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节过后,众人便不再多呆,沿路直接进京。四月中旬,黛玉等人抵达京城。
城门口,林全早已经等在了那里。无需多言,众人在林全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宅子前停下,黛玉从马车上下来,见上书“林府”二字,转头问水溶道:“溶哥哥也进来坐坐吧。”
水溶摇摇头道:“既然已经将玉儿送到了,我也便回去了,玉儿妹妹好好休息吧,别忘了到王府来坐坐,父王和母妃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黛玉笑着点点头道:“黛玉明日便登门拜访。”目送水溶离开后,黛玉才带领众人进了府。
林全在身边边走边介绍道:“这是少爷年前吩咐买下的,几个月前又打发了我来收拾了一番,小姐四处看着,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
黛玉微微一笑道:“这里还不错,有股江南的味道。再说我也住不得几日,何须这么麻烦?没想到哥哥竟然把林哥哥拐了来,林伯伯怎么舍得?”
林全笑道:“小姐可是折杀我了,我爹巴不得我离得他远远地好让他省点心呢,再者,跟着少爷多见些世面,多少人还盼不来呢,我大哥第一个就羡慕得很。”
一共四进的宅子,两人边聊着边往里走,到了第四进,林全便止步道:“里面便是小姐和少爷的住处了,少爷说两处院子小姐随意挑选一处,一处名为‘随心居’,另一处名为‘清狂居’,都是少爷题的,我就不进去了,小姐有事的话尽管吩咐。”见黛玉无话便退下了。
黛玉对留下的几个小丫头道:“去随心居吧。”
一行人来到随心居,环视屋子,黛玉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以前住过一般。旁边的雨墨轻轻开口道:“这是太太和小姐在姑苏时候住的屋子的格局。”黛玉这才恍然大悟。当年离开姑苏时候,自己也不过三四岁年纪,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难为哥哥竟然将其照搬过来,熟悉的环境,总是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安。想着当年一家人欢聚的场景,心中不禁有些感叹,不过为了每个人的安全而暂时分离,相信总有重新相聚的一天。
不再多想这些,终于到了,多日的疲惫便席卷而至,黛玉吩咐雨墨等人都自去休息,只留两个小丫鬟在身边侍候。沐浴过后,黛玉便沉沉睡去。
直到傍晚时分,黛玉才慢慢醒来,雪鹭和雪鹰已经在房中候着了。黛玉起身微微笑道:“倒是我贪睡了,你们几个都休息好了么?”
雪鹭上前帮黛玉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赶几天路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更何况我们是陪小姐一起坐在马车里,算不得劳累。小姐年纪轻,又怎么吃过苦,能一路上坚持下来已经不错了。”
黛玉点点头,收拾完过后,雪鸢便带着几个小丫头将晚饭端了上来,黛玉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便叫几人跟她一起吃。吃着吃着,黛玉忽然停下了筷子,指着桌子上的菜问道:“这如意卷是谁做的?”
雪鸢回道:“是奴婢做的,难道不合小姐的胃口?”
黛玉笑着摇摇头道:“这你可糊弄不了我,这如意卷的这种做法,只有奶娘会,还有这腰果芹心和金菇掐菜,都是奶娘的手艺。奶娘也来了?为何我来的时候没有见到?”
雪雁嘻嘻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小姐,这几个菜是王嬷嬷做的,我们来的时候,王嬷嬷正巧不在府上,小姐睡着的时候,王嬷嬷还来看过呢,不过看小姐睡得香,就没有叫醒小姐。”
正说着,便见奶娘王嬷嬷走了进来。黛玉高兴地站起来,投进王嬷嬷的怀中。重新落座后,王嬷嬷轻轻抚着黛玉的秀发道:“小姐这几个月又长了许多,脸色也越发红润了,成大姑娘了。”
黛玉有些害羞地蹭着王嬷嬷道:“奶娘又打趣玉儿了,不过两个多月,那里就长那么多了,玉儿还小呢。”
“好好好,这几个菜还和胃口么?”王嬷嬷微笑着问道。
黛玉点头道:“奶娘做的自然好吃,而且有些日子没有吃到江南的口味了,今儿正好大饱口福。”
王嬷嬷摇头失笑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好了,不过既然觉得合口味,就多吃些,小姐虽然面色好了,身上却不见长肉。”
黛玉乖巧地点头。
吃过饭后,黛玉便和王嬷嬷聊起了两个多月以来的见闻,王嬷嬷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在亲人面前,黛玉总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不一定要端庄,也不需要贞静,想说就说,想笑就笑。身旁几个丫鬟看到小姐神采飞扬的样子,脸上也满是笑意。
雪鸢微笑着端上一杯六安瓜片茶道:“小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讲也不迟。”
黛玉也不在意,看到桌子上的茶,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快把那黄山毛峰拿出来让奶娘尝尝。”
雪鹭笑着从箱子中翻出一包茶叶,轻轻打开,只见该茶外形微卷,状似雀舌,绿中泛黄,银毫显露,且带有金黄色鱼叶。将少许放入杯中,冲泡后雾气结顶,汤色清碧微黄,一芽一叶初展,一股如兰的香气便飘逸而出。
黛玉闻着茶香说道:“这茶是我们途径黄山时得的,哥哥说要带我们去品好茶,直到了山腰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茅屋才停了下来,当时那人拿出来的就是这种茶,哥哥说叫‘黄山毛峰’,我们喝起来,果然是好的,不过这茶也是难得,最上等的就是这一种,也不过每年产半斤,那人说哥哥是懂茶之人,便送了我们二两。哥哥说这茶很适合女子喝,便都给了我。奶娘尝尝如何?要是觉得好,就带些回去喝。”
王嬷嬷笑道:“既然是给小姐的,小姐就好生收着吧,别辜负了少爷一片心意。再者,我一个下人,哪喝的了这样的茶,品不出味来,倒是白白糟蹋了茶叶。”
“哥哥说奶娘曾经跟随过贵人,我虽然不知道这‘贵人’是谁,不过我相信既然连哥哥都这么说,奶娘定然是见识不凡的。”
王嬷嬷听到黛玉的话却是有些出神,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不过马上又回过神来,笑道:“我还要跟小姐一同去贾府,到时候住在一处,还怕喝不到不成?”
黛玉惊讶道:“奶娘要跟我一同去外祖母家?那真是太好了。”
王嬷嬷点点头,在黛玉耳边轻声道:“太太很是挂念小姐,怕小姐去了不自在,便让我随小姐一起去。”“荣国府中人多嘴杂,规矩也大,每个小姐身边都要有几个教引嬷嬷,那些人都是极刻板的,我去了倒是可以帮小姐约束着她们些。”
黛玉听后沉思了片刻叹道:“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雪鸢几个听着黛玉的口气不禁笑道:“还没有去小姐就想着走了,”随即又安慰道:“小姐也不必担心,若是那里住的不好,少爷也定然不会让小姐久留的。”
黛玉点点头道:“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