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部的疼痛伴着强烈得灼烧感逐渐加剧,用手轻轻一碰也仿佛烙铁伺候过一般,连吹过来的晚风都带有刺激的压迫感。眼里流出不知是泪是血的液体就好像岩浆掠过干涸的皮肤,那是怎样一种濒死的折磨。令肖君最挣扎的是,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越是清晰则痛感越是扩大,这生不如死的感觉令他几次想要爬过去拿到那把剑,像方玖一样自我了断。
这种感觉…是不是就要变成丧尸?变成丧尸还会有理智和记忆吗?或者说会出现一种类似兽性的人格?如果让苏黎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与其接受她惊恐的反抗和尖叫还不如一口咬断她的喉咙再自杀。如果奶奶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她肯定会很心疼很心疼…不管自己毁容了还是变怪物她肯定会抱着自己哭,像小时候一样唱着方言童谣安慰我什么都不要怕。肖君的思维已经全乱了,过往的一切好的不好的回忆,懊丧的忏悔的心绪,自豪的积极的情感都如同一盆粘稠的散发着臭烘烘气体的浆糊一样搅拌不停。然后瞬间就像松了手的卷尺闪电速度被抽离出大脑。
肖君啪的一声栽倒在方向盘上,糜烂的脸孔磕进去一个大大的创口,陷入无尽的无意识里。
盛夏午后知了欠揍,肖君看见穿着黑色运动背心的自己把篮球往地上一按,紧接拧开一瓶矿泉水兜头浇下,那种透心凉的感觉真是比嗑药还爽。乞丐头坐在他身边的栏杆上,递过来一支烟,两个男孩喜欢在打球之后来到这片阴凉处。他们说些不着边的粗话,看着校园里过往的美女们浅色t恤后印出的文胸的花色。
外语学院的苏黎总爱穿着鹅黄的碎花连衣裙坐在那个长凳上开始背单词。黄色有时会吸引写小飞虫,她偶尔皱皱眉把它们弹开,偶尔干脆不去管,一心一意盯着书本。偶尔读书累了,发呆得盯着它们慢悠悠的在自己身上爬。
肖君看她看得出神,这一看就是两个月。那年的夏天非常长,乞丐头说连老天爷都给你机会你却连上去搭个讪的勇气都没有,当年混的劲头给猫吃了啊。肖君说,你什么眼神啊,胖成那样谁稀罕啊。那年苏黎有130斤,淡色的连衣裙把她包裹得像个甜蜜的小粽子。
乞丐头说,你就装吧,我从没看到过你看别的女孩有那种眼神。这姑娘胖虽胖,一张脸却长得真是好看啊。我要是个她这样的美女,就是天天喝西北风我也得把肥减下来。潜力股——你不要我去追了哦!
滚,你敢碰老子的菜!肖君清咳两声大踏步走到苏黎面前,同学,晚上能一起吃个饭么?
苏黎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包含笑意,她说,你不会是要约我吧?我知道男生都喜欢苗条的女孩呢。
不,不是的。肖君被问得语无伦次。
不是要约我?还是不是喜欢苗条的女孩?苏黎站起身来,饱满的胸脯随着跳动几下,肖君几乎很难避开眼球。
我。我不是喜欢苗条的,不是,我是说你这样的就很好…
呵呵,我是个胖子呢,苗条的要这样!苏黎解开领口,把衣衫往两侧一拉露出整个被打开的胸腔和腹腔,鲜血淋漓的肌肉纤维包绕着白森森的肋骨,鲜活的心脏跳动韵律,青紫的肠子眼看就要滑落下来。
绿油油的树叶一瞬间都变作鲜血的殷红色,苏黎裂开嘴发出狰狞得冷笑:“你看,我变瘦了吧!你喜欢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黎!”
肖君忽然坐起身来,阳光透过血迹斑斑的车窗让他觉得眼睛很是不舒服。他看了下手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九点半了。
“我竟然…。没有死?”肖君回头,后座上的方玖尸身已经开始腐烂,昨天的一切原来都不是梦。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虽然黏糊糊的却没有丝毫的痛感,急忙拉下车前镜,这一看,确实让他吃惊不小。
自己的脸上粘了好多暗红的皮肉组织,发黑的血液粘连着一些皮肉的碎屑混合成恶心的泥浆状,像被涂料糊了一层。但却赫然能见那白皙的肌肤又细又嫩得隐藏在一层腐坏的死肉下。他七手八脚得用车座套擦着自己的脸,很快的,一张毫无缺陷的熟悉面容呈现在镜子前,连年少时跟人打架在额角上留下的伤疤也一并不见了。
难道自己…又长出一张脸?肖君来不及想清楚其中的可能性,他的手上胳膊上腿上身上全部都发生了和脸一样的变化。新生儿一样的皮肤光滑细腻,甚至连腿毛都不长,手臂上的抓伤完全看不出痕迹,腿上以前狗咬的伤疤也不见了。仿佛一夜之间全身的表皮细胞换个一遍,糟了!怎么胡子也不长!肖君郁闷了。
方玖,哥们儿对不住你了。肖君打开后门,将方玖的尸身推了出去。虽然他们相识不过几个小时,但临终前能将如此重任予以委托的兄弟就算是过命的了。他拿出怀里的照片,依稀记得是叫什么小寒,照片上的她竖着齐刘海长马尾在校门前做剪刀手造型,青春又可爱。
但想到昨天从物理楼里钻出来的一大群丧尸,一个小姑娘家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肖君回头看到方玖的那辆车子已经不见了,相必乞丐头已经带着靳小山和邱惠离开了吧。
这样也好,吴大个儿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这要是为了自己送了命,肖君觉得就是到了地下也难以面对这爷俩。
如果不是乞丐头那个当警察的爸爸一次次得把自己往正道上带,逼他念书给他学费生活费。像他这样从小没有爹妈的小混混早就误入歧途,不一定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胡同里给人家乱刀砍死,怕是比丧生尸口好过不到哪去。
肖君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登山包,所有的物资还在。他整理了一下衣裤,一手持棒一手拿剑边走边巡视得闯进了图书馆楼。
刚一拐进走廊,一高一矮两个丧尸就摇摇晃晃冲他扑来。高的是个男的背着书包,矮的是个女的,眼眶里挂着只剩一条腿的眼镜。
他们应该是对情侣吧,开开心心来图书馆自习的。只可惜了…肖君一棒下去敲碎了女丧尸的天灵盖,粉紫色的脑浆爆出来。男丧尸一声悲吼,两步就欺身到肖君的眼前,大嘴一张,腥风血雨。
肖君一剑将他刺个透明,手腕往上纵向发力,剑从丧尸右肩膀劈出,将他身子斩作两半儿。男丧尸倒地却没有死透,牙齿咔嚓咔嚓得咬得巨响,半边身子一滚竟然滚到他的脚下,张口就要咬!肖君骇然,猛地倒退两步,长剑往下一钉便扎碎了他的脑袋。
肖君心中好生奇怪,之前战斗,只要直击要害就能消灭,为什么这只一定要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