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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昨日的关系,正朗王府的守卫变得森严起来,四处都有草木皆兵的意味。一天过去,天枢竟无从接近拓跋朗的寝殿,于是,他只好寻思着从他处入手。

夜,又深沉了下来。

远远的,他便看见膳房处仍在忙活着,一股浓重的中药气息充斥着四下。

“这可是王爷的药,你们都给我小心点!”一个声音大声呵斥着屋内忙碌的一群人。

对面屋顶上的天枢虽然并不懂突厥语,但隐约间,‘王爷’两个字,还是被他抓住了线索,同样是前两日的这个时候,这正在煎熬的药,应该是给拓跋朗的了。

“大人。”一个女婢从膳房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小心翼翼地交到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卫手上。

天枢没有再听懂他们说了什么,估计是又交待了一番,就见那个侍卫接过药,往拓跋朗寝宫的方向走去。

......

找准了时机,蒙面的天枢从对面的屋顶上一跃而下,从背后将那侍卫打晕了过去,然后,迅速的接过了他手中的药碗---

幸好,只洒出了一点点。

天枢满意一笑。

快速的将那侍卫拖至无人的角落,天枢换上他的衣服,整理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破绽之后,端起一旁的药碗,往侍卫原本的目的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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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往常般,轮流被派去膳房的侍卫会进入大厅,将药碗亲自交到宋清琰的手上,再由他端入房内,让拓跋朗喝下。

由于语言上沟通的不便,宋清琰早已习惯了同这些侍卫没有任何的交流。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今天这个侍卫,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宋清琰仍然感觉到对方的眼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似乎,有话要说。

所以,接过药的他并没有马上往拓跋朗的寝房内走去,而是轻轻把托盘放下,低声地,尝试着开口。

“什么事?”这还是他第一次说突厥语,有些生涩。

“宋大人。”只见那人终于整晚第一次抬起头,低声开口。

宋清琰闻声,惊讶抬头,看见是天枢熟悉的面孔,微微笑了。

昨日,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选择,却仍旧喊了自己一声‘宋大人’,可见此人细腻的心思。

未央教出来的人,果然连脾性都有些类似。

“要问我什么吗?”收回脸上的微笑,宋清琰恢复了淡淡的模样。

仿佛,这是天枢第一次仔细端详着宋清琰这个人---

一身颇具突厥特色的布衣,容貌如同朝堂中传言的恬淡清俊,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光华,双目温润如莹玉,均均匀匀的双眼皮,睫毛浓密,瞳眸深邃若潭,虽垂着眼睑,却又不显阴暗,初一看,并不打眼。瞧的近了,不由得生出些自己难以形容的气息。

之前,在落棋楼中那个三十左右年纪的大夫,如今看来,或许是没了遮掩,那种气质,仍是十分相似的。

淡淡的,同人有些疏离,似远又近,如同雾里看花,不得真切。

不懂。

这是天枢的结论。

“皇子让我来带你回去。”身为人臣,天枢自然懂得,有些话,该怎么说才是最好。

“多谢皇子的好意...麻烦替我告诉他,我已经打算待在突厥,或许,不会回去大殷了。”

一切,只不过是恢复原状罢了。

至于自己,留在医术贫瘠的突厥做一个单纯的大夫,亦是最好的安排。

“为什么?”

他不是...

怎么会...

天枢恍然开口之后,才觉出自己的逾矩,有些尴尬。不过,这样也好...

天权的死依稀还在眼前,天枢心思辗转。

宋清琰始终垂着的眼睑睁了开,脸上淡淡的表情有了些变化,笑了。

落棋楼有侍卫如此,六皇子调教有方了。

“没事的话,我进去送药了。”宋清琰询问着出神的天枢。

“明晚之前,我还会去一次膳房,如果宋大人您改变主意,我在那里等你。”天枢出乎意料的开口。

主子给的三天期限已过,只是天枢突然觉得,自己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我不会出现的。”说完,宋清琰便往房内走去。

“我还是坚持。”

看着宋清琰离开的背影,天枢定定的说完,然后,再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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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我已经好了。”将见了底的汤碗还到未央手上,珞祺坐在床上开口。

方才刘大夫仔细看过他的伤口,说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未央仍旧不放心地附上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才把手收回,道:“离开这么久,想回去了?”

“你有心事?”珞祺没有回答,反而说道。

这句话,不是问句。

看了看珞祺敏锐的眼,知道瞒不过他,“天枢去救宋大人,已经三天了还没回来。”

“你,很担心他?”

一句话,声音很轻,问地小心翼翼。笑容,却有些矛盾的绽开在他精致的脸上。

“嗯。”未央同样轻声回答。

“就像担心我一样吗?还是,比担心我还多?”珞祺有些急急的开口,酒窝噙着笑容,眸光怔怔,调皮的,专注的看着未央。

迎上珞祺的眼,未央眨了眨眼,似有疑惑:“他是我们的朋友,珞祺你也是同样的担心,不是吗?。”

珞祺一噎,不得不承认未央的话确实说中了他的心思。当日,没有让天枢跟着,除了相信他的武功足以让自己脱身之外,同样的,珞祺是私心地想给他自己自由选择去处的机会。

“他并不是不会武功,你知道吗?”

“这一点,我也是昨日才想到。”未央笑着自己的迟钝,“身为宋王爷的世子,会武功,应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我愚钝了。”

只不过,武功的深浅,没有见识过的未央,自然不敢妄下定论。

“所以,你希望他可以和我们一起走?”珞祺问。

这个问题,未央没有想过。她只是单纯觉得,当日她既然对宋清琰说过要一起去突厥,就应该一起离开,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回去殷国之后呢?”珞祺没等她的回答,继续追问。

“你并不想回宫,不是吗?”似感觉到珞祺的紧张,未央温笑着回他,“你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至于他,应该有他想待的地方吧。”

“那你又怎知,他不想待在突厥?”偏过头,珞祺说着,明眸闪烁。

珞祺的反问,让未央顿住,这一点,确实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我想不出他要留在突厥的理由。”思索片刻,这是未央的答案。

“所以,你很了解他咯?”

“我...”

......

未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双蓝紫靴走到了他们跟前。

走进来的人,身材高挑,肤色偏深,眉毛细且密浓,微弯,眉尾入鬓,瞧起来英挺又不失秀气。鹅蛋脸明亮透红,乌发整个往后梳绑,有几绺发丝顽皮地荡在两边颊畔,两条长长的发辫里缠着银丝带,辫尾缀着的发饰形状如两片细长银叶,垂在胸前闪闪发亮。

她是,照顾了珞祺三天的,将军李茂的妹妹,李妙语。

“参赞。”同她带些温柔的名字相反,李妙语豪爽的性子同李茂如出一辙,同人相处起来,并无芥蒂。

“怎么了?”未央站起身,难得看见她面有忧愁的样子。

“这天下,果然太平不了几日,又要有战事了。”只见李妙语愤愤地说。

闻言,未央脸色一变,“怎么说?”

“朝廷传来消息说,要起兵攻打突厥、吐蕃等众小国...谁不知道,这都是那太子要杀鸡儆猴的伎俩?这当朝的皇帝...估计也是时候了...”

“妙语姑娘说的什么话?!”未央沉声开口。

咳咳咳...床上珞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见状的李妙语却误会了他们的意思,笑着回应,“不用担心,这里山高皇帝远,军营中人,口无遮拦些,你们不要见怪才好,不过啊,这话可不是我一个人在说,那昔梁的深宫之中,你们可知现下是怎番模样?”

李妙语浑然不觉屋内另外两人的反应,继续侃侃而谈,“如今,传言皇上卧病在床,不理政事,太子当权,一手遮天...听说,就连素来深得皇上宠爱的六皇子也不知去向...哎,我们北疆的子民才平静了几天,又要...”

“你说,皇上怎么了?”珞祺的声音从数尺外的床榻传来,打断了她。

“只是传言而已...”李妙语眼眉一抬,才注意到珞祺难看的神色,赶紧上前,“你的伤,还没好吗?”

察觉到对方似乎被自己吓着了,珞祺缓了缓神色,“方才,你说皇上怎么了?那太子又怎么了?”

虽感觉他有些异样,但李妙语仍回答道:“听说,皇上这病,来得蹊跷;而这次太子殿下领兵亲征,便是为了堵那些大臣的幽幽之口。应该,不出十日,大军就要来到北疆。估计,藏龙、卧虎二营的将士也会一同上阵了。”

“这些都是从我哥那听来的消息,也不定做的准...”明显感觉到帐内的气氛因为她的话而变得紧张,李妙语打量着他们,默默寻思着其中缘由。

只是,这些听说,既然能传到北疆,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了。

珞祺神色一紧,“未央,我们回去。”

“好。”未央应得毫不迟疑。“我们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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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从日出到日落。

天枢将自己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一直注视着膳房的方向。

宋清琰没有来。

四天的时间已经过去。

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再回去北疆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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