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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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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振林不愿柳飞卿钻了牛角尖,想劝解他一番,又知柳飞卿绝非三言两语的大道理便可说服的。思忖了片刻,问道:

  “依飞卿之所见,这临清县台是个肥缺还是个苦差?”

  李秋歌随口答道:“自然是个苦差。”

  “那飞卿可知为何愚兄担了这个苦差?”

  李秋歌心想,莫非你是得罪朝中权贵,被陷害到此?心中想着,脸上露了出来。话未出口,穆振林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道:

  “并非奸佞所害。我家也算京城大户,不惧一两个跳梁小丑。飞卿再猜。”

  “莫非穆兄犯错,被贬至此?”

  “愚兄十六岁起随父入仕,如今已过十三个年头。虽不敢说办事滴水不漏,可也绝不会犯偌大个错误,从京城贬到临清。”

  李秋歌先头两猜都是顺口搭音,并不认真。此时听穆振林之言,似乎他在京中颇有背景,大概是个世家公子。如此一人,为何来到这贫瘠之地?放下心中烦闷,李秋歌又问:

  “莫非此地有穆兄故人?或者临清是穆家郡望所在?穆兄为了家族故人因此前来整顿临清?”

  穆振林仍然摇头,道:“我家世居京城,我与临清毫无关系。再猜!”

  “是了!临清是交通要道却衰败已久。穆兄定是要治好临清,讨个大大的功劳!”

  穆振林无奈道:“我若要功劳,无需如此麻烦。”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却是猜不出来了。穆兄到底为了什么?”

  穆振林见火候差不多了,直直看着李秋歌的眼睛,肃然答道:“总要有人改正先人错误,为临清做些事情!”

  说罢穆振林负手而立,挺胸愿望,接着道:

  “大安立国之时,亏待了临清。如今天下大治,便该补偿。或许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做,再过个一两代当年之事便再无人知晓,错误也无人记得。但若不改正,错误便永远都是错误。有错便该改,有奸便要有忠。否则万古如永夜,你我活在世间又有什么趣味。”

  李秋歌听了穆振林的一番话,竟觉得比父兄对自己十五年的教导加起来还要振聋发聩。这一日夜间,她的信念两度起伏,从天真无邪陡然间认识到了世情黑暗,一颗心就要坠入阴暗深渊,却又被穆振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了回来,重见光明。十五岁少女心绪纷纷乱乱,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抓住,心中最后一点疑问顺口而出:

  “朝廷连风物志上都不肯记临清衰败,也绝不会将治理临清作为功劳写在史书之上。后世看来,穆振林来前,临清是中原第一繁华地,穆振林来后,临清仍是中原第一繁华地。你做的这些,无人知晓的。”

  穆振林朗然发笑道:

  “大丈夫生于世间,只求问心无愧,就算世人不记得,史书不记得,这临清的山水总是记得的!”

  李秋歌闻言如醍醐灌顶,霎时间想得通透:“我先时觉得世间一片光明,只有些许宵小,昨夜又觉世间尽是黑暗,前途渺茫。其实这世间光明也好,黑暗也罢,我只需按照心中道义行事,不为世间名利,不为他人感恩,也不为名垂青史。只为义之所在,不叫万古如永夜!”想到这里,又去考察自己行为,将自己改装出逃的心思暗自反复剖白了几遍,最后终于确定:我不曾钟情于欧阳云灏,甚至不曾见过他,我为欧阳家伸冤,不是因为自己是欧阳家媳妇,而是为了义之所在,理该救忠良于水火!这样想来,自己先前的行为竟是已经暗合了方才想明白的一番道理。念及此处,心中十分骄傲。

  穆振林先前一番话固然是直抒胸臆,却也有几分演绎的成分,只为了点醒这璞玉一般的少年。话一说完他便偷眼观瞧,见柳飞卿先前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两只眼睛越变越亮,到最后竟隐现光芒。脸上迷茫之色渐去,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骄傲。整个人如剖石见玉,宝剑出匣,十二分的神采险些晃得穆振林睁不开眼。

  穆振林正暗中窥视,突然见柳飞卿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走到自己身前,深深一躬到地,道:

  “小弟先前十分愚钝,幸有穆兄教诲,不叫小弟误入歧途。小弟在此多谢穆兄!”

  穆振林见他行此大礼,连忙上前搀扶,待要再劝慰两句,却听得李秋歌腹中“咕噜”一声。原来李秋歌尚未吃早饭,先前思索心事不觉什么,刚刚得悟大道,五脏庙就闹了起来。

  李秋歌毕竟是书香贵女,此时竟然腹中作响,只觉得十分失仪,不自觉红了脸蛋,扭捏起来。穆振林见他先时还是个伟丈夫的姿态,瞬息间却化作了毛头少年,心中觉得十分有趣,面上却不打趣于他,只说自己饥饿,吩咐了下人上些早饭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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