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QQ里，李律试着从一本讲述吸血鬼的书开始谈起，果然引起了对方的兴趣，她居然也看过这本书，他们探讨人性，谈论吸血鬼和人的爱情，又谈到了有关吸血鬼的电影，很多观点居然不约而同，这种志同道合的感觉拉近了两个人，两个人越聊越开心，都有一种找到知音、相见恨晚的感觉。以后，他们每晚睡觉前都要和对方聊一会儿，才能心满意足地入睡。他们聊最近看了什么书，聊达芬奇的画，聊旅游时的趣闻，聊某个历史人物……渐渐地无话不谈，渐渐地彼此的心悄悄的改变着，好像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
有一天，他们不知不觉聊到了深夜，茉然说：“已经这么晚了，还有几分钟就要到新的一天了，你不累么，要休息么？”李律自然意犹未尽：“我们一起迎接新的一天吧。来一次彻夜长谈。”茉然说：“那好，我去冲一杯咖啡，等我一下。”李律说：“我也去，咱们一起品咖啡。”过一会儿，“回来了，冲好咖啡了？”“嗯，你也捧着咖啡杯么？”“嗯”只一件小事，就让两个人的心感觉很微妙、很甜蜜。在寂静的深夜里，在共同的一轮明月下，在网络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和你做着相同的事，一起在咖啡的醇香里迎接新的一天。
又一天，李律上线时发现茉然在用QQ音乐听歌，就说听什么呢，发过来我们一起听。是王菲的《天空》，“……我们天空/何时才能成一片/我们天空/何时能相连/等待在世界的各一边/任寂寞嬉笑一年一年/天空叠着层层的思念/但愿天空/不再挂满湿的泪/但愿天空/不再涂上灰的脸……”歌词很有意境再配上王菲空灵的声音，让两个人都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的共同的画面：“两个人手牵着手躺在茫茫的草地上，看同一片天空，看云卷云舒，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他们的心得到解放，无所畏惧，直到地老天荒。”他们原本各自的天空就这样悄悄地交织在一起，可是他们真的能共同拥有一片天空么？真的可以么？
不知不觉，圣诞节快到了，今年的雪很少，一直到12月份还没有一场真正的初雪。茉然和安娜逛商场，挑选圣诞礼物，安娜给李律挑选羊绒围巾，在灰格子和红格子之间犹豫着，安娜对茉然说：“要不你晚上在网上帮我问问李律吧。我想他一直戴着我送的围巾。”茉然不假思索地说：“虽然是圣诞节，但是他应该更喜欢灰色的。”安娜疑惑地抬头看看茉然，什么时候她这么了解李律了。茉然自觉失言，忙说：“我记得一次聊天时听他说要去买条灰色格子的围巾，还没有时间。”安娜释然：“太好了，就这条了。”茉然的心却很不舒服，她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呢，茉然闷闷地跟着安娜没了心情。
这天晚上，茉然没有上QQ。她感觉若有所失，睡得也不安稳。但是第二天、第三天……她似乎在跟自己较劲，一直忍着打开QQ的冲动。一直到圣诞节，安娜和茉然准备好了圣诞树，装饰了别墅，摆好了各种食品。今天，李律会来，马原也会赶回来。茉然才发觉，确实也好多天没见到李律了。她似乎都忘记了QQ里跟他心有灵犀的是李律，是安娜的男朋友。她沉浸在网络两端彼此相知相惜的感觉里，逃避着现实，可是现实毕竟无处可逃。
夜幕降临，茉然有点紧张，她有想逃的冲动。就在她心神不宁时，门响了，她吓了一跳，站了起来。既害怕又期待见到李律的脸，没想到先看到的却是马原，马原是兴奋地，眼睛亮晶晶地：“茉然，你过得好么？”安娜说：“哎呦，就看到茉然了啊。”茉然无心他们的玩笑向后看，终于看到了李律，只一眼她就明白了，李律这些天过得不好，他也许不知道QQ那边的是自己，但是他和自己一样的心境。他一定找自己了，一定也在内心做着斗争，这些天一样过得煎熬。前些日子他们经常聊到深夜，可是白天他们都神采奕奕，而现在每晚早早上床，却睡不踏实，白天也无精打采。李律看到茉然，也感觉到了她的心事，他忽然心中一动。他开始试探着QQ那边是不是茉然，可是后来他已经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里，忘记对方可能是茉然，他有时看到茉然，十分希望和自己灵魂契合的是茉然，可是有时看到茉然和安娜在一起，他也会想，不是也好，不是就不会这么纠缠混乱。
安娜和马原调侃着，马原一颗心却在茉然身上，他是何等会察言观色的人，更何况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马上注意到茉然的变化，顺着茉然的目光他看到了自己的朋友李律。马原的心痛起来，茉然，你没有等我么，当我喝醉念着你名字的时候，你可曾也有半点想过我呢？当我为你奋斗的时候，你和别人有故事了么？可是，马原的心硬起来了，无论怎样，茉然我一定要你看向我。即使别人先走进了你的心，我也要把你夺回来。我拼了命在圣诞节之前完成工作，为的就是赶回来给你送礼物，给你看我的心。
马原故作开朗地高声对茉然和安娜说：“我可是千里迢迢地回来给你们送礼物了，两位女士有什么表示啊。”安娜说：“看你邀功请赏的样，我先验验礼物再说。”马原把给安娜准备的礼物递过去，安娜拆开后尖叫，是某品牌的限量款包包。于是冲过去，抱着马原亲了一口：“让你出血了，看来你这趟没少赚啊。”马原乐了：“别这样，一会儿我会被李律杀了的。男生赚钱不就是为了你们女士开心么。”安娜忙说：“送给茉然的呢，一定比我的更好。快拿出来看看。”马原说：“当然有，别急，让我们坐下歇口气呗。你不看看你男朋友送你什么？”安娜去缠着李律去了。茉然和马原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茉然给他递了杯水。马原接过来喝了一口放下，看着茉然的眼睛说：“先告诉我，你想我了么，茉然？”茉然有点尴尬：“你事情还顺利么？”马原点头：“因为想着你，所以我很努力的。”
就在这时，安娜和李律也坐过来了，茉然轻吐了口气。茉然看到安娜手里拿着李律送的一双漂亮的高跟鞋，却嘟着嘴：“真是的，李律这个笨蛋，送高跟鞋是要远走高飞的意思。多不吉利。”茉然劝道：“你就想他是要你走到他身边，和你一起走遍世界每个角落的意思不就好了么，过节不要自寻烦恼了。”李律闻言看向茉然，眼神里的深深浅浅让茉然不敢和他对视。马原这时说：“那李律送给茉然什么啊？”大家一起看向李律，李律拿出礼物，是一本精装本的《诗经》，里面夹着一个精致的书签。安娜这时反而开心了：“李律你也对我朋友太吝啬了。一定会被马原比下去。马原，快拿出给茉然的礼物来。”马原拿出了一个首饰盒递给茉然，安娜催茉然打开。茉然犹豫着打开了，看到是一条很特别的白金项链。安娜急忙拿过来看，这是两只什么鸟啊，马原，这造型很少见啊。马原答：“是大雁，是我设计定制的。”“是么，定制的会很贵吧？你可够用心的啊。”李律和茉然听到却吃惊地对望了一下彼此，茉然表情很尴尬：“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马原说：“茉然，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意。我马原送出的礼物从不收回来，你若不要就扔了吧。”安娜看到马原严肃的神情，马上打圆场：“茉然，马原这次挣得盆丰钵满的，这点是九牛一毛，你不要太当回事。他对女人向来一掷千金。”茉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她不知道马原是不是知道大雁的习性。大雁是不能独活的鸟，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会自杀或郁郁而死。大雁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若说他不知道，他为何会设计定制这样一条项链。若说知道，他跟茉然只见过几面，没有更深的接触，这寓意对茉然来说也太突兀沉重了。可眼下，茉然只好说：“马原，我先替你保管吧。我也有我做人的原则，这样的礼物我真的不能贸然收下，你想好了就拿回去吧。”
安娜不明所以，忙转移话题：“先这样吧。我们女士也有回礼。”安娜拿出给李律和马原的礼物，茉然看李律的表情，似乎很喜欢。最后到茉然了，茉然送给马原一只品牌钢笔，马原当然是茉然送的什么都好。送给李律的是一本印刷精美的画册。安娜说：“行，你们知识分子啊，不是书就是画的，不食人间烟火。我可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吧。”
晚上，茉然面对眼前的两份礼物，拿起了《诗经》，看到书签那页是《国风·郑风·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茉然突然有悲伤的感觉，李律一直都懂她的心，可是他们该走向哪条路啊，那会不会是一条情感的不归路。
而另一边的李律面对着电脑，QQ上每天他都重复的问茉然一句：“你在哪里？走到你身边的路到底有多远？”手里茉然送他的画册打开到印有一幅天空的照片的那一页，只是那照片里的天空云朵压着，看不到太阳，让人感觉压抑的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