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瞑迷迷糊糊的趴在秦殇床边,夜间醒来过几次,看秦殇都睡得很平稳,只是稍微有一点爱揣被子。帮他掖了几次,听着窗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转眼自己穿越后已是过了一季,但却像是要漫长得多。
想想睡睡,耳朵里朦朦胧胧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突然一股大力道把她推向一边,眼见就要撞到床角,却有一阵淡风拂过,下一秒已是摔进一个温暖的依靠里。
青瞑眨眨眼,看到尝微坐在秦殇身边,小心翼翼的抱起秦殇的头,把一枚血红色的药丸缓缓推进秦殇嘴里。恍惚间,青瞑见尝微凝视秦殇的眼神,好似视秦殇如若天神,尊崇爱慕至极。
给秦殇服了药,尝微声音微哑道:“凤姑娘还窝在那做什么?”
青瞑发现自己仍坐在地上,长歌在后面挡着她,是那时为了不让她撞疼,只得有些狼狈的爬起来。
尝微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一片惨白,嘴唇青紫,站着都有些发抖,显得说不出的疲惫。青瞑有些怀疑的看看长歌,这两个人折腾得未免也太厉害了……
长歌见青瞑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把脸转到一边,轻咳一声:“你想哪去了……”
尝微七扭八扭扭到长歌身边,生怕气青瞑不死,揽着长歌的腰,哑着嗓子发嗲:“长歌,送我回你房间啦!”
长歌嘴上斥责她胡闹,居然也不闪不躲的带着她出去。青瞑懵懵的看尝微扭得像条蛇,脑袋里突然显现她蛇一样缠在长歌身上的样子,心口一堵,连嗓子眼都有些腥甜。
拍着脑袋也骂自己胡闹,既然一切都说开了,那长歌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如若长歌对凤姑娘愧疚,但也并不欠苏青瞑什么。
天亮,秦殇气色好了很多,青瞑看着他,仍是担忧不已:“怎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你其实身体不好?还傻得把药都弄丢,早知道我给你收着天天看着你吃。”
秦殇拍拍青瞑的头:“我只是不想瞑儿担心。以后都给瞑儿收着好了。”
青瞑心里暖暖,走出门去等秦殇换好衣衫。隔着门,青瞑问:“秦殇,尝微是个什么人?”
门里的秦殇沉默一会,才徐徐的说:“尝微是楼里的护法之一,掌管着知味堂,武功过硬,是个很得力的属下。”
“那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尝微是个很好的人。”
门里的秦殇这次倒答得笃定,青瞑在门外听得直爆冷汗,尝微把长歌收得服服贴贴也就好了,连秦殇也说她是个“很好的人”?秦殇都没见到昨天她都拽成什么样了?
“怎么脸垮成这个样子?”秦殇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出来,就见青瞑一张脸已经皱成一团。
摆摆手,青瞑不愿挑拨是非,谁又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两人一前一后便下了楼去,今日也该是回秦楼了。
长歌和尝微在楼下等着,见到秦殇,尝微轻声唤了声楼主,高贵得好像自己背着个贞节牌坊。青瞑在心里做尽鬼脸,抬眼却见了长歌,依旧那么淡淡的模样,只是青瞑知道,经过这么一闹腾,她和长歌之间,不知该有多远的距离了。
“长歌,昨日配了新的丸药?给瞑儿吧,日后是由她拿着了。”秦殇仍有些止不住咳,轻轻吩咐。
“药在尝微这里,凤姑娘,”尝微公事公办地走到青瞑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青玉小瓷瓶,看似恭敬的往青瞑手里放,青瞑伸手去接,结果瓷瓶很不“凑巧”的从青瞑手边滑下去,眼见着就要掉地上摔碎,尝微迅如急电伸手一捞,瓶子便牢牢握在了手里。
“凤姑娘该是要好好练练武功了。”尝微有意无意说一句,甚至脸上还有温柔的笑容。青瞑听得头皮发紧,很有冲动跑上去和她撕打在一起,扯她头发,划花她的脸。
“走了。”秦殇话毕便拉着青瞑融入漫天细雨里,门外已有马车在等候。尝微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凤姑娘请记得带好易容的面具!”
马车徐徐向前,青瞑掀开布帘,看到长歌和尝微垂手立在竹海尽头,目送他们离去。一个清简,一个妖娆。青瞑轻叹一口,这竹海,自己此生是断断不想再来的了。
秦殇斜靠在软垫上,见青瞑覆上面具,满脸不愿:“我是真不喜欢瞑儿戴上这个。”
青瞑无声的偎在秦殇身边,珍惜此时的宁静气氛。因为看秦殇脸色便知,回到秦楼就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身体初愈的秦殇一下马车便带着青瞑来到议事厅,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青瞑细看,除了秦盛和秦宴,其他人自己竟是不认得。
众人见秦殇和青瞑,齐齐躬身:“楼主,凤姑娘。”
青瞑在一边看着秦殇,觉得他瞬间陌生。的确,在自己来到这里以后,何时看见过以楼主身份出现的他。在她的身边,他永远只是一个温和得像个书生般的人,永远都暖不起来的手,还带着自己现在才得知的严重疾患。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手撑起了这片江山。
此刻,在她身边的秦殇,敛去了所有温文的表情,目光寒冷而飘忽,仿佛暮色中明灭的野火。
“去坐着。”秦殇在青瞑耳边轻声提醒。青瞑一回神,才发现高阶上并排两张座位,秦殇不紧不慢的坐了左边一张,右边那张位子,该是凤姑娘惯常坐的了。
青瞑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可以装得像个女王,可是还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自己对凤姑娘在秦楼的意义了解太少,今天第一次站在众人面前,却紧张得窒息,就算是面对着嬴政,她也没这么害怕过。直到坐上那椅子,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的惊惧才转为狐疑。
“别怕,你不需要多说什么。今天带你来,只是需要安抚他们。毕竟,秦楼的凤姑娘若是出事,怎样都会有过大的影响。”
秦殇的话在耳边轻轻响起,却只见他冷冷的看着远方,不见他嘴动。
“楼主,现在皇上仍在出巡路途上,刚刚派人传话,请问楼主何时动身前去护驾?”一名黑衣男子上前一步,身形站得挺直,一看就是绝好的男儿。
秦殇冷笑:“他又不是不知,如若还要这样相逼,那我也不介意示弱,告诉他,说我旧疾复发,还请他自己珍重就好。”
他第一次明显表现得对皇帝不屑一顾……青瞑暗想,秦殇的话却轻轻传到她耳内:“这是主管情报信息的听风堂堂主扬风。”
另一个高壮男子亦上前禀报:“楼主,我们派去保护皇上的人马皆被控制在离皇上一里之外,被下令不许靠近。”
“这位是主管守卫的护灵堂堂主少渊。”青瞑耳内马上传来秦殇柔和的解释,下一秒便马上换调:“我在的时候还可贴身行进,什么时候开始禁止靠近的?”
“禀楼主,是在楼主离开出巡队伍后便将楼里的人马撤开了一点,在得知凤姑娘已经离宫后便马上遣开到一里以外了。”
青瞑心惊,秦楼该有多强大的信息网,竟然将自己的动向弄得一清二楚。嬴政是否太小看秦殇,这两人怎么看都在像正在斗。霸主与霸主之间的恶斗。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像一个霸主……青瞑看着秦殇,心里突然想,他怎么不是一个寻常市井男子。
各人一一禀报完毕,秦殇坐在原地不语,有点阴晴莫辨。许久,才沉声吩咐:“继续看好了他。”“他”当然指的是嬴政,话语间,竟是不愿唤他名字。
青瞑在一边看秦殇脸色愈发苍白,不知哪来的胆量站了起来,摆出凤姑娘的架势,扬扬手,“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下去。”说完便屏息,不知这帮人听不听自己的话。
厅里众人齐齐领命,安静离去。
秦殇的万年寒冰脸终于恢复正常,懒懒的看着青瞑笑。青瞑从怀里摸出那瓶丸药,到了一颗出来——真是如血般鲜红——递给秦殇,看着他吞下去,在一边唠叨:“不知你这么动气做什么。”
养息了一会儿,秦殇才是缓和了点。开口第一句:“瞑儿如何知我动气?”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青瞑蹲到他身边,执起他的手:“他把我藏到皇宫里,还不许你找我,你怎会不生气。只是我看你的样子,真怕你病发当场。”
秦殇手紧了紧,终是被青瞑拉平。闭目良久,终于说:“瞑儿,做得好。”
“什么?”青瞑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个。
“以前也是。”秦殇握紧青瞑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长歌还未到秦楼时,我的病当真是严重得很,已经到了我都无法控制的地步,可是一直以来,只要瞑儿在我身边就不会出差错。”秦殇说到最后有些笑意,好似很得意:“瞑儿就算失去记忆,也仍和以前一样做得好。不论我怎样,你都能第一个感觉得到。”
青瞑悄然无声,听着秦殇的心跳,说:“秦殇,我去学武功吧。”
“怎么?”秦殇半掀眼帘,看不出情绪。
“因为你的身边不能少了我。”青瞑像下了极大决心:“我不能只做你的瞑儿,我还是凤姑娘,要和你一起分担。就算长歌医术再好,这么庞大的组织也会把你的身体彻底拖垮。以前我就是站在你身边的人,直到今日,你仍让我坐在这个位子上,那我就该当得起。而且——”青瞑眼睛有点晦涩:“你刚刚把各堂堂主都介绍给我,难道不是希望我能回复正轨、继续接管秦楼么?‘就算没了记忆,还能做得和以前一样好’,你这句话瞑儿当然听得懂。‘不能就此松懈,重任在肩’,可是这个意思?”
时至今日,青瞑才看到真正的秦殇。他是温柔的情人,更是位高权重的领主,他可以爱,但他的爱就像他手中握有的权力一样恩威并施。不会因为忘却而给予你更多的怜悯,给你喘息的时间后,现实便大于一切。正因为这样的权力,他随时会被人反噬,如若失败,一楼人众也随时会被复仇者所屠戮。他要守护的,不可能只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青瞑心中虽然苦涩,却也无法。因为她也想要保护他,保护这个看似是个温吞公子、实则权倾天下的人。只有自己强韧起来,变得像凤姑娘一般,她才能实现自己心中所想。
“瞑儿,不要怨我。”秦殇也是疲惫:“你要相信,只有我们足够强大,只有能与他相抗衡,我们才能摆脱他的桎梏,我们才能得以自由……”
“自由?”青瞑轻轻念了一遍。这是秦殇和凤姑娘企盼的自由。可是她愿意,愿意替他人做嫁衣,就算是拚了性命,也要成全了秦殇的理想。那么,就当自己是凤姑娘吧,以凤姑娘的名义,卫护在他身旁。
出了议事厅,青瞑见到守在门外的秦盛,吩咐他:“去把长先生叫回来。”
满意地看到秦盛眼里的惊讶,青瞑转身离去。是啊,看到了么,你们的女领主凤姑娘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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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完毕,专心考试。----by某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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