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我呆住,他摸了摸我的眉眼,说道:“我现在送你出去。”
我回过神来,却又愣了愣,急切地问:“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身上的枪伤是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松开我,接过我手里的药吞下去,拿过旁边的纱布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解释:“你爸爸的两个伙计出卖了我们,在地宫趁我们不注意向我们动手,我们没有防备,都受了伤,你爸爸和陈叔现在已经出去了,可是言言还在里面,我还要去找他。”
我很震惊地看着他,怎么会这样?我脱口而出:“我跟你去!我帮你!”
他摇摇头:“你爸爸的伤不轻,陈叔的伤也很重,外面那些人还在,你要去帮他们。”
我脑子嗡的一声:“我爸爸严不严重?”
“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你等会出去后一定要小心,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他郑重地告诫我。
我很担心地看着他:“那你呢?”
他笑了笑:“我没事,我会把言言带回来的。”
他将包收拾了一下,然后拿出一把手枪,也是柯尔特M2000,应该是言言带进来的,他换上我带来的弹夹,然后站起来,身形挺拔,站得笔直,好像没有受过伤一样,拉过我的手往回走,步伐也很沉稳。
一路往回走,我们经过好几个耳室,借着偶尔扫过的矿灯的光,我看清里面竟然都是些陪葬品,铁头盔、盔甲、马具、铜镜、印章、玉器及各种金质装饰品,琳琅满目,数目繁多,我有些疑惑,这些东西年头久远,应该值不少钱,爸爸他们为什么不拿这些,反而去了什么……地宫?
心里揣了这个疑问走了一路,我到底没有问出来,我不想对他们做的事情了解太多,因为我不想牵扯进来。很快我们就走到我之前进来时经过的塞石甬道,他松开我的手,先爬了进去,“跟紧一点,别害怕。”
我点点头,跟在他后面爬了进去,爬了一半,忽然想起之前把枪掉在塞石下面,于是停下说:“等一下,我去捡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他停下来,转头问我。
“枪,之前进去的时候掉在地上了,就在塞石下面,你就在这里帮我照一下,我很快回来。”
说完之后,我就转身一路爬过去,从塞石上跳下去,借着他照过来的光,在地上摸了摸,终于捡到那把枪。我换上身上剩下的最后一梭弹夹,冲刺眼的灯光那边笑:“行了,我们走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灯转了过去,照向那边。
从塞石通道中爬出去之后,我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阿文的,他的眼睛血红,脖子上的咬痕十分狰狞,脖子扭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显然已经断了。
我吃了一惊,拉住王佑铮,脸色难看地问他:“阿文怎么会死?”
他摇摇头,凉凉地说道:“不知道,他一直在上面放风,我们刚刚经过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尸变了。这是个血尸墓,显然是被咬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血尸墓,但是阿文的死相实在太惨,我不敢多看,也就不再问了。
他继续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我们很快走进之前那个有棺材的墓室,墓室里的催泪弹烟雾很浓。
站在墓室中央,他用矿灯照着那墓墙的缺口,说道:“你现在就从这里出去吧,你爸爸和陈叔就在外面。”
我眼睛很难受,不停地流泪,点点头,但是又不放心他,于是说道:“你自己小心。”
“嗯,出去吧。”
我弯下腰正要钻过去,停了停,又走回来,把手里的枪递给他:“你拿着吧,以防万一。”
矿灯的光很亮,而他一直都隐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什么东西不对劲,那种感觉终于在他伸手接过枪,手碰到我的皮肤时爆发。
我猛地抽回手,另一手瞬间欺上,一把夺过矿灯,手腕一翻,照向他的脸!
出乎意料,他就是王佑铮,不是别人。
他被矿灯晃到眼睛,皱眉:“你怎么了?”
神态和说话的语气都一样,应该不会是别人,可是我总感觉不对劲。
沉默如浓重的墨汁,笼罩在我们之间,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缓慢,空气无比压抑,我的额头上沁出了大片的冷汗,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眉头突然松开,面目扭曲起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表情看起来十分诡异,声音也变了,有些沙哑。
“真是个谨慎的丫头。”他说,一只手抬起来,枪口对着我,声音懒散,“快出去,你爸爸在外面等你。”
我还是没能看出哪里不对劲,只能震惊地看着他,原来出卖爸爸的不是伙计,而是……他!
我的枪也对着他,一边慢慢地往后退,一边冷静地问他:“为什么?”
他笑:“没有为什么,你要是现在不走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我浑身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竟然能对我爸爸下手,这多么卑鄙无耻啊!更无奈的是,我竟然会沉溺在他的花言巧语当中,和他接吻,还……爱上他!
多么讽刺!
盗洞外面忽然传来枪声,我心头一凛,看来那些人还没有走,我要是落在他们手上,肯定是死路一条。之前在墓室里,还能耐下性子和我周旋,把我引到这里之后,连起码的敷衍都没有了,我真是太傻太大意了。
我冷笑:“你这是放我走吗?”
他点头。
我不信,“还是你想趁我进盗洞之后,在后面放冷枪?”
“我向来信誉良好,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他轻蔑地笑,“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先去墓道里面,到时候你必须得出去,不要想着再进来,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默默地看着他,他看似放我走,其实是借别人的手杀我,到底是为什么呢?而且,到底里面有什么东西,不能让我看到,非要让我出去?
眼睛疼得要死,我只能妥协,看着他退出石门,立即钻进盗洞里,仓皇地往上爬去。当我再次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时,我感觉自己像是从墓里爬出来的死尸,重新获得了生命。
天空中一轮昏黄的圆月高高悬挂,周围笼罩着浓雾般的黑暗,盗洞口躺了好几具尸体,死相很惨,脸上都是血,我没敢看,一爬出来,就关上矿灯去找爸爸和陈叔。
意外的是,周围没有任何活人,我的心突突直跳,不知道该怎么办,却突然听到下山的方向有枪声传来,我倏地转头,却看见那里有火光亮起来,我吃了一惊,赶紧往那边跑过去。
一路上都有血迹,斑驳骇人,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悄悄往火光大亮的地方靠近,远远的,我听见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心头一凛,不敢靠的太近,就躲在一棵树后面屏气凝神地观看,这个声音很陌生,他很慵懒地说道:“白世磊,你还是赶快把东西交出来吧,也许我一高兴,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爸爸的声音很冷冽:“就凭你?”
我愣住了,爸爸对我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他这样的语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很陌生。我偷偷地探出头,悄悄地打量那边的情景。
这一块的地面还算平坦,各种古树参天,树木繁茂,一棵两人环抱的榕树下,燃烧着一个直径约三米的火圈,爸爸和陈叔都喘息着靠在树上,脸上有一股死灰之气,火圈外面都是昂扬着头吐着信子的蛇,气势汹汹地看着火圈里的两个人,能有上百条,不远处,一个浑身都是黑色衣服的男人背对着我站着,看向爸爸和陈叔。
我一看他们都出事了,脑子一空,就想往前冲,但是理智将我拉了回来,杵在原地冷汗涔涔地想办法。
那个男人个头不高,剃个光头,身材却极其纤细,腰身软的跟蛇似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冶之气。
“哎……白世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以前你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不过是因为有人要求先留着你的命,可是这次这个人亲口答应要你死了,你说……我们这些被你弄得都快烦死的人,还会再饶了你吗?”
爸爸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眉心的疙瘩十分明显,神色却很镇定:“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到底的,你们拦不住我的。”
“那也得有命继续查才是啊!”那人哈哈一笑,声音听起来很阴毒无比:“等下这火灭了,你们照样得死,不是吗?”
“今天被人下黑手,算我倒霉,没想到流年不利,还会遇见你。”爸爸冷哼一声:“不过,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拿到东西了。”
那人嗤笑一声,说:“你还是太嫩了,死人比活人更好说话,如果人死了,就不会说谎,从脑子里读出的东西才是最正确的。我之所以给你个机会让你说出来,只是嫌读你的脑子太麻烦了,你还真以为不说,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的手微微一抬,细嫩的手指像白玉一样,在火光中泛着莹润的光芒,手腕真的就像是蛇一样的软。地上的蛇此时都像疯了一样,弓起身子,好像要发动攻击一样,眼神里流露出凶光,狠狠地瞪视着爸爸,好像眼前并没有这么一堵火墙,直接等候命令,就将面前的这个人撕成碎片一样。
火慢慢弱了下来,很快就要熄灭了,如果再不救他们,恐怕他们真的要葬身蛇腹了,我头脑一热,拿着枪就冲了出去。
“别动!”
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喝一声,停在离他五六米的距离,爸爸和陈叔的神色在我出现的那一刹那突地一变,好像……更难看了。
那个人慢慢地转了过来,邪笑着看着我,神色自在,仿佛一点都不意外我的突然出现,我看清他的长相之后,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