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从来都是你的。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我便不见你。
我怎会不要你?你怎能不见我?
蝴蝶泉……她曾经在那里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也曾经那么坚定的回答她,不会离弃,不会放手。
爱无不爱,既爱永爱。
是她太痴傻,还是他太固执,这样两厢错过,再回首过去的誓言,叫人情何以堪。
青瞑在那梦里委屈得直掉泪,把自己都哭醒来。看到了碧落通红的眼,心一惊,手往小腹摸过去,还好……孩子还在。
“姑娘,你总算醒了。别担心,孩子没事,你摔倒的时候手撑了一下地,真是万幸。”碧落欣喜的安慰她,拿过桌边一碗药要喂她喝下去。
“他呢?”青瞑环望四周,空荡荡的,最想见的人却没守在身边。
“楼主他来看过你了……得知你没事就先走了。你知道楼主最近很忙的。”碧落替秦殇解释,但青瞑看得到她眼里的慌乱。
秦殇,真的要无情至此吗?就算你不顾及我,为什么突然连孩子都不心疼了?
冬日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青瞑自从在马车上摔下来后便小心地在院内静养。大夫的殷勤没变,上好的滋补饮食依旧如流水般送到,保暖御寒的衣物是日日都会拿来新的样式。可是秦殇,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青瞑很盼着他,心中却也止不住地着恼。都说孕妇情绪不稳,可是秦殇却在她和孩子都遭遇危险的时候不闻不问。这不是秦殇会作出的事情,青瞑知道他定是有苦衷,可又求解无门。有时深夜突然惊醒,总是会翻来覆去的无法成眠,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现,搅得她心乱如麻。睡不安稳,整个人恹恹的没了精神,胃口差到连清粥都不愿再喝。日子久了便憔悴到连下床走动都会觉得昏聩,脸色苍白如纸。
碧落很心急,知道她有心结,却不知怎么去劝着才好,只得要大夫给青瞑开了镇静安神的药,希望在药力作用下她能有一晚能不再辗转反侧。
药是好药,青瞑真的一夜无梦。睡得恍恍惚惚,感觉身边有人,眼却睁不开。
是你吗?如果是你,为什么只站在那里?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不然我不会连在睡梦中都心跳如鼓。
青瞑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无可奈何的动不了分毫,百般努力无果,所有彷徨失落只成了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下。
她知道这不是梦,因为她听到一声绵长的叹息,有人在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对不起,请求她原谅。
那手冰凉。
早晨,青瞑一醒便急着问碧落:“秦殇昨晚上来过吗?”
碧落很奇怪:“没有啊!我一直守着,没见有人啊!”
“你撒谎!”青瞑突然激动地大喊:“他明明有来过,我不会弄错的!我要去找他!”
“姑娘!”碧落见青瞑从床上下来,只穿着就寝时的单薄衣物,光着脚便往外跑,连忙拉住她的手想要制止她。
“你放开!”青瞑的力气出奇的大,一把甩开碧落,却在门口停住了。
下雪了啊!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古时的雪,纷纷扬扬的,下得很厚,给秦楼高耸的楼宇戴上一顶又一顶温柔的帽子。院子里的梧桐树挂了满枝的雪白,晶莹剔透的白,白到晃疼了她的眼。
青瞑突然好想回家。她生活在南方,能见到雪的机会不多,偶尔遇着了下雪天便会全家人一起堆个雪人玩。爸爸和妈妈的样子多久没有想起过了?那样安宁平和的生活是几个世纪前的事了?从一个整日里笑笑闹闹的姑娘变成一个会和人周旋斗争的女人,从一个被保护在父母膝下的娇女变成一个母亲,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蜕变的过程撕心裂肺,可她一直很坚强,面对这所有苦楚她并没有埋怨过什么。只是结局太落寞,心碎的感觉太明显。
抬头望着青黑的天空,雪仍在纷纷扬扬的往下落,青瞑感到很绝望。这从未出现过的情绪让她在瞬间万念俱灰。不如死了吧,就算要永远留在地狱又怎样?哀莫大于心死,她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又是为了哪般?
爸爸妈妈……瞑儿很想你们……
眼泪止不住地汹涌,青瞑擦都擦不完。她想走,这秦楼憋得她喘不过气来,外面的世界,没有了他的世界会不会更自由?
“姑娘别这样!”看着青瞑赤脚踏上雪地,碧落心惊,上前想要点住青瞑的穴强行带她回房,可她在看到青瞑的眼睛时,手就怎么都下不去了。
那眼里,满是哀求。
像受伤的小兽,想要躲起来舔舐伤口,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碧落不知如何是好,青瞑转眼已经走出了院子。她连忙跟上去,却看到路过鸣凤院的浸秋公主正挡在青瞑的面前。
浸秋看着青瞑凸起的小腹,表情有些寥落,却还是凉凉的开口:“凤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呐?难道你真的身体好到可以在这雪地里赤足而行?”
青瞑目光呆呆的,看着被浸秋踩过的雪,突然不着边际说的说:“雪真可怜,明明是白的,却被人踩得黑乎乎的。”
浸秋轻笑了声,慢慢走近青瞑,碧落想要跟上前来,被浸秋一瞪,明显的瑟缩了回去。
“凤姑娘。”浸秋抬起青瞑的下巴,望着她空洞洞的眼神,吐气如兰:“我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去感伤这些东西,因为我看到叶落雪融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底是他们比较可怜,还是我比较可怜?”
青瞑被浸秋抬高下巴,这样屈辱的姿势却让她笑了:“得到了洋娃娃却又失去的人,比从未得到过洋娃娃的人还要可怜。”
浸秋大致听明白她的意思,再看她行尸走肉的模样,掐着她下巴的手放下了。
“都是女人,不必互相为难。只是我浸秋这一生都是活在愤恨里了。凤姑娘,既然你也失去了爱情,那不如就干干净净的死去了吧。我叫人吓到你的马把你从车上摔了下来都没能送你和你的孩子一程,你今日这般模样,好似想要自我了断呢。”浸秋整了整衣袍,迤逦而去。她是真的美,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风化万千的。
青瞑傻傻的笑,蹲在雪地里小心地把浸秋踩过的足迹用雪掩埋掉。如果记忆也能被雪冷藏就好了……
“你在做什么?!”一声怒吼,下一秒青瞑的身子就被人打横抱起,铺天盖地的檀香味让青瞑一阵晕眩。
“放了我吧……”青瞑缩在那个日日出现在她梦中的怀抱里哀哀的求他。
让她走吧,这一切都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万念俱灰之后,清晰的疼痛从腹部传来,暖热的痕迹自大腿根处蔓延开,青瞑有些害怕的往那个怀抱挤了挤,不经意的在洁白的雪地上看到了一朵一朵绽开的花,就像罂粟一样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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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殇守在青瞑床前,看她昏沉沉的睡颜,原本珠玉般光洁的下巴愈发的削尖了。心一紧,他何曾想对她残酷。看着她赤足单衣窝在雪地里的模样,那样的心痛何其真实。当血从她的身体奔涌而出打湿他的手时,那股温热的感觉让他一身都在颤抖。
这个莫名其妙来到几千年后的女子如同流水一样柔韧而坚强,他仍记得她在苏醒时虽然害怕却仍努力想要适应的样子,带着许多的倔强和不服输来承担起另一个人的命运。她伴随着他在复杂的斗争中勇往直前,却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怨言,她带给了他满心的希望与欢喜,可他却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回拒得坚决而不容情。只因为这还是凤的身体所以自己自私地把她圈在身边,她又有多无辜。
放了她吗?秦殇扪心自问,舍得吗?
在蝴蝶泉边时,她说,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
那个时候她就在担心害怕了吧?这个女子的爱,如同她的心一样坚决而可贵,只是这样珍贵的情意,他……即便想要,也是不能……
床上的人手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颤颤的。
“瞑儿……”秦殇小心地唤她,却看到了一双木然的眼睛。
“孩子呢?”青瞑沙哑的开口。
“孩子没事。”秦殇僵直的坐在床边,有些无措。
“我怎么都感觉不到他在了。”青瞑低低的念了句,旋即又闭上了眼。
秦殇走后,碧落来给青瞑添床被子,像是睡着了的青瞑突然对她说:“碧落,除了孩子,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碧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是艰难的回答:“是的,姑娘。”
“可是我却感觉他就要离开我了。”青瞑看着屋顶,黑漆漆的。
“姑娘,我……”碧落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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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楼里,浸秋正微笑着招待着稀客——她的夫君秦殇。
“不知夫君大人今日怎么有好兴致来我这里?”
秦殇面容平静无波,也不接浸秋的话:“凤姑娘的马无故受惊,只因有人在她上马的那一刻把一枚针打到了马腹上。这个人,是你支使的。”
“是我。”浸秋很大方的承认:“我恨她。”
“你很想死吗?”秦殇瞥着这翔楼,原本他想和瞑儿一起住的。
“是啊!我早就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只是不想一人孤单上路,所以很想扯上凤姑娘呢。”浸秋撩起鬓边散落的发,笑得很苦涩:“其实我想当个普通的妇人,相夫教子,只是我没这个命。”
秦殇目光一沉,如风般掠到浸秋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当然敢。”浸秋吃力地说:“只是我劝你,再浪费时间杀了我之前去看看你的凤姑娘和孩子。我当然知道你在鸣凤院布下铜墙铁壁,可如果要凤姑娘命的是她最亲近的人,你想想会怎样?”
秦殇心凉了半截,丢下浸秋就跑,当他一头撞进鸣凤院,看到的一幕让从未畏惧过什么的他险些昏了过去。
PS:第一卷终于只剩几章了……祈祷~而且因为开学了,以后更新的时间大概在每天的深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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