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等她真来到京都墙门之前,却突然惊骇,高大巍峨的城墙上那么鲜明的悬挂着几张官府的抓捕画像,当先是穆佑武,其次便是她王丢儿,另有一张姓任的陌生中年男子图像,想必是国丈任竞善的家人。
秋儿捂着嘴压下冲到口边的惊呼,扯着丢儿往入城的人群之后悄然退去,丢儿下意识看向一旁,这时如果一直跟踪自己的男人落井下石大喊一声,她绝对跑不掉,奇怪的是,那人此时反倒踪影全无。
丢儿沉浸在被追捕的震惊中,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实在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违法乱纪之事。难道是阿武出了什么事?丢儿担心得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人群中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将她握住,她骇得心差点蹦出体外,吃惊地望过去,却更加惊异,竟是欧阳涵。
欧阳涵适时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从人群中挤出来,扯着丢儿,一同离开。
走到无人之处,丢儿急切地问“表少爷,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跟阿武会被追捕?”
欧阳涵沉静地望着丢儿,白净的脸上一片凝重,他不知该怎么告诉丢儿实情,这个姑娘嫁入穆家,没享一天福,有难却要一起承担,老天对她太苛刻了。
看他不说话,丢儿情知出了大事,越加急切,也顾不上欧阳涵这时还抓着她的手,反手握住他的,连声追问“表少爷,你倒是说句话啊,就算被抓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欧阳涵这才不得不沉声开口“丢儿,穆家都被抓了,我因为我爹的原因,才免去牢狱之灾,听说是因为阿武替乱民送假消息,使管兵跑错了方向,虽然乱民恰巧由陈王招安,没酿下大祸,但阿武还是被栽上了与乱民勾结的罪名,祸及全家,本来没你的名字的,后来有人举报,才又添上了你的名字。”
他的一番话只听得丢儿脸色煞白,这罪名可是太大了,不由想起国丈惨死的一幕,她跟穆家很可能也会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的。
欧阳涵看她失神的模样,情知被吓到,叹息一声,扶她在一旁的树根上坐下“你先别急,我正要进京找我爹在朝的同僚打探消息,一会儿,我先带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再见机行事。”
丢儿这时大脑一片空白,唯有暂且听从欧阳涵的安排。
欧阳涵将她们安置在离城几十里外一个比较闭塞的小村庄里,然后就急匆匆赶往京城,穆佑武的娘朱凤茵是他在世间唯一在意的人,他不能坐视不理。
丢儿等待消息的时间,掏出所有银两送给秋儿,让她赶快有多远就走多远,她不能再连累秋儿了,吃苦受累无所谓,蹲大牢送命那可万万不行。
秋儿抽答着拒绝,一边抹眼泪,一边不知所措地嘟囔“丢儿,你让我去哪儿呢?我除了你,谁也不认得,你让我去哪儿呢?”
丢儿心中一片酸痛,秋儿自来没有主见,离开自己,她独自一人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可不让她走万一哪天官兵抓了自己连累到她又怎么办呢?她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痛苦之余,她不停地想着穆佑武,不知他现在哪里?是否知道家人被抓一事,很多时侯她也会捏着那枚假牙,思索不知找到太子会否有用?但最终她还是打消了念头,那个太子连自己的外公一家都不能保护,凭什么会来管她们这些蝼蚁一般平民百姓的死活?
焦急中,她天天等在村头,翘首盼着欧阳涵的身影出现,每一天都如一年那么长久。
可一连等了数日,始终看不到欧阳涵出现。
丢儿断然决定,她要入城去,找到太子,交给他假牙,然后告诉他自己到海梓府送信一事,希望以此给穆家争取活命的机会。
费了好多口舌,她才劝得秋儿留在小村庄等侯,独自一人行动,此生,她从未怕过什么,从小王氏就说她太血性,不象女孩子,但现在她知道,世间还有一种感情,会让她患得患失,担心害怕。
丢儿自信有方法安全入城,熟练地扮了个脏兮兮的叫饭花子,从小在乡间见多了这种人,连不雅的习性都模仿得看不出一丝假像,身上的臭气呛得看守墙门的士兵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她果然轻松地进了乌城。
皇城分为内城外城两大部分,外城围着内城,内城围着皇宫,太子府则在皇宫的中心地带,进入乌城并不等于见到了太子。
丢儿在无人处将自己收拾干净,然后,趁着夜色,仔细围着外城察找一切可用的机会。
外城很大,很热闹,尽管她心急如焚,也总是情不自禁会被某一热闹的景点吸引一下视线。
偶然,她看到墙壁上贴的一个告示,是宫里贴出的,因为太子重病在身,一直没什么胃口,皇上特颁旨民间,寻找能让太子开胃的厨子。
丢儿又喜又忧,喜的是可以有机会入宫见太子,忧的是怕还没见到太子就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而被抓入狱。
但她除了这个办法实在别无选择,一横心,她揭下告示,径直向内城走去。
昏黄的光线下,内城的守卫仔细将她打量,丢儿为了万无一失,临时做了改扮,挽了个妇人的发鬓,又将脸涂得腊黄,眉也描得又黑又粗,一点也看不出先前的模样。
卫士看不出异样,摆手放行,丢儿进入城门时,听到身后守卫讥笑之言“这女人真丑,太子别说没胃口,就是有胃口,见到这副模样,也得没胃口。”
丢儿暗自浅笑,只管向着皇宫的大门而去,果然又是一番有惊无险,这次还专门有个太监来接她。
“姑娘,别怪杂家实话实说,你这模样也太丑了点,千万别让太子殿下看到你,惊了太子殿下。”太监公公好心提醒。
“公公放心,小女子只管做饭,一定不会惊扰了太子。”丢儿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暗自腹诽,我若不见太子,又冒这么大险进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