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迦目光定定地看了光头男子一眼,她管不了这么许多,他既想死,她就成全他。
夜迦一步踏出,跨越过虚空,出现在另一角,光头男子紧随而至,她竭力催动起水与雷电之极力,将剑的血红完全掩盖,化作了一柄莹蓝光华笼罩的剑,剑锋凌空,划过一道弧线,光华大盛,照得两人周围一片蓝光沸腾。她身前的空间出现了道道裂缝,产生了错落,剑在空中忽隐忽现,从裂缝里进出,即将到达男子腰间时,剑身的四周,空间形成了一个漩涡,携着一股连空间都能绞碎的力量,劈了过去。
当男子被拦腰斩断时,夜迦仿佛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抹欣慰,死对于他来说,似乎反而是一种解脱。夜迦甚至忘了,方才他究竟挡没挡自己这一剑。
夜迦此时只觉得自己每一寸皮肤都在往外渗血,右手上更是汩汩鲜血流淌,顺着剑滴落下去。她其实现在短暂地失去了行动能力,四肢僵硬着,方才空间的撕裂与破碎,对于她来说,是伤人先伤己,她已经被剥夺了使用空间元素的权利,方才那一剑,虽然并未直接使用空间元素,却是凭借了从空间出发的两种能力,对她自身的反噬着实不小,若是现在剩下的两人一起攻击她,她还是会取胜,却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所以她克制住了双手的颤抖,血红的眼看着那边两人。
而两人看着夜迦望过来,都不由心生怯意,牛角人更是不由退却了两步。那光头男子在他们之间的积威,可不只是说说而已。那个石台,要坐得安稳,可不是那么容易。而现在两人看着地上那两截尸体,不光心凉了,整个身子都冰冰凉。
直到光头男子化作一块墓碑,剩下的两人仍是不敢上前。
此时那朵橙红的火光跳动了一下,两人被震得几乎手脚麻木,僵着脖颈互视了一眼,竟是来了默契般,一人冲向夜迦前面,一人跑到夜迦身后,两人同时夹击。夜迦没动,或者说还难以动弹,但她同时也在蓄力,在两人的极器临身时,她身上爆冲开一篷血雾,瞬间动了。一剑一个,毫不拖泥带水,前后两剑快得几乎同时完成。她已侧身退开,那两人仍维持着挥下极器的姿势,脖子上此时才出现一道血线,却未渗出一滴血。
过了一会儿,却有着两颗脑袋从脖子平滑如镜的切口上滑落下去,仍旧没有鲜血涌出,只是两个如同被雷轰击过的血口。
连续的战斗,到现在,八个人一个未留,通通化作墓碑。
但夜迦的那口气尚未松懈,因为那个说话的人还没有表示,她也还在这里,没有被送回身体里,尽管她此刻要动一动手指都困难至极。
静待了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恭喜你,夜迦,你成为了第六个通过暗墓第一层的人,下一层,你可以随时开启。”说完,这人朝着夜迦轻轻地挥了挥手,一股力量带起她离地而起。
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只隐约见着那朵橙红的火光跳动着熄灭下去,一片黑暗中,她似乎昏迷了过去。而没过多久,在夜迦房中的床上,她猛然睁开了双眼,极灵已回到这具身体里。她感应了一番自己的状况,除了极力悄然到了极术者四品,没有别的变化,极灵仍旧不得不约束着,不敢暴露。那种似乎随时都有着一双巨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感觉,还是如同芒刺在背,那目光逡巡中内敛至近乎不存在的神秘力量,每每从她身上扫过,就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了一次。
夜迦略挑了挑眉,发现了那个光头男子悄悄给自己的东西,是一颗黑色的珠子,表面却并不圆滑,而是有着一个突起,并不尖细的一根小刺,触手也不觉得锐利。
“他宁死也要将这东西给我,其中必是有着什么秘密,说不定……跟暗墓有关?”夜迦将此事暂且放在了一边,走到门口,并不开门,直接问道,“怜心,我修炼期间可有人来过?”
“大小姐,你修炼结束了?一个时辰前二小姐来过,我没有让二小姐进去,二小姐便走了。”
“好的,你继续帮我守着,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我要继续修炼。”
“是,大小姐。”
夜迦回身,在房中仔细地扫视着,走到后窗前,仔细检查了好一会儿,窗框上有一点灰尘的印记。
“这么看来,我已经死了。”夜迦自语道。
然后,她便在房间内绕着墙角撒上了一整圈的粉末,实在无法连接到墙角的也得从别的物件上撒过,粉末与粉末之间不能断开,要像火药般连成一线,不能在引燃时哑了火。粉末撒完,夜迦收起盛装它们的小瓶子,这得省着用,现在她的极力低微,用完了还没法重新炼制。
随即夜迦往一处粉末中注入了一股极灵之力,这股极灵之力自主地沿着这条粉末画出的线在房中游走一周,形成了一个圈,蓝光闪烁了一下便熄灭,粉末也随之消失。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如深夜般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再也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而这一道暗夜般的障壁,可以阻止任何外界的感应力,谁都无法穿过这层障壁,探测到房中的动静。
“既然死了,那我就死了吧。”夜迦自语着,点燃了手边的一盏灯,照得房间还有点昏暗。
她猜测,或者准确地说,她差不多可以确定了,此前在原牙山派人来杀自己的,还有之后与原玲珑一起逛街时的那次试探,应该都是原世彰那一派系所为。
这倒也属正常,若是当年不发生那些事,原琅早已是原家这一代当仁不让的家主,绝不会有这些熄灭不下的苗头。但偏偏这位惊才绝艳的少家主,就那么无牵无挂地失踪了。临到要有人来继承家主之位时,族中当时更倾向于拥立这位二爷原世彰,但老家主原广寒却力排众议,将家主之位传给了长子原世杰。
如今又到了下一代的家主之争,原鸯从小就天资非凡,又聪慧过人,即使抓到了一星半点小错处,也难以撼动其稳固的少家主之位,但如今却是不同,这位大小姐极力等级一落千丈,十六岁的极术者,不是废材是什么,原世彰此刻不为儿子谋前程,更待何时?
她理解,即使没有长在世家,但真正的原鸯的大部分记忆是有的,以前夜迦是天极门的少掌门,没争过少家主,却争过大弟子。
夜迦端着灯盏放置于案上,突然想起来明天是莫少凡十九岁的生辰。她走到门前,仍旧不开门,站在门内道:“怜心。”怜心正全神贯注地守门,一听夜迦在叫他,赶紧应声。
“你现在去莫家,城东莫家,可认得路?”
“怜心认得。”
“那便好,你现在就去,带一份礼物去,就说是贺莫大公子生辰,若是莫家人不让你进门,你也别跟他们起冲突,把礼物放下便回来,若是有人问起贺礼我是何时吩咐下的,你就说月初便备下了,记住了么?”
“记住了。”
“快去吧。”
“大小姐,您没有给我贺礼呀……”
夜迦想了想,“你手上的就是。”
“啊?!鸡毛掸子?!这……”
“别磨蹭了,让你去你就去。”
“……哦,是的,大小姐。”怜心无奈地小声道,“大小姐,可是我走了,谁给您守门呀,您不是要修炼么?”
“这你不必管,去吧。”
怜心点了点头,点完发现夜迦隔着门怎么看得到呢,连忙答应了一声,脚步便渐渐远了,很是不好意思地拿着这样一件贺礼往莫家而去,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居然还有用鸡毛掸子作生辰贺礼的,真是开了眼界,而且还是得从自己手上送出去。
夜迦站在房中,胸中窒闷了一下,有来自外界的感应力方才撞击上了黑色障壁,“来了,还是熟人呢。”夜迦微笑着自语道。
来人小心翼翼地从房顶上跃下,此时的湘君苑,平静得有些诡异,夜迦的房间四周,竟是连半个侍者也无。这人仔细地留意着左右的动静,轻脚到了夜迦房门前,他欲伸手推门,却没推动。
“阁下来得真是时候呢。”
门内突然传出的声音令得这人一惊,他欲立即将手撤回,却不料手掌竟似粘在了门上一般,愣是抽不回来。
“既然来看我,何不进来坐坐呢?”夜迦说着,将房门打开,那人随着门被拖到了门内,眼见着夜迦关上了半面门扉,他脸上显出残酷,心道你区区一个极术者,能奈我何,一只手也能收拾了你。于是便朝着近在眼前的夜迦,一掌拍向她的左肩窝处。
夜迦极灵之力在经脉中疾速涌动了一下,奔流至左肩窝那一部分肢体内,极灵之力一冲,使得她堪堪闪过了这一掌,疾退几步,显得有些狼狈。
那人脸上狰狞之色闪过,又抽了几次手掌,仍旧脱不得身,看向夜迦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怨愤,朝着夜迦隔空连续击出了几掌,在她闪躲间损毁了一串的桌案盆栽等物。