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欧阳云灏领旨磕头后愤然起身离去,李秋歌也不管他,平静了一下心情,细细想尚方宝剑和刺杀的关系。想来想去,也接不上被打断时的思路。正着恼间,门外驿丞敲门,原来是欧阳云灏吩咐他送茶来,为方才的顶撞赔罪。

  此时李秋歌的火气已过,细想自己的做法,也觉得有些过分,当着驿丞的面,赧然吃了茶。又叫他送一杯给欧阳云灏,说也是自家的赔罪茶。驿丞笑着接了茶钱退下,两人就算是和好了。

  这点小小风波过去,李秋歌觉得睡意上涌,安心上榻而眠。

  夜间李秋歌做了个梦,好像在暴风雨中坐上了一搜小船,风急浪大,小船随波涛翻覆,几次想喊救命,但嗓子似乎发不出声音,又想努力控制小船,但四肢如被铁铸,丝毫动弹不了。风浪中李秋歌孤独无助,只好任由风吹雨打,随天意而去。

  一夜惊恐,终于天光大亮,李秋歌努力睁开眼睛,从噩梦中逃出。朦胧间觉得意识清醒,手脚能动了,但随着波浪起伏的感觉仍旧未去。待彻底睁开了眼睛,看清楚四周,不由得李秋歌大吃一惊:

  自己正被欧阳云灏罩在大氅中,紧紧抱着骑在马上。前后跟着二十几个护卫,也都骑马,其中一个背着尚方宝剑,其余者轻装简从,各带兵刃。一队人走在林间小路上,两旁边崇山峻岭,显然是进了山了。

  李秋歌见此情形,心中一凛,压下所有情绪,强自平静,抬头问欧阳云灏:“景明,我们这是……”

  欧阳云灏见她醒了,给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低声温柔道:“醒了?山上风大得很,你好好呆在里面别露出头来,免得吹着。”

  李秋歌见他不答,更添惊恐:“我是说,我们怎么在山间走动,其他护卫队呢?”

  欧阳云灏见瞒不过去,叹了口气,道:“算了,说与你知道吧,反正也回不去了。我们这是在恒崖山脉中,走的就是昨天我说的山间小路。”

  “昨天明明……”说到这里,李秋歌忽然明了,走小路已然成了事实,再争下去也没有意思,于是改口问道:“怎说回不去了?”

  欧阳云灏嘴角微微一翘,转瞬又压了下去,若不是李秋歌离得太近,几乎看不出他脸上现出的一丝得意之色。

  “你看看天光,已接近午时了,咱们已在山中走了半日。再往前走半日,就出了山,跟大部队汇合了。若此时掉头,只能回到昨日的驿馆,也找不到护卫队了。”

  李秋歌这才向天上看去,茂林掩映之下,勉强看到日头正在天空正中,显然已是中午。这么说自己竟睡了一夜加一个半天,而且被扶上马、走了半天山路的过程中,竟然一点没醒。这怎么可能?!略一思忖,李秋歌便有了答案:定是昨夜驿丞送来的茶水中被下了药!不用问,下药人定是欧阳云灏!

  想通此节,李秋歌怒火中烧,自己平生最恨被人摆布。当初欧阳家出事之后,若不是曹家拿圣旨来压自己下嫁,而是曹仲玉好好地来求自己,自己未必就不会改嫁曹仲玉了。穆太师想让自己承袭衣钵,辅佐幼主、打压曹飞,也是有商有量,自己没说愿意前,也没有忒以催促。就连当初尚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欧阳云灏,也是言听计从,不曾违拗过自己的意思,更不用说以这样下作手段逼自己就范。

  李秋歌心中愤恨不已,恼怒之情彻底压制住了先前对欧阳云灏的爱意。爱意既去,脑子也就飞速地转了起来:此时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再与他争吵计较,都不能改变已入山腹的事实。若真争吵起来,反而打击士气,正副使吵起来,是逼这二十几个护卫站队。自己是丞相,又是此次出行正使,论理论法他们该听自己的,但欧阳云灏是掌兵的君侯,这些侍卫恐怕也不敢得罪他。自己与欧阳云灏争权,岂不是陷他们二十个人于两难。

  于是面上仍旧波澜不惊,揉揉太阳穴,往欧阳云灏怀中靠了靠,轻声道:“既然如此,便快点赶路吧。我有些头疼,再歇会儿。”

  说完貌似不经意间暼了欧阳云灏一眼,捉住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欧阳云灏从马鞍上解下水壶,递给李秋歌:“喝些吧,是昨日我叫人熬的红糖老姜水。你这几个月累坏了,回京后定要好好滋补。”

  李秋歌乖巧地接过皮囊,小口小口喝着红糖水,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只是默念:千万不要被自己猜着了,苏日勒埋伏在山路上。

  却哪有事事心想事成的。

  一壶水尚未喝完,忽听一声呼啸,丛林中窜出三十几个人,将李秋歌一行团团围住,也不打招呼,径直动起手来。

  这三十几人在马下,按说使团护卫骑在马上该有优势,可偏偏在丛林之中,列不开阵型,跑不得马。来人又个个武艺高强,善于步战,先往马腿上砍去,砍倒了马后,再往人身上招呼。

  不过瞬息之间,使团卫士就死了五人,其中就包括背着尚方宝剑的那个。穆铁见事不好,冲欧阳云灏大喊:“侯爷快带相爷走,我们断后!”

  欧阳云灏在战场上时,向来都是冲锋在前,从未有过抛下兵卒兄弟先走的。此时有心想要不走,奈何怀中还有李秋歌。只好狠下心来,拨转马头,将要跑走时,忽听怀中李秋歌道:“不能逃!与卫队共同退敌!”

  欧阳云灏何尝愿作逃兵,若是只有自己,就是死了也要力战到底,可此时绝不能不顾李秋歌的安危。于是用大氅将李秋歌兜头一盖,低声道一句:“别看。”挥剑砍伤了挡在前面的几个敌人,冲出重围,逃了出去。

  林中跑马危险万分,若不是欧阳云灏马术高超、异于常人,也不可能在茂林小路冲出重围。即便如此,也难免被林中枝枝杈杈剐蹭。跑出去还不到一里,欧阳云灏的脸上、臂上已有多处伤痕。可有他时时看护遮挡,李秋歌竟然毫发无伤。

  又跑了盏茶时间,欧阳云灏正庆幸逃生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马失前蹄,二人摔倒在地。爬起来再看,原来是一根绊马索。

  正在此时,林中又现出二十余人,从远处奔来,要合围二人。电光火石之间,李秋歌猛推了欧阳云灏一把:“别管我,找到卫队,快回剑门关!”

  此时合围之势未成,以欧阳云灏的武功,杀掉挡在前面的一两个刺客,独自突出包围易如反掌。可他反手拉住李秋歌,将她护在身后:“夫妻一体,同生共死!”说罢向外杀了出去,可这一耽误,战机转瞬即逝,二十余个刺客已经包围了上来。

  李秋歌半是感动,半是恼恨,却不好在此时骂欧阳云灏不识大体。先机既然已失,欧阳云灏必然不会抛下自己逃走了,如今之计,只有两个人共同逃生。

  起念生计只在刹那之间,李秋歌看了看周围地势,拉了欧阳云灏向山上的方向突围。

  李秋歌拼劲了有生以来全部的力气,紧随欧阳云灏往山上奔跑。开始时刺客离得尚有些距离,欧阳云灏便在前面,拉着李秋歌向前。待后来刺客渐渐赶上,欧阳云灏便将李秋歌推在前面,自己拦住刺客去路。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刺客有二十余人,还个个冲李秋歌而去,似乎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制李秋歌与死地。欧阳云灏左支右绌,身上受伤渐多,却死都不肯放松片刻,心底一片澄明:必不可叫爱妻受伤!

  二人且战且逃,终于逃到了山顶,前面却是一片悬崖峭壁。欧阳云灏见此情形,万念俱灰。此时一个刺客趁他失神之际,悄悄向李秋歌摸了过去。到了近前,长剑一伸,当胸向李秋歌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欧阳云灏再来不及挥剑相救,大喝一声,以身为盾,生生挡下了这一剑,只来得及稍微转身,避开心脏位置,长剑贯胸而入。

  刺客未想到欧阳云灏以侯爵之尊竟能舍命回救,愣了一下。欧阳云灏趁机出手,一剑封喉。随后自己也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强撑着走了两步,最终软倒在李秋歌脚下。

  其余刺客被欧阳云灏的勇武所慑,都停下脚步,将二人合围于悬崖边上,再不向前。

  “景明!”李秋歌凄号一声,跪倒在地,将欧阳云灏抱在怀中。刹那间,与欧阳云灏相识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间飞速闪过:从校场初见到东郊出征,从书房试探到琴剑定情,从临风镇上的初次争论到昨晚的大吵大闹。一时间五味杂陈,除了呼唤欧阳云灏的名字,李秋歌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是抱着他流泪。

  “我终究没能护你周全……”欧阳云灏抬手想要给李秋歌拭泪,却终究没有力气够到她的脸,手举到一半就落了下去。人也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