难以捕捉。她淡淡道:“自是记得的,上古时候,她就死了,为替你渡劫化成了灰烬。只是时隔已久,想不到你倒还记得她。”
龙庆不语,握紧杯子欲言又止。怎么不记得?那时的他过于狂妄,致使误入邪途,长念杀生,以至于触怒苍天,降下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若不是那人替他挡下致命一击,他也不可能再安然于此。但等量的,那人代替他死在了混沌之境。
“我虽是未曾放弃找过她,但是直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消息。”朱雀径自倒了一杯。
“但我这里,却多了丝线索。”茶是才沏的,前一刻热气腾腾,语落时分却是寒冰初解的刺骨。银色长发下,道不清是喜怒哀乐,还是别的。
龙庆望着杯中茶叶沉浮,至若茫然,继续道:“然后,我带她来到了这里。”
刹那间,整个厢房死般的沉寂,压抑得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窗边的白影坐在那儿,端端无风,却是寒沉似水。
“我记得那人同你一样,会召唤玄冰凤,白发却异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