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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庭信步翠微客

  两军交战莽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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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胡斌和兰永贞率领的大军便和欧阳云灏的征东军会合。此时东征已收复了大部分失地,只余东北三镇尚在李烈手中。可东北三镇是两国交界重要关隘,只要东北三镇不拿回,东征就不算胜利。

  欧阳云灏正在为三镇忧心,听胡斌到来,忙吩咐快请,叫齐满营将官在元帅军帐中相候,不多一时,胡、兰二人携手进账。

  胡斌早在京城之时便同欧阳云灏说过,自己到前线跟他会合时很有可能带兰永贞前来,因此欧阳云灏对兰永贞随军而来并不诧异。只是自从知道兰永贞劫囚,救下欧阳氏母女后,云灏心中对兰永贞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方面感激他救助收留自家母亲姐姐,另一方面恼恨他跟姐姐行止暧昧,坏了姐姐的清誉。

  在此之前,欧阳云灏已在心中描摹了无数次兰永贞的摸样,一时觉得他应该高大魁伟,如自己的义兄,否则如何啸聚翠微山,作了大寨主;一时觉得他应该獐头鼠目、形容猥琐,否则怎么会与姐姐首尾不清。

  直至此时真正见到兰永贞,欧阳云灏发现,眼前的青年竟然和自己原来想象的没一处相同:瞧年纪跟自己仿佛,身高只到自己耳际,体态略显清瘦,隐隐有松竹之势。单看眉目间英气勃发,加上嘴唇上那颗痣却又有了风流媚态。正面看去是个潇洒倜傥的公子哥儿,背面看去又有龙骧虎步之姿。若是生逢乱世,说是有一朝人王帝主之相也不为过。

  欧阳云灏自觉是见过些世面,有些识人之能的,此时却不知该怎样评价这位兰大寨主。单看相貌气度是足可匹配自家姐姐了,可毕竟草莽出身。不过区区一个山匪,如何能有如此风姿?

  欧阳云灏这边吃惊于兰永贞的相貌。兰永贞却似早熟悉了欧阳云灏一般,一眼将他认出,只因姐弟二人是同胞双生,欧阳云灏酷似欧阳云清。

  进得帐来,又有晏临战、段大成等一众恩科将领过来与胡斌、兰永贞相见。众人见了兰永贞,知道他就是打退朝廷两路剿匪军的翠微山大当家的,如今归降了朝廷,有人钦佩、有人诧异、有人疑惑、有人不屑。众人心思各不相同却都未出口,只跟兰永贞平平相见,口中“久仰”却是真心实意。

  唯有段大成,上下打量了兰永贞几个回合,突然“嘿”了一声,吧唧吧唧嘴,道:

  “又是个小白脸儿!兔儿爷!”

  众武举将领们听了段大成的话,心中都叫了一声“糟糕”:这个莽汉,先前在京城中就因柳尚书的相貌瞧不起人家,结果被治了个服服帖帖,至今还心有余悸,天天贴那自己都不相信的膏药。如今见了这个大寨主,怎么还是这副毛病?人家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紧要,打退了朝廷的两路剿匪军可是实实在在的,说他是个“今世兰陵王”也不为过。兰大寨主原先过的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大刀杀人”的日子,听了这话还不知要怎么整治老段。

  众武举心中活泛,可没有一个上前劝解的,也都存了看看热闹,试试兰永贞深浅的心思。欧阳云灏更是怎么看兰永贞怎么别扭,也不阻拦。胡斌有心替兰永贞出头,但又知道若过不了这一关,兰永贞定然要被东征将领看低。于是只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兰永贞,并不上前。

  兰永贞并不知道段大成的“又”字是什么意思,却明白“小白脸儿”和“兔儿爷”。他知道自己的本领相貌,本不在乎这些,本想微微一笑就过去了,可转眼看着其他将领坐山观虎斗的架势,就知道不是“恭谦大度”的时候。

  他斜眼看了段大成一下,又抽抽鼻子,心中已有了计较,于是问段大成道:

  “这位将军尊姓大名啊?”

  段大成把嘴一撇,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又眯了另外一边的眼睛,斜眼向下看兰永贞,用极不屑的口吻道:

  “段大成!”说完,眼睛一轮,脖子一梗,又往帐篷顶上看去,好像再不愿意和兰永贞说话一般。

  兰永贞却并不在意,也不理段大成能不能看见,冲他拱拱手,道:

  “原来是段将军!将军对在下似乎颇有微词。既如此,可愿与在下比试比试?”

  段大成要的就是这话,听兰永贞提出比试,心中一乐,赶紧转回头来,道:

  “嘿!好啊!老段就跟你个小白脸儿一决……一决……一决那个……一决公母!”

  众人方才还满面肃容,佯装听不到二人说话,此时听到段大成的“一决公母”,都掩面而笑。兰永贞也再憋不出庄严狠决的表情来了,随着大家一起笑弯了腰。他这一笑,脸上璨然如秋月,腰肢款摆如风拂柳,更显俊美无限,只看得段大成一个激灵,心道:兰小白脸儿这一笑可真他妈的好看,也就比柳小白脸儿差一点儿。

  兰永贞笑了一会儿,直起腰来,收了笑容,对段大成道:

  “段将军,也不必说什么公母、雌雄的话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段大成也不含糊,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兰永贞却抢上两步,拦住他的去路,道:

  “也不必到外面校场去,咱们就这里过几招吧。胜负也不过三五下的功夫。”

  说着,嘴角噙笑,斜眼去看段大成,眼中蔑视挑衅之意明显。段大成被他一激,也想不得别的,虎吼一声,猱身扑向兰永贞。

  众人见兰永贞方才还笑靥如花,转瞬之间说打就打,也都收了笑容,去看他二人比试。见段大成这一扑,众人心里都是一动:这一招有个名字叫“猛虎扑兔”,是段大成的家传秘技,当初在武试科场曾打败过不少人。有道是“一力降十会”,段大成力大身沉,用这“猛虎扑兔”更增威猛。兰永贞名头虽大却身形单薄,这最基本的一条上就吃了大亏。何况段大成这一招并非一味猛进,他双手张开,已封住左右一丈的距离。兰永贞和他离得很近,大帐中地方也不宽敞,可以说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将官们都等着看兰永贞和段大成较力,没想到兰永贞竟使了个旱地拔葱,生生向上跃起五尺,伸右手去拍段大成左肩。欧阳云灏在一旁暗叫不好:武试时就有懂得轻功的,想跳过去以避攻势,但段大成这招“猛虎扑兔”另有变化——待人越过他肩膀时去擒敌人脚腕。以段大成的膂力,摔个二百斤的活人轻而易举,绝无失手可能。

  其他见过段大成能耐的人也和欧阳云灏一个想法,觉得兰永贞出丑就在眼前。只有晏临战“咦”地一声,似乎看出些门道。

  兰永贞右手拍上段大成左肩,便借上了力,身子随着向前,打横从段大成左边绕了过去,直接来到了段大成身后。众人见状,跟着晏临战“咦”了一声:为何段大成竟然不去拦阻于他?

  段大成此时是有苦说不出。方才看到兰永贞向上躲避,还一阵窃喜,觉得可以让兰永贞用最狼狈的样子输掉。没想到他拍上自己左肩时,自己只觉得一阵酥麻疼痒,左边手臂再使不上半点力气,眼睁睁看兰永贞越了过去。

  兰永贞到了段大成身后,抬起一只脚就向他屁股踢去。可鞋底刚刚沾上他的裤子,就撤了力,改用手轻推他左肩,只在他裤子上留下个清楚的脚印。段大成本就向前扑,刚刚兰永贞莫名其妙跳到自己身后就让他吃了一惊,如今再受他一拍,脚下不稳,踉踉跄跄向前跌了几步。待稳住身形,回头看时,就见兰永贞抱着肩膀,微笑着站在大帐中央,挑眉看着自己。

  段大成看着兰永贞的笑脸,竟似乎和那日在校场上的柳牧芝一模一样,两人人都是一样的小白脸儿,都是一样的邪性。想到这里,段大成明悟了:这兰小白脸儿定然也会一些小白脸儿专门的妖法!于是也不为自己输了气恼,直接问道:

  “小白脸儿,你使了什么妖法?”

  兰永贞被他问得一愣,实在不知道这莽汉是怎么想事情的,只好实话实说:

  “什么妖法不妖法,你左肩有旧疾,我用力拍一下,你自然动不了。”

  这话说的和柳牧芝一模一样,更坐实了段大成觉得小白脸都有一套“妖法”的信念,于是再也不敢跟兰永贞纠缠,嘟囔了两句回归本位。

  这一场闹剧让众人见识了兰永贞的实力,再来攀谈之时就多了两分真情实意,少了两分敷衍。

  兰永贞这边和众将寒暄,那边胡斌却觉得段大成十分有趣,于是悄悄走到他身边,问道:

  “段兄弟,那杨淼元帅的相貌也是俊美得很,为什么你不说他是小白脸,偏偏说兰兄弟和柳大人是小白脸呢?”

  胡斌这样威武魁伟的汉子是段大成所喜,于是也不管两人交情还浅,跟胡斌掏心掏肺道:

  “嘿嘿,那不一样,不一样。杨元帅虽然长得标致,可他也是个男爷们儿。兰小白脸儿和柳小白脸儿都会妖术,邪气,邪气得狠!”

  说完又左右看看,好像怕有人偷听一样,压低了几分声音继续对胡斌道:

  “这都是俺老爹教给俺的,这样的小白脸儿不能离的近了,否则要吸人精气的。胡兄弟,俺劝你也离这两个小白脸儿远点儿,要不哪天他们吃了你!”

  胡斌听完哑然失笑,接了一句:

  “你说的这分明是狐狸精,哪里是小白脸儿了。”

  众人寒暄片刻,算是欢迎过了胡斌和兰永贞。正要升帐议事,忽听营门来报,说是一队女将前来,口称元帅姐姐,投军来了。

  欧阳云灏尚不知姐姐也会前来助阵,因此怀疑有诈,待看了胡斌和兰永贞二人均是微微点头,才相信真是姐姐前来。不由得心中一喜一恼。喜的是姐姐前来,自己又多一个助力,恼的是自己无能,要姐姐一介女流抛头露面。此时却无可奈何,吩咐一声相请,亲自迎出门去。众将见元帅相迎,也都纷纷出账,胡斌偷偷拉了兰永贞落在队后,悄悄道:“世人皆知兰寨主劫囚车救了欧阳氏母女,贤弟不可与义妹相认,否则元帅姐弟身份难保。”兰永贞微微颔首,将身形隐在胡斌之后,这才跟着大队往营门去。

  众将到了营门,看清女将,均心中赞叹:好相貌!只见女将银盔银甲,大红披袍,俏生生立在一匹白马旁边,明眸皓齿,艳若桃李,十分的姿容,叫人不敢逼视。欧阳云灏见了,正是自家失散两年有余的姐姐,看姐姐颜色,去了几分在家时的娇弱,带了几分风尘侠烈神态。

  想到自己无能,连累姐姐在外奔波,云灏抢上两步跪在姐姐面前,道:“弟无能,累姐姐受苦。”说着哽咽起来。

  欧阳云清自出娘胎以来,从未与弟弟分离许久,如今可算是久别重逢,见弟弟安然无恙,也神色激动。眼看着姐弟二人就要抱头痛哭,旁边胡斌抢上前来,拉起云灏道:

  “义弟义妹真是姐弟情深,堪堪分别数月就是如此的想念啊。有什么话回头你们姐弟自去叙谈,还是来见见诸位统领吧。”

  胡斌这一打岔,欧阳姐弟才想起要掩藏身份,于是强自镇静,一一与众将见过。

  其他人初见云清,虽说惊艳,但碍于元帅面子,只在人后偷看一眼两眼,见礼后并不与云清交谈。唯有段大成,从见到云清开始,就不错眼珠的盯着看。云灏早有知觉,心中不喜,怎奈在众将面前无从发作。只得依次介绍。待到了段大成处,说了句这是段将军,便要继续往下。哪知段大成阻住去路,呆呆地看着云清道:

  “俺叫段大成,西北人,今年二十三,还没娶媳妇儿。俺家有田有山有马,俺娘早死了,你嫁给俺,给俺家当家,俺疼你一辈子。”

  说完接着直勾勾看着云清。欧阳云清哪里见过如此莽撞无礼之人,一张俏脸气的通红。云灏更是怒发冲冠,挥手将姐姐护在身后,仓啷啷拔出腰中宝剑,直指段大成,喝到:“竖子敢尔!”

  众将也呆立当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若说段大成无礼也是真无礼,可他一个西北蛮人,又是个家传的听调不听宣,能拿他怎样呢?正值东征紧要关头,总不成为私怨斩一大将吧。

  正尴尬间,只见兰永贞从队后施施然走来,站在云灏与段大成之间,对段大成道:

  “老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杨小姐天人之姿,你见了别有他想也是正常,只不过在下见了杨小姐也是十分仰慕,你我公平比试,各凭本事如何?”

  段大成想也不想,目光转向兰永贞,道:“怕了你个小白脸不成!”

------题外话------

  重新开始更新了

  前面修改了几个地方:首都的名字改成应昌,曹飞从左丞相改成右枢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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