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什么眼神？”她有些生气了。而他依然不语，只是紧紧地盯着她，冷硬的薄唇紧抿，眉宇微皱，好似挣扎着什么。
雨师有些不习惯，认真的打量着他，这个少年真的不一样了，他竟然把目光移开，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苦笑了一下，这小子还跟当年一样，要么就死盯着她不放，要不就看都不看她一眼，想要他对她有个正常的脸色都难。
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才刚八岁，是个根苗正红，无邪天真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去集市买了一根糖葫芦和一块白糖糕，当她正咬了一口，还没品尝出味道的时候，一个野兽般的小孩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抢走她的白糖糕填进嘴里，吃得渣子糊了一脸，洒了满地，眼里还恶狠狠地瞪着她手里的糖葫芦。
她看到这个小孩面黄肌瘦，好像都没她高，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便甜笑着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哝，拿去吃吧！”
这个小孩凶狠地死盯着她，一把抢过，头也不回地跑了。
雨师尾随着这个小孩来到了贫民区，她竟然不知道云城还有这么破旧这么贫贱的地方，这里的小孩都衣不遮体，面黄肌瘦，反倒是她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穿得华贵非凡，这里的人大大小小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她，令人很不舒服。
她找到那个小孩的家，房子都是用黑土和石头垒的，那木门上都是虫眼，看起来很贫困，她没有进去，悄悄从门缝往里看，小孩手拿着糖葫芦给在床上不停咳嗽的的女人，那女人问他糖葫芦是从哪来的，小孩闭嘴不答，女人就抽起旁边的木棍，狠狠地打他，“咳咳！你如今都学会抢东西了……快还回去……你现在会抢，以后就会偷……将来是要犯大错的呀……咳咳……快还回去……”
小孩任她打着，背挺得直直的，眼里闪着凶狠的光，将那糖葫芦含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着，他娘看见了，抱着他放声大哭：“涯儿，咳，对不起……是妈妈没用……咳……老让你饿肚子……咳咳……可是，再穷也要有骨气，不能去偷，不能去抢！”
小孩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他娘，眼里闪着野兽的光芒。
雨师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掏了兜，里面只有几个铜板了，于是都掏出来，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塞进去，然后就转身走了。
当她走了之后，小孩出门的时候听见一声脆响，发现了地上的铜板，野兽般的眼里闪着冷冰冰的光，他咬了咬牙，唇齿间还留有糖葫芦的甜酸味。
雨师看他也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于是抬腿就走，云无涯依然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那飘飞的白色锦衣，眼神渐渐变柔，她是他的阳光，他的雨露，也是他的信仰。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弱小可欺的小小少年，现在的他，拥有‘云城’的半边天，连城主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他是‘云城’黑暗势力的老大，人称‘暗阎罗’云无涯，他拥有力量足以撼动整个‘云城’。要是他想，他也可以撼动‘独孤皇城’，可惜，权势滔天的人比比皆是，当年她的消失，让他恨了整整二年，却得到消息说她混迹于江湖，跟好几个男子纠缠不清，又跟了权势倾国的景王爷，他痛恨自己，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的弱小，再也看不到那抹阳光般的身影了，他身上还有着责任，他要变得无比强大，将来才能不失去任何东西。
走到了‘皇宫’门口，雨师朝他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容，眨眼道：“还要跟吗？”
云无涯果然停止了脚步，冷冷地盯着她，那样子活像她杀了他全家。
被他逼人的目光的注视下，雨师依然面不改色，被死盯了那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好吧，她笑笑，“你不会还会在门口等我出来吧？”
云无涯的脸色青了青，冷硬的唇紧紧抿着，不发一言。
每次都这样，她溜出皇宫时，就能看到他一直跟在后面，她回宫时，他就跟在她身后，她都怀疑，他哪来那么多时间整天蹲点等她，甚至跟着她。
“要不要进来喝杯茶？”雨师今天来了兴致，想逗一逗他。
果然，他的脸涨红了，黑玉般的眼睛里闪着饿狼一样的神色，凶狠地似乎要将她撕成碎片，当年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他恶狠狠地说道；“野兽不会喝茶！”
雨师好涵养地笑了笑，“哦，过了这么多年，野兽依然还是野兽，学不会人的习惯呀！但我好像教过你，对人要有礼貌！”
他的脸色暗了暗，带了受伤的神色，冷硬的唇紧闭着，冷得没有温度的眼睛里此刻更是如寒锥一样，恶狠狠地死瞪着她。
“我是什么都不懂，我这种下贱的人懂什么，我只要有饭吃，有觉睡，就很满足了。哪像你们这些尊贵的想要什么有什么，从小衣食不愁……”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压抑。
雨师迈步走向他，目光灼灼，黑亮的眼睛像水晶一样，眸光流转，绝色倾城。“那你整天跟着我做什么？小时候你跟着我是为了跟我打架，那现在呢？你又不跟我打，总得告诉我一个理由吧？！”
他死死地盯着雨师，冷脸上带着冷硬的线条，身子略显僵硬，险些有些站立不稳，对啊，他跟着她做什么？他现在已什么都不缺，是年少时就养成的习惯吗？已习惯看着她，跟着她，跟她打架，每每被她打得吐血，他也很开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接近她，离她更加亲近一点。
可是她现在的身体弱成这样，连他都能感觉出她的气息弱了很多，身体更是瘦得不成样子，他不舍得动手，从来都不舍得。以前他跟她打架的时候，就算不是她的对手，他都舍不得下重手，他知道自己的拳有多重，打一下，足于青一个月。
她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她每次都死下狠手，将他打得好几天都下不了床，不停咳血，可是他还是很高兴，甚至她的拳落在他身上，他也是甜蜜的。
他觉得自己疯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他冷硬的薄唇终于开启，吐出这一句，雨师看着这个又傻又呆又固执的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