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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未平一波起

  洞房花烛奇变生

  来传婚旨的东阁大学士齐波涛和李元甫一样,是个闲职散官,在朝中的作用就是为天家彰显教化之功,平时一心学问也就是了。此次前来传旨是受了国丈元诚侯的嘱托,务必将曹仲玉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显示曹家的气象。同时,齐波涛在京时就是李元甫的好友,二人以文相会,乃是风雅无比的君子之交。此次李元甫之女出阁,齐波涛自己也愿意将婚事办得妥帖。

  因此为了充分准备,婚事定在了两个月后。哪晓得刚过了半个月,大街小巷便贴满了通缉令,言说叛臣之子欧阳云灏畏罪潜逃,现通令全国捉拿钦犯。但有拿住钦犯者,生死不论,皆有嘉赏。

  李元甫得知消息后心绪不宁,想到夫人和自己说过的女儿曾经拒婚一事。虽说最后秋歌答应了出嫁,可女儿的心事自己是从来不曾拿得准的,未可知此次又生什么变化。因此遣了李舒同前去曹家商议,要将婚事提前。

  曹仲玉自打知道婚事定下后天天数着指头过日子,只恨金乌玉兔交替太慢。如今听说婚事提前,居然可以早一个半月见到彩楼美人,心中真是一百八十个满意。就是刘氏觉得时间仓促,恐怕婚事准备不足,委屈了儿子。可曹仲玉在膝下撒娇耍赖一番,刘氏也不愿违了宝贝儿子的意思。于是两家一拍即合,婚事提前。

  李元甫得了准信后将婚期提前一事告诉了家里,却一再嘱咐,不可说与李秋歌知晓。府中丫鬟仆妇皆得了消息,在李秋歌面前小心讲话,未透一丝口风,却独独忘了荣兰。

  荣兰本是府中家生子,哥哥荣福在二门上管事,是个再精明伶俐不过的人了。荣兰却和哥哥正好相反,凡入她耳之事,就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满府中都打趣他兄妹二人:荣家的话都让哥哥说尽了,老天爷疼惜荣家二老,才派来个不爱说话的荣兰,否则早被兄妹二人吵死了。

  就因荣兰不爱说话,因此得了个“闷木头”的诨号。府中闲聊是非从不避讳荣兰,无论好事坏事,荣兰也从来不曾说与他人。更有甚者,有些小丫头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憋在心里难受,还主动来找荣兰,也不管是好是坏,是香是臭,都诉与荣兰知晓。

  就因为算露了“闷木头”荣兰,李秋歌第三日上就得知了婚期提前。因李元甫怕李秋歌胡思乱想,故而这些日子的邸报并不曾抄与秋歌,秋歌也并不知道欧阳云灏被通缉一事。待得知了婚期提前,李秋歌就知道了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李元甫那里是不能问的,各个李舒同却是个端方君子。有道是“君子可欺之以方”,李秋歌找了个机会和李舒同聊了聊文章,三句两句便把话套了出来。

  得知欧燕云灏并未被捉拿上京,而是自己逃走了,暗道一声“天佑忠良”,压下心中的欢喜,督促荣兰赶制男装。

  这一日正是曹李两家联姻,李秋歌过门的大好日子。李家的一众仆从早得了吩咐,要早早起来打点一切,务必不出差错。

  花园的打扫下人潘发不到黎明便起身要整理花园,谁想到了花园就见得后门大开。潘发只恐是进了贼,偷了花园是小事,就怕惊动了府内的主子们。于是匆匆忙忙找了个内院的管事妈妈进去通传。此时尚早,各院均未开门,唯独小姐的院子院门开着,管事妈妈喊了几声,里面并无一人答应,就知不好,急忙去找乳娘赵妈妈并赵幼娘。

  赵幼娘本应该住在秋歌院中,但秋歌道怜她们母女就要分别故而这几日都让幼娘宿在赵妈妈处。母女二人进了秋歌正房,只见首饰细软均不见了,桌上显眼位置却有一个卷轴并一封书信,书信上写爹爹亲启,是秋歌笔迹。看这情况就知是秋歌自家逃走,并非遭人掳劫。赵妈妈吩咐下去消息不可走漏,带了卷轴书信亲自去寻龙图夫妇。

  李元甫闻听女儿留书出走,暗道糟糕。今日曹府就要来娶亲,女儿这一走却要了自家的命。骂了一声不孝女,展信观瞧。

  见信上秋歌自述不愿改嫁,只愿作贞洁烈妇。今父母之命不敢强违,只得带荣兰出逃,寻一清净之处坚守此身。乳娘之女赵幼娘与自己情同姐妹,愿父母认为义女,代自己出嫁。如此一来全自己守节之愿,二来不违圣明。另有一样,恐自家出逃之后父母思念,故留真容一幅聊慰爹娘。

  龙图读完将信交给夫人,打开真容图一看,画上少女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与女儿秋歌不差分毫。此时画像在侧,却不知女儿身在何方,待要派出家丁四处寻找,却怕泄漏了消息无法跟曹家交代。

  夫人片刻也看完了信,不由得嚎啕大哭,自己苦命的女儿如何便离家而走了呢,外面世事险恶,两个女孩如何能够周全。

  李元甫见夫人哭得伤心,心下亦是惨然,将信交给赵妈妈并幼娘看了。幼娘见竟是要自己代嫁,一时蒙住了,过了一会才想起那日与秋歌联床夜话,却原来并不是安心要嫁曹二郎,而是探听自己愿不愿嫁。自己当日的答话,分明是看中了曹二郎的,这才有的代嫁一事。

  李龙图见幼娘看了信就愣住了,多时也不说话,心道曹家就要来了,此事定也得定,不定也得定了。便道:

  “幼娘,秋歌的信你也见了,如今我与夫人要认你为义女,由你代嫁曹家,你可愿意。”

  幼娘想到小姐曾跟自己分辨过曹家与欧阳家的恩怨,那曹家分明就是害姑爷全家又逼小姐出逃的仇人了。另有一则,虽然出嫁的是自己,但世人所知嫁入曹家的却是李秋歌。自己嫁了,岂不是污了小姐的名节。想到这两般难处,她哪里肯嫁。可对着老爷一个不字又难以出口,只得低了头不言不语。

  龙图见这分明就是不愿意了,接着劝道:“那曹二公子你也见过,分明就是个英俊少年,元诚侯府也是门第显赫,你嫁过去并不辱没。”

  尹夫人此时也缓过神来,女儿虽然出逃,但未必就遭不测,若幼娘不答应出嫁,李家立时就要背上抗旨之罪。于是拉过幼娘,道:“幼娘啊,我李家阖府的性命如今就在你手里了,你若不嫁,李家担的可是欺君之罪呀。”

  幼娘见老爷夫人把劝服小姐的话一一又对自己说了,心中一阵苦笑,也知今日自己若不上轿便是一场塌天大祸。便道:“老爷夫人,李家对我母女二人有救命之恩,养育之德。如今李府有难,幼娘虽然……但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

  李龙图听她这话是答应了,连忙摆下香案,匆匆行了礼,与夫人认了幼娘为义女。又令几个知情的丫鬟将幼娘打扮起来,盖上盖头。不多一时,曹家花轿到门,李龙图将幼娘送上花轿,暗道此事就算遮掩过去了。

  曹仲玉自打接到圣旨,知道那千娇百媚的小姐要嫁自己了便无一时不欢喜。刘夫人也对这个儿媳极为满意,不仅因为听说相貌不俗才情卓绝,更因为这个媳妇是跟欧阳家争来的。母子二人对婚事极为上心,特意找来工匠起了一座临潘阳湖的小楼。潘阳湖水直通南北水运干线珈蓝江,一年四季风景极美。因工期短少不得多花了许多银钱,但国丈府哪里会为银钱发愁,一座小楼只盖得静雅别致,因二楼有一间房窗外就是潘阳湖,曹仲玉觉得极为风雅,秋歌必定喜欢,便指定了为洞房。只待小姐过门之后一同吟诗赏景,无限和美。

  到了娶亲的正日子,曹仲玉骑了高头大马,到李府迎来花轿。回归曹府后有齐大人宣读赐婚圣旨并亲自主婚。一场婚礼只办得轰动全城。康庆城中无一不夸曹家真是给足了李府面子,虽然听说小姐曾许婚他人,但终究能得了这样俊俏痴心郎君也算好归宿了。

  到了晚间,众宾客散去,曹仲玉来到洞房,只见床上坐着的新娘身穿大红喜服,头上盖着盖头,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玉手,纤细修长,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又想到当日在彩楼下惊鸿一瞥,突然口干舌燥,竟是从未有过的慌张。曹仲玉随手挥退了下人,稳了稳心神,也不管小姐能否看见,冲着幼娘深施一礼,道:

  “小姐,自那日彩楼之下我瞧见了你,就再也难以忘怀。今日总算得偿心愿,能与小姐结百年之好。小姐可知仲玉心中是多么欢喜。”说着从拿了秤杆,挑开了新娘的大红盖头。

  盖头之下的果然是自己念兹在兹,不敢或忘的彩楼美人。一时之间,曹仲玉竟看得痴了,愣愣地道:

  “小姐竟是比彩楼之上还要美丽。”

  幼娘这才得知,曹仲玉心中爱慕的竟是自己。心中不但没有欢喜,反而是无限的惭愧自责,暗道:“赵幼娘啊赵幼娘,若不是你被这恶人瞧见引得他疯魔发作,何至于害了小姐姑爷。原来两家一场灾祸竟是你引起的。”

  赵幼娘本是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性子。如今钻了牛角尖,竟是哭了出来。

  曹仲玉本来满心欢喜,却突然见幼娘流泪,唬得他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长了一十七岁,但凡所见女子无不是对他百依百顺,要哄他开心。就算长姐身为正宫国母,也是对他一味溺爱,身旁仆妇丫鬟更是整日笑脸相迎,何时见过女子哭泣。看着幼娘两行鲛珠点点洒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仿佛只要眼前女子止了悲啼,要自己立时去死也是好的。一时之间,一句劝慰的话都想不出,只翻来覆去地问娘子因何伤心。幼娘并不理他,一味地掉泪,只闷得曹仲玉无所适从。猛然想起庶妹曹莹莹口齿伶俐,便吩咐仆妇去请二小姐。

  不多一时曹莹莹带着姜妈妈来到新房,见兄长正围着新娘子团团乱转。曹仲玉见曹莹莹来了,仿佛见到救命仙丹,将她一把拉过,推到幼娘身边。

  “你嫂子心中不快,你好好劝慰一番。”

  说完也不走开,直愣愣地看着二女。曹莹莹瞧着自家兄长这副呆样子不由得好笑。

  “嫂嫂想来有些女儿家的话不便出口,还请兄长回避。”

  曹仲玉点头称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曹莹莹见兄长走了,这才仔细打量自家这位新嫂嫂小姐李秋歌。果然是个不得多得的美人,自己常常自负美貌,这位秋歌小姐却也不遑多让。若无父亲生事,本来自己是要与她同嫁欧阳云灏的。如今她却成了自家嫂嫂,可叹天意弄人。想到欧阳云灏,又想到这时女子讲究从一而终,曹莹莹以为新嫂嫂是想念旧人,便柔声劝道:

  “嫂嫂想必是想起欧阳公子了吧。射柳一事我也有所耳闻,想来是那时月老一时糊涂,才让欧阳公子赢了。索性他老人家没有糊涂到底,终究牵对了线,才有今日的好事。”

  就算曹莹莹千伶百俐,却也猜不到此时的新娘乃是代嫁,又有无限的心事,一番劝慰全不在点子上。

  曹莹莹见幼娘仍不说话,又把各样好话说了一箩筐,只说得口干舌燥,却毫无成效。一时间也止不住暗暗恼怒,心道:“这里女人怎么这么麻烦,难道哭就能解决问题了么?遇到了事就知道哭,难怪被人欺负。”心里不屑不由得带到了脸上,口气也渐渐转冷。

  “嫂嫂若不愿嫁来我家,就该同父母言明,拒了婚事。既答应了婚事嫁入曹家,就该欢欢喜喜,何必作此悲切情态。你且莫说父母之命难违,就算千难万难,总有最后一条路的。”

  她先前的言语幼娘都未听进心里,唯独最后一句,仿佛指了一条明路。于是幼娘止住悲声,充曹莹莹施了半礼。

  “姑娘所言甚是,总是有一条道的。如今我一番心事算是想开了,这也多谢姑娘提点。”说罢擦了擦眼泪,整了整妆容,接着道:

  “烦劳姑娘请令兄回房。”

  曹莹莹只当她真的想开了,忙到外面去请曹仲玉。曹仲玉听说新娘子好了,也顾不得曹莹莹,欢欢喜喜地赶回新房。

  进房一看,新娘子正俏生生地立在窗前。见他踏入了房门,娇喝了一声:

  “我李秋歌宁死不做二婚之人!”

  话音未落竟翻身跳出窗外!

  这一下异变陡生,曹仲玉使出浑身功夫却不得相救。只听扑通一声,新人落水。

  眼见得刚娶进来的新娘子竟投湖自尽,曹仲玉只气的血灌瞳仁,疾声厉色呼唤仆从下水救人。

  这边李家仆人纷纷下水救人,那边曹仲玉却一把揪住门外的曹莹莹,怒吼道:

  “你跟你嫂子说了什么!”

  曹莹莹也不知新娘子为何就寻了短见,饶是她平时机智,此时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刘氏也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正看见儿子揪着曹莹莹发火。听得似乎媳妇投湖和曹莹莹有关,劈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曹莹莹脸上。

  “贱人竟敢害你嫂嫂!”

  曹莹莹心知自己嫡母最是蛮横,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了。只得口呼冤枉,不住地磕头。

  曹仲玉心中牵挂着救人,也不耐烦看母亲教训莹莹。便领着身边小厮去指挥救人了。

  天不作美,此时正赶上汛期,湖中暗流汹涌,又突然挂了一阵怪风。曹家下人只忙了一夜,却连跟头发都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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