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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丘之所以叫谭丘,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姓谭,但自从十年前卢家现任主事迁居此地后,不管他本人是否愿意,卢家在金陵一带过大的名气还是迅速招来许多商贾在此聚集。最初卢隐坚持只陪伴新婚妻子在此休养闭门谢客,谁想不及一年他的妻子竟难产而亡,只余一子名唤卢韬。卢隐伤痛欲绝,不忍妻子死后再受颠簸之苦,遂就地下葬。从此,卢隐定居谭丘并将卢家生意重心南迁,不到五年商铺已开遍整个江南。时光悠悠转眼已是十年,卢家少爷亦届九岁之龄,但卢隐始终孤身一人,这令远居金陵的宗族长老们忧心不已。

“那刁钻的小子这回又提出来什么条件?”七长老是卢隐的父亲,因此骂得相当自在顺口。

“和十年前一样!”大长老叹一口气,转而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兄弟,“老四,就真的再找不到第二个谭音?”

“如今世道是越来越太平了,还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罪臣后代?”就十年前那一回还费了他不少功夫呢!

“编一个成不成?”六长老提议。

“不成的,那小子活到三十岁,除了我儿子,你们还见谁骗倒过他?”大长老烦恼道,但口气中隐约带了几分得意。

“大伯父不会是故意不把大堂哥找回来的吧?”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年轻人摇着扇子笑嘻嘻出现在门边。

“大胆!”二长老斥道,“还不退下?”

“罢了,你们大约也都存有这样的猜疑吧?”大长老身为族长,这点度量还是有的,“只是,我连卢隐都制不住了,要找到那个比卢隐还狡猾的小子,不说难如登天,起码也不是短期之内能办到的!”唉,小辈们聪明能撑起家业是好事,但一个个却都太过聪明了,实在让他这把老骨头费尽了心思!

“那怎么办?”三长老旁听了许久,此刻终于开口。

“老四,你就继续找吧!”想当初也是花了一整年才找到的谭音,如今再花一年亦不为过!

“各位叔叔伯伯,让我试试如何?”

一屋子长老都错愕地看向他。

“大家别这样嘛,我是不干正事,不过找女人这种事也不需要太正经不是吗?”年轻人仍是笑,手上的折扇用力扇啊扇。

“你有什么条件?”二长老的脸似乎有些发绿。

“好说,事成之后,请长老们找人接手我管理的这部分生意!”

“你要干什么去?”

“我啊,”年轻人越发笑得欢快,“我要出海!”

一夜雨声扰人,直到清晨时分天才放晴。城门甫开,一辆灰色绸布罩的马车缓缓驶入,穿过大半个谭丘城停在卢家府邸门外。

“爷,到了!”还一脸睡意的靖保摇摇晃晃地从车辕上跳下来,回身掀开车帘。一夜未睡的卢隐立刻一脸疲惫地下车,一边吩咐靖保自去休息,一边就往儿子所住的院落走去。

“小侄子还睡着呢!”冷不防地,一道带笑的嗓音入耳,将卢隐挡在儿子寝房外的台阶下。

“我记得你负责的是广阳一带的生意!”在右后方高高的松树上找到声音的主人后,卢隐神情敛至淡漠,“没到交账时间就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三堂哥啊,难道我脸上写着生意两个字吗?你能不能别每次见到我都这样问?”年轻人假假地皱起眉头,扇子不停地扇啊扇。

卢隐看他一会儿,再看看儿子仍紧闭的房门,对那人道:“你跟我来!”

年轻人动作潇洒地自树枝上跳下,一抬头见卢隐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赶紧摆手,十分自觉道:“我小声点,小声点就是了,你别吓我!”

卢隐回头往外走,直把年轻人带到前厅。

“这回又是什么事?你跑来这里,广阳的生意谁接手?”

“广阳的生意你不用担心,族长自会找到合适的人盯着!”年轻人收好扇子坐下来,也不介意茶冷,自顾自倒了一杯喝起来,“至于我嘛,这回来替你找女人!”

卢隐盯着他,不说话。

“不过你放心,我敢告诉你就不打算来阴的,我会直接通知谭丘城里大大小小所有媒婆你要娶继室的消息!”年轻人溜了厅内摆放的古画瓷器一眼,放下茶杯,以扇掩嘴轻笑,“我想,有卢家主事这么大的声望名头,大约不用两日,这厅里的门槛就会被踏平了!”

卢隐还是盯着他不说话,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于是年轻人终于感到气氛不对,收了扇子正襟危坐,道:“如果你是在想要怎么赶我走,我立刻来阴的!”

“你尽管安心住下!”卢隐嘴角微勾,“对了,你今年还没见过卢琛?”

“云南太远了,我去不了,他也很难回来!”年轻人有些莫名其妙,“怎么?”

“他年初的时候来过!”

“……是吗?”

“我想,你有空的话,最好去看看他!”卢隐站起身来,“好了,你自己去找管家安置,稍后我给你接风!”然后走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边的男孩面前半蹲下身去。

“爹有客人?”男孩正是卢隐的儿子卢韬。

“家里人!”卢隐拉着他站起来,介绍道,“你八堂叔,卢潜!”

“八堂叔好!”卢韬乖乖见礼。

“啊,小侄子好!”

“走吧!”

在拉着儿子回房的换衣服的过程中,卢隐详细说明了这几天发生过的事,然后问:“这样,你会怪爹吗?”

“不会!”

“但爹毕竟爽约了,为了补偿,爹今日带你去逛市集!”

卢韬想了想,反对:“明日城南有游神会,我想明日再去!”

卢隐想想也好,遂答应改期。于是父子二人达成共识,一个回去随夫子上早课,一个回房睡觉。而不远处,和管家站在一起的卢潜目瞪口呆。

“他到底是当小侄子几岁?”

“爷认为少爷虽然不满十岁,但很多事情已经能够听懂也能够做出自己的判断,所以关于少爷的事都让他自己决定!”管家如是答道。

卢潜简直无语。才九岁的一个孩子,有必要这么严肃吗?

因为怕晚上睡不着,卢隐只睡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管家在叫醒他的同时禀告有客来访,且那客人已在秋亭中候足一个时辰。

“我以为你至少明日才会上门!”对着单手支额坐在亭中摆弄棋盘的粉衣女子,卢隐笑道,对于自己睡着却让客人等着的事丝毫没有愧意。

“我已深刻体会到矜持的无用!”女子嗔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虽如此埋怨,女子却盈盈而笑,眉间殷红的一点朱砂十分惹人注目。

“见过人了?”卢隐径自坐下。

“嗯!”女子敛去笑,懒懒回应。

“看来他还是不记得!”

“哼!”

卢隐忍了忍笑,继续问:“要我提醒一下他吗?”

“不必!”

“也好!只要不影响卢家的声誉,我不插手!”

“你也没那个立场!”女子抬头看他,眼中隐有兴味。

卢隐抬头与她对视:“既答应了我,这种启人疑窦的话还是不说的好!”

“嗯?”带着卢韬自秋亭下的小路上经过,卢潜看着目光胶着的二人,忍不住问道,“那女人到底是谁啊?”不必通报就能在卢家主事府第之中来去自如,如今还与卢隐独处……啊,难道……

“八堂叔,劝你想想就好,别做出格的事,否则爹会生气的!”卢韬很适时地提醒他,然后介绍,“那个姐姐是谭知县的女儿,叫谭滟!”

卢潜还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亭中似乎情意绵绵的两人:“真的没希望吗?”如果能有明确的目标,他要完成任务那可简单得多!

“爹只记着娘,眼里是看不进其他女人的!”

卢潜的表情垮下来了一点:“你爹还真顽固呢!”

“我觉得挺好!”卢韬斜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去。

卢潜看着卢韬远去的背影,皱一皱眉头,只得赶紧跟上,心中暗骂卢隐干嘛非把那么可爱的小孩教成这种不得人疼的个性。

秋亭中的对持持续了好一会儿,最后是谭滟先移开了视线,有些不甘心道:“让他哭着求我也没关系吗?”

“别让人知道那是卢家的人就成!”

谭滟低下头继续摆弄棋子。

“对了,正好你来,我有件事需要你同意!”

“什么?”

“我要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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