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男子停住了吟唱，凝视着勾唇微笑似乎进入美梦的冼茹笑，他温柔的眼神转为讥讽，起身为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迈向阳台。
从哪里进来的，便从哪里出去。
三十八层楼的高度，两处阳台间隔足有十米的距离，那融入夜幕的身影敏捷轻灵，竟像一阵风，来去自如，眨眼间便到了对面阳台内，没入黑暗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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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茹笑睡到早上九点才醒来，依恋着梦里的美好不愿睁眼，赖了一会儿床，昨天的记忆回笼，梦里的歌声与香气消殆，她猛然扭头，看到床边的座椅是空的。
“郝知伟？”
房中静悄悄的，他似乎已不在。
她按了按额头，昨夜听着他的哼唱什么时候入睡的，她居然毫无印象？
以往做了噩梦都会失眠，不是上网玩游戏便是起来找事情做打发剩下的时间，而昨天她居然睡着了？睡得那么香沉，还梦见自己拿到了上海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哈，他声音不仅好听，有催眠的作用，还有令闻者发美梦的魔力？
她一边刷牙一边在想，要不要找他录一碟催眠曲，每天晚上临睡前听？
如果可以让她远离那场噩梦，花多大代价她都愿意。
似乎算准了时间，在她梳洗完换好衣服的时候，门铃就响了，毫无悬念的，她在门口监视器里看到了他，像个服务生一样还推着餐车。
“嗨！”她微笑，先打招呼。
“早安。”郝知伟定定看着已经穿戴完毕但不施脂粉的她，唇角微翘，声音暖暖，“我叫他们把早餐送上来了。”
“为什么下下去吃？”她不解，让开身，让他把餐车推进去。
“大慨是你爸寻了理由，派人查到这里来了，但暂时还查不到这上面，我们不能自投罗网不是？”他笑得轻松，丝毫没有即将被市长追逮的紧迫感，“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饱了再说。”
天塌下来？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么？”她讥嘲一笑，眼中带了薄怒：“怕了？”
他轻笑着摇摇头，将盖子一个个揭开，霎时香气满屋，他过来拉了她的手，按坐在座椅里，塞给她一双筷子，然后望进她的眼睛，说：
“我现在最怕的事，是你不愿意站在我身后被我保护。”
她一窒，垂眸缄默。
“来，我们吃饭，别担心，他们没那么容易查到这上面来，你还有时间考虑。”
他撕开油条放在她面前的盘子，然后先喝了口豆浆，举止优雅闲逸，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她很怀疑，这份自信，他到底哪儿来的？
“你是不是买通了我爸身边的人？”
人家都说过江龙斗不过地头蛇，民不与官斗，他一个外地来的投资商敢和市长杠上，除了收买某些关系人物，还能是什么？
“呵呵！”他觉得好笑，含着筷子假意思索，“这个主意好，我看看，要砸重金收买谁好呢？”
“郝知伟，不要开玩笑！”
他面容一整，目光如利箭一般向她射来：“我很认真，我最想收买的是人心！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我对面这个女人的心要怎样才能收买？”
“呃！”
她倒吸了口凉气，送到嘴边的油条忘了咬，掉回盘子里。
“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他敛了隼利的目光，回归温润，替她用汤匙搅豆浆散热。
她低头，默默吃早餐。
一时的逃避过后，终究要回去面对一场残局，是独自承受，还是拉他一起下水？
又或者，站在他身后，天塌下来都由他顶着？
他，能顶得住么？
郝知伟也不再说话，吃得差不多就带着她从载货电梯下去，避开了正和鎏金公关打得火热的警员。
开往冼家的一路，两人毫无交谈，似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暴怒质问而酝酿着辩词。
市委大院前的警哨拦下了车，郝知伟按下车窗，侧头望着冼茹笑，等着她开口，她却目视前方，浑身如罩了层寒霜，不动不语。
“是大小姐您回来啦！”
昨晚婚宴上的一幕早已不是秘密，何况市长大人正大规模四处找人，警卫员岂能不知，赶紧打手势放行。
驶过岗哨，关上车窗，郝知伟伸过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她依旧没动，斜了眼那只温厚的大掌，面上的寒霜不自觉散了些，当家门在望，她才把手抽出来，挺直腰背，似一名即将要上战场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