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秦始皇的出巡队伍已经静静候在宫门之外。望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却没有一丝的声响,青瞑都不禁感叹帝国治军之严明。秦殇一袭白色轻衫,站在殿外的侧阶上。洁净的脸庞印着淡淡的红霞,眉目深邃,泛着如玉般的光彩。
青暝有些痴迷的观望,这个杰出的男子就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一点都不遥远。只要伸出手,他就会问你睡得可还安好,昨日的膳食是否还合胃口,贴心得紧。
秦殇感觉到青暝的注视,回过头来看着她。青暝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笑,脸上大概是红了。秦殇似是被青瞑的这幅娇俏模样感染到,轻轻把她拉到身边。青暝一阵慌乱,正不知秦殇何意,只听得秦殇在耳边低声说:“待会,小心应付皇上。”
话音刚落,就听得沉重的号角声响起。秦殇放下青暝的手,不落声色的退到一边。掌心倏的空了,青暝有些愣怔的摸着手,感觉着秦殇握过后留下的微凉的触感。
号角声暂息,嬴政坐在龙辇上,在亲兵侍女的簇拥下,从正门缓缓而出。昨夜,融姬缠了他一夜,要随他一道出巡。平日里素来疼宠这个女子,只因她胸无城府,虽是任意妄为,却也可怜可爱得紧。昨日里她哭得眼泪哗哗,自己却是没有应允。嬴政都有些困惑为何不让佳人陪伴,心中却闪过几年前的选秀台上那张倔强的脸。
她今日应是来了的。
嬴政抬眼,便从人山人海中找到了那个妙人。一身绯色劲装,青丝飘扬,沉静的脸庞映着点点朝霞,神采飞扬。这个女人,自失忆后便是有趣得紧,让他忍不住地去想到。
嬴政的龙辇已到跟前,秦殇低声对青瞑说:“等下我们骑马跟在龙辇侧面。”
青瞑有些奇怪的问:“为什么在侧面?在前面不比较方便?”
秦殇微笑:“不在朝堂,不为人臣。”
青瞑看身边的秦殇,一身闲适,温文尔雅,会意地点头。皇帝龙辇前威风凛凛的护卫,黑色的铠甲,在高大的战马上气势浑然天成。青瞑吐下舌头,暗想换了自己怎么都不会和这么强悍的军人去拼命,却没发现这小动作落入了那高坐于众人之上的男人眼中。
队伍已经开始出发,有宫人牵来了两匹黑色战马请秦殇和青瞑上马。青瞑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心里直发毛。在穿越之前,自己和朋友一起去骑过马,不过马场的工作人员给她的是温顺的小母马,跟眼前的这个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青瞑瞅瞅周围,那宫人正瞧着呢,只得硬着头皮攀住马鞍往上爬,可是这战马好像并不满意青瞑爬虫似的上马法,有些急躁的扬了扬前蹄。还没攀稳的青瞑被往后一掀,直接往后倒。
就在青瞑以为自己丢大脸时,一双手在后面适时地接在她背上,轻轻用力,青瞑就神气地以“潇洒”姿势跨上了马背。
青瞑有些感激的看着秦殇,却对上秦殇若有所思的眼。只要一看到这样的眼神就会不自在呢,心虚或是胆怯的情绪都掺杂在了里面。
整个出巡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了了数里。青瞑坐在高大的战马上,偷瞄秦殇,他倒是轻松似闲庭信步。好在此刻不需要快马加鞭的赶,青瞑在马上虽是颤颤巍巍,却还没狼狈到摔下来。
几个时辰后,队伍到了第一个计划的歇脚点,暂时停下来修理整顿。青瞑大呼轻松的跳下马,在地上来回走动安抚早就麻掉的屁股。秦殇见她龇牙咧嘴的模样,走过来问:“很辛苦么?”
“不会!好久没有出来,今天走走反倒是好。”青瞑微笑。
“瞑儿越来越爱笑了,真好。以前怎么就不多笑一点呢。”秦殇看着青瞑的笑容,表情愈发的宠溺。
青瞑呵呵的傻笑,秦殇看着青瞑傻笑的样子更是愉悦,两人木头似的戳在那里嘿嘿嘿黑的互相对视,直到一声戏虐的声音插了进来:
“两位好雅兴。”
青瞑回头,却见嬴政慢慢的踱步而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感情刚刚和秦殇玩木偶剧的场景被看了个正着。
青瞑心神紧绷,哀叹为何让嬴政看到这一幕。嬴政的多疑善妒在历史上千古留名,自己虽不再是他的所谓妃子,可他的警告却无时不提醒着青瞑。
秦殇倒是轻松的稍微一颌首,直直的看向嬴政:“皇上为何单独至此?怎不叫人护驾随行?”
嬴政脸色一沉:“大胆秦殇,你每次见朕不跪不拜,朕且容你,今日居然胆敢反问于朕?”
秦殇面色不惊,微微敛容:“秦殇只是担心皇上安危。毕竟皇上九五之尊,单独一人实为不妥。”
嬴政听秦殇暗含讥诮的话语,反是不怒,朗声笑道:“不是有你秦殇在么?只要你在朕身边,天下又有谁人能伤到朕?”
青瞑在一边看他们明来暗去,心里直替秦殇担忧。往日里淡定的秦殇今日为何见了嬴政会如此的锋芒毕露,深沉如嬴政,又怎会任他作此言语?
胡思乱想间,嬴政把目光转向青瞑:“朕刚见凤姑娘在马背上坐得不甚舒适,是否因为伤病未愈?”
“已无大碍,有劳皇上费心了。”青瞑咬牙答道。
“朕历来知道凤姑娘秉性坚强,不示弱于人前,只是朕历来仰仗二位天纵奇才,又怎么忍心看着凤姑娘因为伴朕出巡而保守颠簸之苦。这样吧,等下凤姑娘就来朕龙辇上,如此一来,即可贴身护卫朕,也可免于劳顿。”
青瞑目瞪口呆的听完嬴政的话,看着嬴政深不见底的笑意,秦殇却扬声道:“不可以。”
嬴政刚欲转身离去的身体顿住,阴沉的看着秦殇:“在朕的字典里,何时有过不可二字?”
青瞑看着秦殇泛青的脸,皱眉说到:“皇上,龙辇之内岂是我等能休息的地方?青瞑多谢皇上厚爱,恕青瞑不能逾矩。”
嬴政转脸对青瞑温和一笑:“凤姑娘又岂是受此道义束缚之人?”
不让青瞑反驳,嬴政竟是拉起青瞑的手直接转身离去。青瞑不及挣脱,另一只手却瞬间被秦殇握在手中。
林间很安静,唯听风吹过时树叶的飒飒响声。
青瞑薄怒,直觉的甩开嬴政握着她的手,退到秦殇身边。秦殇的抗拒让她心里泛起温暖,却又不知所措。但如果秦殇说不可以,即算面前的是帝王之尊,那自己也是不可以的。这样的不知缘由的相信连青瞑自己都不自知。
嬴政似是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掌,目光转向并排站立着的两人,一甩袖,转身离去。
看着嬴政的背影,青瞑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却仍是立马抓住了秦殇的手,安心地大声说:“还好你抓住了我!”
青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开心,这样的愉悦,让她可以忘了自己刚刚是在和谁抬杠,忘了自己刚刚是怎样恶狠狠的甩开了秦始皇的手,她是害怕,但她并不觉得恐惧,就算是入了地狱,身边这个男子也是会陪着自己的吧。
秦殇看到了青瞑的欣喜,却无法同她般喜悦。刚刚自己失言顶撞,睚眦必报的嬴政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想要的而得不到就善罢甘休。出巡前嬴政招失忆的瞑儿入宫,自己就知道嬴政会有所打算,不,是从几年前嬴政让瞑儿到秦楼开始他就没放弃过,他秦殇怎会不知嬴政是让瞑儿成了自己的软肋,让他干心屈身于秦王帐下,并时时牵制于他?出巡前就曾嘱咐瞑儿小心应付嬴政,却未料这么快嬴政就会来找茬了。
看来,自己和这个男人的仗还有一阵子。
青瞑看着秦殇阴晴莫辨的脸,心中满是担忧。这次出巡,最最要防的恐怕不是刺客,而是嬴政了,只是嬴政若真要有所动作,自己该要如何应付。想到闷极,青瞑放下秦殇的手,问道:“秦殇,你觉得皇上接下来会对我怎样?”
秦殇双手背负身后,眼带深寒:“皇上所有对你而来的行动,都会无一不针对我。这个男人,他终是反悔了。”
青瞑听得一阵沉默。两人皆是心知肚明,只是怎样能捅开了这层纸?而且,权势如嬴政者有什么是他强求不到。秦殇,若到那时,我该怎么办。你还能在我身边护我周全么。当你不能反抗时,骄傲如你,能否为我而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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