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脸毫无生气,就算我再怎么迟钝,我也知道这不是人。
言言曾经跟我吹牛,说墓里有粽子,不过遇到的机会特别少,很多人盗了一辈子的墓,都没有遇到过一个,我竟然这么背,并不是个盗墓的,只是进来打个酱油,就碰到了这么可怕的东西。
这就是所谓的流年不利,我没想到自己从学校回来的这段时间,会遇到这么多的事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旱魃扑过来之前放开的那个人倒下去的时候,刚好压住了手电筒,墓室内一片黑暗,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点影子的轮廓。
我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却能闻到那令人窒息的腥臭气味,后面那只旱魃正朝我扑过来,它很可能一爪子上来撕了我的脸,即使我能在这个地方活下来,我也没有勇气面对以后的人生,因为这不像余焜给我的伤害,那种伤害至少被隐藏起来,如果没有人特意去揭开,就永远没有摆在人前被人取笑的机会,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我从来都没有被伤害过,但是这次不同,如果我的脸毁了,我就成了一个怪物。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紧握住他的手腕,脚下使力,猛地跳起来,蹬住他的身体,全身发力,身体猛地向后倒去,当腿伸直到一定程度,他的胳膊就够不着我的脖子,手也就松开了。我背朝下向后飞去,可是却没有越过棺材,背狠狠地撞在棺材另一边的外沿上,然后头朝下摔在地上,疼得我都快背过气去了,喉咙也火烧一般疼,空气进入肺部,我大声地咳嗽起来。
就在我挣开的那一刹那,那只旱魃就扑了过去,可惜扑了个空,它落在那只大粽子身上,被大粽子一把拍飞,掉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爬起来,朝向我的方向,那只粽子也绕过棺材伸着手臂朝我大步走过来。
我还没有从疼痛中缓过来,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根本站不起来,吓得连咳嗽都不会了,电火石光间,我想起了什么,立即屏住了呼吸,果然,他们的身体都停了停,却又继续朝我的方向过来。我忍住背部钻心的疼痛,坐在地上慢慢地往后移动,希望能够远离刚才所在的地方。
可是,当他们到来的时候,我只移动了一小段距离,那只粽子离我最近,甚至就在我的腿边,他伸长的手向我脖子靠过来,我只能向后仰躲开,可是这一后仰让我疼得差点背过气去,我强忍着疼痛翻过身体往旁边爬,可是一转身却刚刚对上那只旱魃的脸!
它离我那样近,几乎能碰到我的鼻子,我本来就已经憋不住气了,肺部难受地要死,看着它举起的手往我脸上探过来,我都快哭了,更可怕的是,那只粽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踩在了我的脚踝!
粽子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僵硬地站立着,我一动都不敢动,拼命忍住浑身的颤抖,用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嘴,不让气泄出来,另一只手去摸腰间的枪。
我把枪拿到胸前,尽量动作轻轻地去关保险,然后哆哆嗦嗦地把枪口对着它的脑门,眼看着它的手指甲已经接触到了我的脸,我那口气也要吐出来,我的手扣在了扳机上面,可是正要按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人从盗洞里往墓室中扔了一个东西,那东西砸在地板上,又滚了几圈,然后发出“哧——”的声音,声音在这死寂的空间中格外刺耳,我惊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手也是一抖,枪差点掉了。
我以为自己肯定要死翘翘了,可是没想到那声音一响起,粽子和旱魃齐齐转身,同时往那东西的方向跑过去。
那东西冒出白色的气体,一蔓延过来,我的眼睛就灼痛难忍,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我明白了,那是催泪弹。这是在墓里,算是封闭空间,如果用了催泪弹,他们如果没有防毒面具,是不能下来的,看来他们已经狗急跳墙了。
这个时候,粽子和旱魃都聚在催泪弹的旁边,无暇顾及我,我刚呼吸了两口气,他们却又转了过来,吓得我再次不敢呼吸,刚要挣扎着要爬起来,手在地上却摸到一样东西——旅行包的背带。
我脑中灵光一闪,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咬牙爬到旅行包跟前,动作轻轻地打开包,随便掏出来一个坚硬的东西,就往盗洞里扔去!
那东西砸在盗洞里,发出了声音,那粽子和旱魃闻声都往那边移动,来到墓墙的缺口,旱魃身体灵活,就从缺口中钻了出去,顺着盗洞往上爬,而粽子身体笔直地站立,弯不下腰,就被挡住了。
没过一会儿,盗洞外面就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和震耳的枪声,乱作一团。
我的眼泪不停地流出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再待在这个地方,我可能马上要报销了。眼看就要泄气了,我从包里又拿出一个东西,正要扔出去,一摸形状,感觉好像是一盏矿灯,于是就换了另一样东西往与石门相反的角落里扔过去,然后一把抓起包拼命地往石门的方向跑去!
那东西砸到了墙下面的瓮罐,发出了巨大的破碎声,那粽子被声音吸引,也顾不得我,就往角落里走去,我这才得以脱身。
石门后面伸手不见五指,我打开了手电筒,左右快速地照了照,又啪的一声关上了手电筒,一个人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是条用大块石砖砌成的甬道,左右不知通往何处,手电筒的照程太短,照不到甬道深处,只看到浓雾般的黑暗。
我很紧张很害怕,动手在包里摸索,找出了一把防御大师,正想再找些有用的东西,可是眼前总是萦绕着阿文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手脚也不利索,包掉在了地上,真想就这么晕过去算了,但是理智告诉我绝对不能放弃。
按理说,从言言下来到现在,别说六百多平米的地方,就算是一千平米的地方他应该都转完了,可是为什么爸爸他们还没有出来?难道他们出事了?像阿文一样……死了?一出现这个想法,我就恐惧到难以自持,赶紧打消,爸爸福大命大不会死的!难道这个盗洞并不是他们打的,他们从另一个地方出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就我一个人在这个墓里,和一群能行动的怪物待在一起?想到这里,我腿软地站也站不住了。
脖子上被那只粽子掐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痛,我摸了摸,一阵阵地刺痛,我无暇顾忌,把包背在身上,正考虑往那边走的时候,忽然黑暗中传来咕噜噜的声音,起先很微弱,慢慢地变清晰,离我越来越近,在这个阴森森的古墓中,听起来格外可怕。
我刷得转头看向甬道右边,惊恐地往左边后退,退了几步之后,那声音越来越大,我不由得打开了手电筒,可是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东西!
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砸,我再也忍不住了,惊呼一声,转过身拼命地往左边跑!
手电筒的光随着我的奔跑在我眼前一闪一闪,更添加了诡异的气氛,我没想到这段距离很短,只有二十多米,面前的一堵石门挡住了我的去路,再没有别的方向可以逃了。我背靠着石门惊惧异常,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没想出办法,却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头重脚轻快要栽倒了,心里明白大约是因为这里的空气质量太差了,再待下去,肯定要晕倒,到时候肯定死路一条,于是心一狠,拿出枪,死就死吧,管它是什么东西!
胆子一瞬间就变大了,我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谨慎地往回走去,手里的枪指着前方,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枪法太烂了,但是至少可以壮胆。
身旁和头顶是石砖砌成的墙壁,没有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那“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步子也迈得大了,很快就走回了刚刚的石门前,鬼使神差的,我拿手电筒照了一下,发现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我的心再次咯噔一下,不知道那只粽子是从盗洞里爬出去了,还是钻出石门了,如果他现在和我一样都在甬道里,那我就惨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我害怕着,忽然从棺材里传出来声音,我看过去,再次毛骨悚然!
阿文,他……直直地坐了起来!
盗洞外面的枪声还在继续,前面“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惊惧地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背靠着墙壁,瞪大了眼睛看向甬道深处。
石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脚步声传来,每一下都很沉重,听起来脚步十分不利索,忽远忽近,看来是在里面走来走去,不过幸好没有到石门这里。
我憋住气,慢慢地继续往前走去,没走几步,视线中出现了一只青色陶罐,正从那边咕噜噜地往这边滚来,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东西,吓了我一跳。
可是气还没吐完,陶罐从我面前滚过,当我一看清罐口里露出的东西,吓得脚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