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就来到了旧历新年前,马上要春节放假了。安娜和茉然准备结伴回老家。李律的姐姐刚刚生了宝宝,李律一家都要到他姐姐那里过年。马原的父亲和那个女人以及两个双胞胎妹妹打算去海南过春节,马原不愿意去,情愿留在这里自己过春节。茉然有点同情马原,安娜说:“不用管他,他有一帮狐朋狗友,不会寂寞的。”
马原神通,早早为茉然和安娜准备好车票,在春运拥挤的人潮中,茉然很顺利地回到了家。外面世界再瞬息万变,茉然的家却已经停留在父亲去世时的样子,好像已经被时间遗忘,没有丝毫变化。茉然的母亲守着和他父亲一手创建的家,守着对他父亲的爱,带着对茉然的牵挂独自生活。屋子装修老旧,但是被母亲收拾得窗明几净,找不到一丝灰尘,看不到一处凌乱。茉然和母亲两个人简简单单的包顿饺子,看看春节晚会,就过了春节。
大年初一下午,门铃响了,茉然很奇怪,开门后发现竟然是马原。马原看到愣住的茉然,高兴地拜年,茉然的母亲闻声出来看,马原热情地打招呼:“阿姨,过年好,我是茉然的朋友,我叫马原,我来给您拜年啦,祝您新年大吉大利。”茉然的母亲赶忙请马原到屋里坐,马原说:“等一下,阿姨,我给您带了礼物,我搬进来。”马原进进出出十几趟,茉然望着堆了一地的年货,说:“马原,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们母女两个人,这么多东西怎么办啊?”马原说:“多么?要按我的心意,把商店搬来也不多。”母亲看着马原和茉然,眼神充满疑惑。等到茉然单独到厨房来,母亲问茉然是她男朋友么,准备些什么晚餐好呢。茉然告诉母亲只是普通朋友,不用特殊准备。茉然原打算去恩师家拜年,已经打过电话了。无奈跟马原说让他先坐一会儿,她尽快回来。马原说:“你去吧,我陪着阿姨,等你回来吃晚饭。”茉然忽然想起来:“你晚上住在哪啊?我们家你也看到了,不方便你住。”马原说:“你放心,我先联系了安娜,住在她家一处空着的房子里,离这不远。要不要我陪你去拜年?”茉然说:“安顿好了就好,不用了,你休息一下,开了一天的车。”
等茉然回来的时候,开门看到马原正一边陪着母亲包饺子,一边和母亲聊天,把母亲哄得很开心。吃晚饭时,马原天南地北地胡侃,吃得很多,一边吃还一边夸茉然母亲的手艺太棒了,说茉然的厨艺原来是继承了母亲。母亲始终乐呵呵的。茉然看着母亲,看看马原,原本安静的家因为马原而热闹起来,有了过年的气氛。茉然原本以为马原这样的公子哥,会不适应她简陋的家,可是马原却好像一家人一样的亲切。父亲去世后,家里很久没有这种氛围了。茉然的心被感动了,流过一股暖流。
吃完晚饭,母亲给马原打包了一兜子好吃的。茉然随马原到他的住处看一下,房子虽然没人住,但是还有人打理,比较干净,暖气也很好。茉然帮助马原收拾一下,把食物放好。马原笑着看她在屋子里转,然后把她按在凳子上,说:“不用整理啦,能住就行。你歇一下吧。”茉然说:“放着家里的豪宅不住,跑到这来挨冷受冻干什么?”马原说:“我一想到要一周看不到你。我自己在家过年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不如来这里凑热闹。”茉然无奈说:“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马原说:“我送你。”马原又送茉然回家,问茉然明天还可以来找她么。茉然说:“大过年的,能不让你来吃饭么?来吧。”马原说:“那明天上午你陪着我逛一逛吧。”茉然说:“我们这又不是旅游城市,有什么好逛的?”马原认真的回答:“在我不认识你的日子里,你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很好奇。只要是你生活过的地方我都想去走走,想更多地了解你。”茉然没有出声,默默地回到家。
晚上和母亲躺在床上聊天,母亲夸马原人长得好,为人也好,也很有人情味。茉然问母亲真的那么喜欢马原么。母亲说:“我看出马原好像很喜欢你,可是你好像还没有那么喜欢他。我不想掺和你的情感问题,因为当年我和你父亲不顾一切在一起时,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可是自己选的路没有理由后悔。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是有你的道理的。”茉然很感动母亲的理解。
第二天,马原很早来接茉然。大年初二,街上的人不多。茉然说:“我们走走吧,别开车了。”她和马原步行到她的母校,她告诉马原她和安娜一起在这里读完初中。这所中学经过这么多年不断改建,已经几乎找不到茉然读书时的样子,茉然找到一棵大树,告诉马原:“以前我很爱一个人在这棵树下看书,幸好它还没有被砍伐掉。”茉然自己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马原看着这棵树,想象茉然少女时在这棵树下独自看书的样子,似乎明白了茉然曾经的孤单。
随后茉然又领着马原到了她曾经的“秘密基地”,一处郊区的池塘边。茉然告诉马原,只要她当年遇到了伤心事就会跑到这里来看着水面发呆。茉然对马原幽幽地讲起往事:“我的父亲和母亲很相爱,他们好的时候很让人羡慕,一起去郊外踏青,回来的时候手拉着手,母亲还会采回一把野花。而很多时候他们也互相折磨,歇斯底里地争吵,两个过于倔强的人,似乎总也学不会妥协。父亲思想传统,对我的管教很严。我在上大学前没有为自己买过一件衣服,也没有一张和男同学的合照。我是在封闭中过的童年,我常年只有书为伴,所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马原,有时我还是学不会和人沟通。你曾经有一句话触动过我的心,你说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不能为外人道的伤痛。有时我渴望爱情,有时我又害怕爱情,我害怕和相爱的人不会相处而要彼此折磨着生活。父亲去世抛下了母亲,母亲每日在伤感中度过余生,我原来不知道爱恨是这样相依,原来彼此折磨也是爱的一部分。看着母亲这么凄凉痛苦。我不知道我该怎样选择人生的伴侣,我不能轻易接受一个人。”
马原想要了解茉然,没想到触及了茉然的伤痛,他因为父母的隔阂而痛苦,而茉然父母相爱也这样痛苦。他庆幸茉然有坚定的人格,即使她内心有过伤痛,她还能成为这样善良、温暖的人。他明白要想走进茉然的心,除了耐心等待,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没有别的办法。他轻轻搂过啜泣的茉然,在心里说:茉然,我们的内心都曾有过伤痛,让我们彼此依偎着、互相疗伤着生活吧。说完这些茉然也觉得轻松很多,她以前觉得应该找一个和自己一样喜爱诗书、心灵相通的人相伴,她和马原性格却恰恰相反,然而今天她清楚地感觉到马原能明白她的伤痛,不由地对马原多了一份好感,如果他们就这样相爱了,可能事情就简单的多,可是生活从不是那样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